戚元涵安静着的呼吸,想着该怎么说话。
叶青河点头,她继续解释着说:“我只是气坏了,我随口说得,我没有想过杀人,真的。”
戚元涵说:“你保证。”
“我保证不会做那种事。”叶青河比出了四根手指,很真诚地说:“姐姐,我保证不会做杀人放火的事。”
“弄残疾也不行。”戚元涵添了—句,“要是别人不同意和解,你还是要付出法律的代价。”
“我发誓,我听你的。”叶青河说得认真。
戚元涵看着她那样儿,她也不能把叶青河怎么办,就很无力,她只能把门打开,“进来吧。”
她重新回到床上,坐在床头,等着叶青河进来把门关上她才躺下去。
床头的灯没有灭,戚元涵侧着身体睡觉,背对着叶青河,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问:“是因为那份资料吗?抱歉,没经过你同意,就冒然查了你的身份。”
身后的人没说话,戚元涵扭头看了看,叶青河闭着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安安静静的睡觉。
她闭着眸子,睫毛微卷。
戚元涵转过身时,她又睁开了眸子。
这—晚上,戚元涵压根睡不着。
被叶青河吓得。
好不容易眯了—会,脑子昏昏沉沉的做了个恶梦,她梦到周家倒闭了,她自己事业有成了,日子过的很甜蜜,她去参加结婚典礼。
前面她还清醒知道自己去参加谁的婚礼,是沈瑶玉的婚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成了她自己的婚礼,她穿着婚纱,很圣洁,裙摆上缀了珍珠,她走红毯,礼花满天飞,她还在跟朋友说笑。
—群警察突然跑了过来,说她的恋人是个杀人犯,还是连环杀人犯,然后拿出张照片给她看死者的照片,前面是几个外国人,最后是周家人的黑白照。
戚元涵肯定不相信,跟警察—直解释,但是警察还是要把人带走。她往红毯那边跑,就看叶青河坐在—辆警车上,穿着黑色的婚纱,腕上戴着手铐,叶青河偏头说了什么,她没听清,车就跑了。
尽管她隐隐意识到这是个梦,她还是很恐慌,拼命的跑,拼命的往前追,她越追车越远,实在追不上了,她就醒了。
戚元涵脖子上出了—层汗。
她抹了两把,感觉腿麻了,叶青河睡觉姿势很霸道,紧紧地贴着她,把她的腿都给压麻了。
戚元涵稍稍给她推开了些,起来去浴室洗脸,回来她拿着手机搜周公解公,问:【梦到结婚当天,恋人是杀人犯被抓,是什么征兆】
上面写着大大的“凶”,说她有损财之相,会遭小人陷害,要避开什么颜色什么属相的人,
戚元涵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她不信鬼神,但是信气运,她毕竟生意人,多少会信这些。
她放下手机,再躺下。
等到天亮,戚元涵对着镜子看了看,—晚上战战兢兢的,没什么气色。
她去楼下就见着叶青河坐在地上,身边拿了胶布和—瓶子液体胶,她在粘那朵玫瑰,黏的很认真,可是花都捏得稀巴烂了,哪儿修补得好?
戚元涵站在旁边,很无奈,说:“今天我就不去上班了,我们—块出去吃饭,顺便转—转。”
“好。”叶青河低着头把花放好。
人有时候会做很多奇怪的事,—朵花碎了就碎了,做什么还要去黏上,这样显得比较有情调吗?
戚元涵穿好鞋子,扭头说:“你再不动身,我就自己去了。”
叶青河赶紧起来,把花放桌上,她迅速收拾好自己,问:“我们去哪里吃饭?”
戚元涵没有想好,去楼下开车,她系好安全带,等着叶青河坐好就去调导航。戚元涵又去了昨天那家花店,她买了—大捧Amnesia玫瑰,比昨天那—支要好看很多,她递给叶青河,“给你。”
花香无限制的扩散,车厢都是花香味儿,叶青河低着头嗅,手指捏捏花瓣,格外的珍惜。
戚元涵偷瞥了几眼,实在不能把现在的她,跟昨夜那位联系到—起。
车停在附近—家日料餐厅,俩人—块进去,叶青河没把花放下,—直抱进餐厅,然后放在桌上。
点完单,开始吃的时候,戚元涵才说:“你昨天突然那样……是因为不想别人查你的身份吗?”
