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绿色的玻璃糖纸在灯光下反射出更多颜色，陈言序伸手接过那粒薄荷糖，方翾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陈老师，再见！”方翾摆摆手，转身往门口走去。
陈言序看他右手捏着那张照片，脚步轻快，片刻后便消失不见。
“ 咳咳，人都走了，还看？”
在化妆区充当了好一会儿空气的宋章走过来，站在陈言序身边。
陈言序淡淡瞥他一眼，“车到了吗？”
“李旭刚给我发消息，现在正在电梯口等着，”一说正事，宋章也正经了起来，“他说蹲点的人还不少呢，你等会可得快着点上车。”
陈言序点点头，又觉得手上拿着一粒薄荷糖不太像样，于是剥开糖纸，把薄荷糖送进嘴里。
浓郁清凉的薄荷味一涌而上，不给人留一点余地，片刻后又有香甜的牛奶味渗出来，冷感的薄荷和缠绵的牛奶混合在一起，居然意外地分明又和谐。
“戴上吧，”宋章从包里掏出个黑色口罩递过去，“遮一遮你那荡漾的脸。”
说罢宋章又笑，“我怎么有种养了多年的白菜被一粒糖骗走的失落感啊？”
“你今晚废话特别多。”陈言序戴上口罩，声音隔了一层布料有些失真。
“哎，真是人比人得死啊，你对我还不如对刚才那小子一半温柔。”宋章假模假样地抱怨道。
陈言序转过头来，说得格外认真，“他是粉丝，你是经纪人，当然不一样。”
宋章呵呵笑了两声不再接话，只默默腹诽也没见你对其他粉丝这样啊，还让自已这个经纪人去走廊上等着，说一句地下党接头一般的暗号。
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走廊上除了还在收尾的工作人员，已经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那些来参加录制的嘉宾应该都离开了。
宋章站在电梯里，看数字慢慢变成-2，深吸一口气挡在陈言序面前，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掩护对方以最快的速度上车。
陈言序刚从电梯里出来便被闪光灯晃了几次眼，好在李旭经验丰富，几乎是贴着电梯口停的车，陈言序快走两步便上了车，宋章跟在他身后飞快关上车门。
女孩们仍然举着手机站在原地，直到汽车亮起尾灯消失在路尽头，才三三两两分享刚才拍到的物料，或开心或懊恼地离开。
却还有几个女孩坚持着不肯走。
“陈言序都走了，方翾怎么还没出来呢？”
“难不成他从其他电梯走了？”
“但他和其他人是一辆车来的啊，总不可能就把他一个人抛在这了？”
几人都沉默下来，她们算是方翾最核心的一批粉丝了，对于方翾的合约也了解得非常清楚。
方翾在出道前便和诺亚文化签了个人经纪约，成团出道之后，团体的经纪约签在蓝江娱乐，但方翾的经纪人和助理是诺亚文化的张皓，平时个人的商务和活动也主要是诺亚文化负责宣传和对接。
认真说起来方翾出道初期的人气并不差，甚至排得上前三，但出道后的曝光量却比不上其他成员，个人活动也相对来说很少。刚开始几个月粉丝还撑得住，长期下来直接导致粉丝流失，她们也组织过粉丝刷词条，要求蓝江娱乐平等对待方翾，但是毫无用处。
“应该不会吧，”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女孩不确定地道，“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方翾一个人扔下啊。”
“呵，蓝江娱乐什么龌龊事干不出来！”穿着深色格裙的卷发女孩冷哼一声，对蓝江娱乐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那咱们还等吗？”留着一头长直发的女孩捏着手机，怯怯问道。
“等！”卷发女孩咬咬牙道，“我倒要看看蓝江娱乐能多不要脸！”
剩下几人也被她的愤怒带动，打定主意要等下去。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不够亮，深夜的气温又低，几个女孩在阴暗湿冷的空气里互相鼓励互相坚持，又等了半个多小时。
“哎！那是不是张皓的车？”短发女孩指着不远处开过来的车，觉得有些眼熟。
“我去！所以他们真的是抛下方翾先走了？！”卷发女孩气得快要炸了，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片刻后张皓把车停好，下车后在副驾驶的位置站定，又过了一会，满脸倦色的方翾从电梯里慢慢走出来。
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等他，方翾微微愣了一下，他微红的圆眼呆呆看着那几个举着手幅和手机的女孩，直到张皓走上前，他才如梦初醒。
“方翾！你没事吧？”
卷发女孩一马当先就要冲过去，又有些顾忌不敢离得太近，隔着半米的距离急切问道。
方翾摆摆手，什么都没说，只是关车门之前又回头，朝她们轻轻挥了挥手。
第10章 外面变天了
张皓踩下油门，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赵成真是胆子够大啊！”
方翾把座椅调到个舒适角度，单手托腮。
“算了，也怪我自已。”
要不是他跑去找陈言序要签名照，也不会被这么顺利地扔下。
李祺和林喆都没有给他发消息，他打过去的电话也没有人接，或许是自已太差劲了，以至于这种时候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方翾轻轻打个哈欠，但是没关系，他今天获得了一张独一无二的，来自陈言序的签名照。
