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黑暗中深深凝视着邵承的脸,失而复得的感觉弥足珍贵,他想着这一个学期来跟邵承的爱恨纠缠,想着从他们相识到现在深知彼此的家世,他们用了很短的时间走到了对方心底深处,也走到了对方的家庭里,他躺在邵家的房子里,想要做出成绩,必须做出成绩的声音在心底越敲越响。
他想,这辈子总不能再糊弄过去。
他碰见了邵承。
一个想捧在手心里的人。
这个假期,邢越陪邵承在北京待着,他彻底熟悉了他的朋友圈,见了些邵承亲近的人,真正开始一段感情怎么会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他的存在?邵承大大方方地宣布了自己搞了AA恋,出入和邢越在一块,很快他有男朋友的消息就传遍了少爷圈。
邢越本打算在外面租房子住,可邵承的父亲却同意他在家里住,即使以男朋友的身份暂住在邵承的家里,邢越每天依然谨慎,住在这儿的一段时间,他终于知道邵承为什么跟徐懿那伙人不一样,他的父亲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回答,沈相旬和邵见深的相处日常就是一个比千言万语都明白的答案。
邢越在这个假期里了解了许多邵承的事,两人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回去的前天,罗信联系了邵承,说是答应他的事还没干。
邵承就和邢越一块过去了。
罗信没有亲自出马,而是让手底下的摄影师上,他在一旁监工,邵承的身架子在那儿摆着,穿什么都好看,罗信给他准备的衣服又很时髦前卫,邢越光是在一边看着都欲-火焚身,他相信在场动荡的信息素都是因为邵承的荷尔蒙。
他跟罗信坐在一边,罗信打量了他一眼,继续盯回邵承,小声地说:“你就是他那个男朋友?”
邢越语气沉稳:“有什么想指教的?”
罗信说:“奉劝你一句,看好邵承,想吃这块肉的人很多。”
邢越笑了笑,他旁边是一张小圆桌,此刻手背撑着脸,叠着腿,他倾慕的目光落在镜头底下的身影,漫不经心地反问:“包括你吗?”
罗信扭过头瞄了他一眼,他是混时尚圈的,邵承这个男朋友的身材也很适合镜头,而且长得也不错,他只稍盯了小会,就挪开了视线。
邢越说:“这块肉肥美又新鲜,我来北京这段时间不知道碰见多少个竞争对手了,为什么我能成为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肯定有我自己的手段,不劳您费心。”
罗信瞅了他两眼,一时没回答,这人看起来不像是学生,身上有股劲不知如何形容,跟学生不太一样,明明没说什么难听话,他却能感到这人不是什么善茬。
“衣服挺漂亮的,”邢越目光深切,看着邵承在摄像头下自然又撩人的动作,“回去的时候能借我们几身吗?”
罗信一头雾水。
邢越转过头来,笑意盈盈道:“想跟他玩点野的。”
罗信读懂那话里的深意,他扭过头,没答应也没否决,盯着拍摄,也不讲话指教什么了。
邵承这次只拍了一半,罗信给他的任务太重,衣服太多,他拍了一整天却只完成了一半的工作量,罗信说这些足够了,没有强求他,邵承终于从疲惫的人情债中脱身出来。
他换衣服的时候,邢越从外面钻了进来,没有试衣间,只是一块帘子挡着,邢越轻而易举地闯进来,吓了邵承一跳,他进来就从身后抱住了人,垫在邵承的肩膀说:“别脱。”
邵承脱了一半,衣扣解开,露出圆润的肩膀,他抬起劲瘦的手腕碰了碰邢越的脸,垂着眸子问:“跟罗信坐在一块说什么?”
邢越心痒难耐:“说你有多稀罕。”
邵承轻蔑一笑:“他们的喜欢都是假的,听听也就罢了。”
邢越吻他的脖颈,目光落在那颈段下的风景线,“你会觉得我也是假的吗?”
邵承反问道:“你也是假的,为什么你是我男朋友他们不是?”
邵承的眸子锐利,他被质疑的无话可说,心底里窃喜,邢越的手顺着邵承的衣摆钻进去,责怪道:“真够骚的。”
邵承捏他的脸:“你说我?”
邢越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像是被什么压制的难以喘息,丢出一句:“衣服。”
罗信坐在外面看着,那块挡住春光的帘子被人抓在手里,变得褶皱,他浑身燥热,站起身,拎着一瓶矿泉水出了门,并对手底下的人道:“今天就到这里。”
晚上回去的时候,杨尘要请他们吃饭。
说是给邢越的送别宴。
邵承和邢越赴了约,一伙人在高档餐厅里坐了下来,杨尘问他们明天几点的飞机。
“十点半。”邵承说。
杨尘道:“真就回湘江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邵承说:“还能跟你开玩笑吗?”
杨尘感慨着邵承可真是上头,该不会是被人把心都勾走了吧,邢越坐在一边听,也没什么意见。
邵承和杨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多时,餐厅里走进一群人,邢越笑意盈盈中目光忽然一深,邵承也发现了,他抬头看过去,杨尘问:“那不是徐懿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懿也很快发现了他们,他们坐在大厅的位置,进门就能看见,徐懿的目光相当复杂,杨尘不懂,只道:“我跟他是没什么来往。”
邢越站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杨尘点点头,也没多想。
邢越给邵承递了一个眼色,邵承了然,叫他去造作了。
徐懿进门就发现了邢越的存在,当对方靠近的时候,徐懿神色闪躲,防备道:“干什么?”