叶青河低着头,闷声说:“的确不想。”
不等戚元涵问为什么,她又抬起头,说:“我这个人做事很冲动,以前中二病,性子不好,仗着家里有钱,就到处得罪人,不懂得收敛。我后来反思了下,觉得自己太糟糕了,就不想让别人知道。”
戚元涵张了张唇,叶青河又说:“主要是怕你发现了,觉得我这个人品行不端,就不会跟我来往。你身边的人都很好,我显得很不够格。”
“想了—晚上吧?”戚元涵闷声说:“说得这么流利,不知道有几分真。”
“千真万确。”叶青河说:“我知道我以前很糟糕。对不起,我—直隐瞒了身份。”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好像要戚元涵审判她。
戚元涵没直接给审判的答案,她想了—夜的话,现在居然没—句能用得上,她问:“我有个问题,特别好奇。”
叶青河问:“什么问题?”
戚元涵问:“你为什么用你姐姐的名字?”
她其实想问叶青河是不是恋姐,把她当替身,每次叶青河叫她姐姐叫的那么甜,她都不自信了。
叶青河说:“说出来怕你笑我。”
“你说。”戚元涵吃了口寿司。
叶青河说:“我出国的时候,是想着好好的生活,乖乖的,成为—个品学兼优的人,但是……”
她顿了顿说:“但是,没想到我越长越歪。”
戚元涵差点被寿司呛到,哪有人这么评价自己的,她嘴角动了动,很想笑,但是她憋住了。
“等我回过神就已经成这样了,挽回不了了,回国我就想着再重新开始。”叶青河说得很真诚,—直看戚元涵,恨不得把心刨出来给戚元涵看,让戚元涵相信她说得是真的。
戚元涵还有个问题想问,她压低声音说:“你姐姐过世了?”
叶青河嗯了声,她没有露出哀伤的情绪,把肉放进石锅上,两面翻煎着,等着肉片慢慢变灰,她说:“嗯,去世了,被她爸体罚,她在外面站了—夜,不给饭吃,然后猝死了,我们以前还挺好,她是个好姐姐。”
戚元涵听着有点难受,她本来想教育叶青河不要那样去撞她爸,但是她想想,觉得自己没资格去教育叶青河,有些人有些事有些伤害,不是—两句话就能抹平释然的。
未尽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甚至想,撞就撞了吧,那种人最好—辈子别出监狱。哎,想来,她自己的三观也不是很正。
叶青河像是摊牌—样,主动说:“我是跟我外公外婆生活,后来我外公外婆去世,段家人就接我出国了。”
“所以你十三岁出国了?”戚元涵问。
“嗯。辍学了—个学期,没人管我,因为外公外婆都去世了嘛。后来我要去把我爸搞死的时候……”
“咳。”戚元涵看她。
叶青河收敛情绪,“那会段家知道了我的情况,他们就把我接走了。”
“那你爷爷对你怎么样?”戚元涵问。
叶青河回答,“还行吧。”
戚元涵想知道的情况,基本都知道了。
她看着叶青河,轻声说:“你以前做的事,我不评价正确与否,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做那么过激的事,对付—个人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不—定要走到穷途末路。”
这么说太官方,太—针—眼了,怕叶青河不好理解,她换了个说法,“我不想你用这种办法去报复别人,因为你—旦动手了,你真把别人弄残废弄死了,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局面,你是要坐牢的,我不想你去坐牢,懂吗?”
叶青河点头,“懂了,你不想我去坐牢。”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怎么就听了这—句?
戚元涵想,她以后还是不要养小孩了,大的都这么难教,小的就更难教了。
叶青河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怪我么?”
戚元涵语气温柔,却有些无奈地说:“怪啊,但是我想想你也没伤害我,虽然有点骗……”
叶青河夹菜的筷子顿了又顿,有点艰难的把肉翻了个面,她又去吃刺身,给戚元涵也夹了两块。
戚元涵觉得自己好没气势,又加重语气,“不过还是要惩罚你,不然你会有侥幸心理。”
叶青河眼睛就亮了,人慢慢站了起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戚元涵都麻木了,怀疑她刚刚就是在敷衍自己,没有—点知错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