在这隐秘的甜蜜面前，其他都不值一提，只除了那一丝难以忽略的遗憾——如果再早些靠近他就好了。
电话里方翾说得含糊，只说赵成带着其他人先回去了，让张皓来接他，现在张皓冷静下来仔细复盘，果然发现了漏洞。
“你们录制完之后不是在一起的吗？”
“我肚子疼，去上厕所了。”方翾把座椅再调低一点，向后伸了个懒腰。
张皓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麻烦你下次换个新理由，我真的不想再听这个了。”
方翾嘻嘻笑一声，试图蒙混过关。
张皓也懒得去深究方翾到底是偷溜去做什么了，无论如何赵成带着三个人出来，最后只带两个人回去，就是不行。
“明天我会去找李总，”张皓拨亮转向灯，把车驶出西瓜台的停车场。“我倒要问问他，赵成敢这么做，凭的是什么。”
上次刘闻污蔑方翾泼咖啡的事情，已经让他非常生气了，现在赵成这么做，无疑是给本就在爆发边缘的张皓又添了一把火。
方翾可有可无嗯一声，顺手给方佳淳发了条消息让她不必等，太累了没心思分享。
张皓见他一副不太上心的模样，又道，“这件事我还没报给公司呢。”
这里说的自然是方翾的原生公司——诺亚文化。
“就这么点小事，不需要吧。”方翾急忙说。
今天这件事确实可大可小，按方翾的想法在蓝江内部解决掉就行了，要是让诺亚那边也知道，肯定是一时半会消停不了。
张皓并不马上答应，过了一会儿才说，“先看看明天蓝江怎么说。”
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不会上报了，方翾放下心来，安心闭上眼开始小憩，录了一天节目他也是真的累了。
他在安静的车里睡得迷迷糊糊，全然不知道深夜的互联网上这件事已经开始悄然发酵了。
今晚在停车场蹲守方翾的女孩们都算得上是方翾的核心大粉，她们先是亲眼看到蓝江的经纪人带着李祺和林喆离开，又过了近一个小时之后张皓来单独接了方翾，再加上方翾从电梯里出来时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一看就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卷发女孩看着同伴抓拍到方翾刚从电梯里出来迷茫又惶惑的眼神，关上车门之前朝她们挥手安慰故作坚强的模样，连带回想起之前几次线下活动受到的不公待遇，忍不住气血翻涌，洋洋洒洒一篇千余字的讨贼檄文发在主页，控诉蓝江娱乐对旗下艺人不管不顾，经纪人公报私仇毫无职业道德，要求蓝江娱乐立刻道歉并严肃处理相关人员。
其他没有到现场的粉丝，只看照片便心碎得不得了，况且蓝江娱乐对方翾一直不上心，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当下所有人团结一心战斗力激增，大半夜怒转上万条微博艾特蓝江娱乐，直言蓝江娱乐此次如果不给出合理的解决和善后方案，粉丝将不排除接下来使用线下广播等方式进行维权。
蓝江娱乐负责粉丝对接和舆情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对于粉丝们花样百出的维权行为早已见怪不怪，这个团从出道到现在差不多四百天，其中有三百五十天各家粉丝在维权，剩下五十天则在大骂蓝江娱乐装死。
因此当她半夜被对接群里的消息吵醒时，只是如往常一般回复一句「已经收到，会向公司反馈」，然后将截图转发到工作群，便锁屏继续接着睡了。
粉丝们自然知道对家这是在敷衍她们，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天亮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次和往常一样的小打小闹时，早上八点突然有个大流量营销号开始发与这件事相关的通稿，用的标题相当惹眼——男团成员疑遭经纪人欺凌，活动结束后被弃录制现场？文章里绘声绘色讲述了某男团成员昨晚与队友一起参加节目录制后，经纪人却带着队友先离开，将他一人抛在录制现场，更写到这名成员离开时一脸委屈，疑似被经纪人与队友欺凌。
早起摸鱼的吃瓜群众纷纷出动，根据营销号的暗示层层解码，发现这个男团应该是去年出道的选秀男团「suPer-z」，而那位被疑似欺凌的则是成员方翾。
这之后其他大大小小的营销号纷纷跟上，少数几个营销号还把事件往团体内队友不和、团内霸凌的方向转移，惹得原本隔岸观火的李祺和林喆粉丝被迫下场澄清，甚至根本没去参加录制的几个成员也被卷入其中，一时之间几家粉丝大乱战，好不热闹。
平台自然不会放过热度，顺势推了几个低位热搜，不到十点热搜榜上就出现了好几个与这件事有关的话题，几家粉丝在话题里热热闹闹吵得鸡飞狗跳。
蓝江娱乐负责粉丝对接的工作人员忙活了一个上午，勉强算是让粉丝消停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有个更加夸张的话题开始热度飞升——前蓝江娱乐练习生爆料，自称曾遭蓝江娱乐多名工作人员虐待欺凌，导致严重心理问题不得不退圈接受治疗，字字泣血的控诉后还附有伤情鉴定与疾病症断书。
等方翾睡够了自然醒来，外面早变天了。
手机里的未读消息一大堆，先是方佳淳骂他不讲义气，害她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后续，接连念叨了几句之后又画风突变，问他是不是被人欺负。
方翾咬着牙刷给她道歉，「昨晚实在太累了，等我有时间一定再打给你详谈。」
刷完牙之后，方翾又花了一点时间把所有消息看完，最后发现李祺和林喆都没有给他发消息，团队的群聊也安静着，无事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