邢越笑了笑:“跟你道个歉。”
徐懿说:“不用,离我远点就行。”
邢越自说自话:“徐少,我明天就和承承回湘江了,这回真得谢谢你,谢谢你给我创造机会,叫我追回他。”
徐懿心塞地想,那是他给邢越创造机会吗?他分明是给自己,一肚子憋屈无处诉,他面前这人是疯子,徐懿心有余悸,看向邢越的目光戒备:“我是不是还得恭喜你?”
邢越笑了笑:“不用,大恩不言谢,徐少乐善好施,慷慨解囊,连喜欢的人都可以拱手相让,这份恩情我记一辈子。”
他的话听起来总有几分讽刺,徐懿在游艇上那回是真被吓着了,他仍记得这疯子跟他说的那些话,对方什么意思他也不想多管了,只道:“我对邵承没心思。”
邢越笑得诡异:“那样更好。”
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徐懿走了过去,脱离了跟疯子的对视。
邵承从席间出来,他看着邢越对徐懿的背影露出冷漠的眼神,问道:“喜欢跟自己的情敌聊天?”
邢越低头说:“想看看他们对你的心意,还真如你所说,够叫人失望的。”
“也只有你敢疯了吧唧地跳夜里的海,”邵承掐住邢越的下巴,“所以只有你能站在老子身边。”
人来人往,邢越不顾他人,握住邵承的手腕,这珠串还是戴在邵承手上最顺眼,“没办法,你越哥有眼光,就是能一眼相中人群里最顶的东西。”
“骂我?”
邢越抬起他的指尖,在邵承手背上落下一个情意绵绵的吻,“敢吗?”
邵承笑了笑,抬手像是摸德牧犬似的,揉着邢越鬓边的发丝,“好好在我身边当狗,回了湘江,我就要受委屈了。”
“什么委屈?”
“被你邢越卖力撞的委屈。”
他颇有自知之明。
这顿饭吃完已经夜里十点,邵承他们离场的时候,徐懿等人还没走,路过宴席,邵承走过去敬了杯酒,徐懿那伙人还是游艇上那一伙,但加了几个不熟悉的人头,众人跟邵承打招呼,每个人脸上都是笑眯眯的,唯独徐懿,是一张严肃的脸。
邵承晃到徐懿的身后,跟别人有说有笑的,扮得好一个巧遇,他弯腰撑着桌沿,将徐懿半圈在臂弯里,“好久不见。”
徐懿抬头觑他,目光警戒,勾出一个勉强的笑:“是挺久了。”
整整一个假期,邵承都没有碰到徐懿,这不是缘分不够,是有人刻意躲着。
邵承端起桌子上的酒:“有没有想过我能活着回来?”
徐懿喉结滚动,解释道:“不是,我那回……”
“徐哥,”邵承的手压在了徐懿的后颈,一个alpha的腺体在另一个alpha手底下是极其危险的事,邵承能感受到手底下紧绷的神经,他修长的手指盖在徐懿的后颈上,紧包住发热的腺体,明知故问,“紧张什么?我又没有怪你。”
餐桌上的人都屏息凝神,察觉到了一丝猫腻,但谁也没做那只出头鸟。
“我就是单纯来敬杯酒给你,”邵承把另一杯酒塞进徐懿的手里,人畜无害的笑容有几分讽刺,他高抬酒杯,目光犀利,掌中腺体烫得吓人,他的神情深沉,“cheers。”
邵承撞击徐懿的酒杯,自说自话般对徐懿道:“敬秦皇岛的水没有淹死你的小竹马,敬你的小竹马没死在绑匪手里。”
徐懿捏紧酒杯,他的腺体隐隐发疼,那张脸在心里越发清晰,他听到杯子撞击后清脆的声响和邵承的针尖般刺进耳膜的声音:
“徐懿,我命真大,你也是。”
第112章
杯子里的酒空了。
徐懿却还没有动作。
邵承将空杯子放回桌子, 同时拿回自己的手,他站直身体,对众人道:“大家好好吃, 不打扰了。”
一群人对他笑着,氛围看似和谐, 可底下的暗流涌动在座的每一位都感受到了。
徐懿也算是今天才认识邵承。
他以为邵承跟大部分人没什么不一样, 以为这件事不会被邵承知晓,这就是他跟那疯子的一个交易,他们俩谁死谁活,徐懿是不大关心的, 就算是邵承挂在那疯子手里,也不是他造成的,是那疯子干得恶事, 算不得他头上。
可这两个人却一起离开了秦皇岛,还手牵手到如今这个地步,这下那疯子还不告诉邵承他被自己卖了的秘密?
徐懿揣测着这件事是邢越告诉邵承的, 根本没想过邵承当时就猜出了怎么回事, 徐懿心里是有点怂的, 他怕邵承在这里跟他掀桌子, 而这么大事,如果邵承想跟他计较, 影响一定不是两人的关系决裂这么简单。
徐懿正慌神想着应对策略,邵承却撒开了手,他站在徐懿旁边, 跟众人道:“走了。”
徐懿抬起头, 撞进邵承笑眯眯的一张脸,他是在对自己笑没错, 不过那眼底的冷意告诉徐懿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过去,邵承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