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麻烦您让一让，我们家艺人出不来了。”
这个卡座一边放着两个单人座的沙发，方翾坐在里面，陈言序则坐在同一排的外侧，现在方翾起身了，陈言序的长腿却依然伸着。
张皓很少这么不客气地对人说话，方翾怕陈言序听了不高兴，借着纸袋的掩护，悄悄伸手扯了扯陈言序的t恤下摆。
“不麻烦，我正好也到时间登机。”
陈言序说着站起身来，走开几步站到宋章旁边，隔着无形的楚河汉界与张皓泾渭分明。
方翾赶忙从卡座走出来，左右瞟一眼后慢慢走到了张皓身边。
他觉得局势有些奇怪，但现在实在不是问这个的好时候。
张皓见他如履薄冰的模样，立刻生出几分不忍。
方翾乖乖跟在张皓身后登了机，一颗心思实际都放在和他们一直同路的陈言序身上。
他不该打陈言序的，即使是这么生气的时候也不行，不知道陈言序有没有不高兴，但他还能继续和自已开玩笑，应该是没有不高兴。
想到这方翾又陷入了另一个难题，陈言序对自已这么宽容，是为什么呢？
他还没想出答案，笑容可掬的宋章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可以请你和我换个座位吗？”
“啊？”方翾下意识去看张皓。
张皓又是接连几记眼刀扔给宋章，最后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幼稚！宋章忍不住腹诽，但仍然笑着领方翾走到前排。
“坐这里吧。”
果不其然，陈言序也在。
宋章朝陈言序飞个别扭的wink，便功成身退。
第66章 眼红
方翾坐好后，想看一看陈言序的手背，又记起自已才说过以后不看陈言序，毫无预兆地又纠结起来。
我只说了以后不看陈言序，并没有说不看陈言序的手背。
心理建设搭建完成，方翾顺势靠在椅背上，假装自已正在看窗外。
陈言序的左手搭在大腿上，小麦色肌肤上的红色指痕已经消失看不见一丁点儿痕迹。
“是右手。”
连同这句话一同递过来的还有陈言序的右手，手背上果然有淡淡的还未消失的指印。
为什么每次都会被发现。
方翾有些丧气，索性不再掩饰，直直看过去。
“真的对不起，我不该动手打你。”
他的语气太过郑重，仿佛陈言序是被他狠揍一顿。
商务舱里的乘客不多，只有他们四人，因此称得上非常安静。
陈言序看着方翾乖巧认错的模样，心里泛起莫名的波澜，在这波澜变成滔天巨浪之前，他抬起手摸上方翾的发顶。
“没关系。”
方翾配合地略低下头，漆黑如羽的眼睫低垂着，扫下一片阴影，鼻尖上的小痣也恰好落进陈言序眼里。
陈言序收回手，又伸出食指轻轻点一下方翾的鼻尖，亲昵得有些过分。
“这是你的防伪标志吗？”
方翾闻言抬起头来，脑袋像灌满浆糊一样昏昏沉沉。
这个动作似乎太轻佻，可他发现自已并不讨厌，反而觉得好奇。
少年茫然地仰着脸，嘴唇微张，圆眼里满是惶惑与不解。
陈言序暗骂自已一声，攥紧拳头寻回理智。
他难得有这么慌张的时候，挖空心思也只想到这一个话题。
“……回去之后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方翾回答不了陈言序前一个问题，只好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马上要开毕业演唱会，所以要先集训一周，然后统一彩排。”l
“毕业演唱会？”
陈言序对这个用词不是很理解。
方翾于是仔细解释：“因为我们是限定团，到期就得解散，但可能解散听起来不太吉利，所以用毕业演唱来代指。”
“哦，”陈言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开完演唱会你们就解散吗？”
“是的，到时候还要发表毕业感言。”
“这个票肯定很难买吧，毕竟是最后一次。”
方翾想说，你去的话不用买票啊，我可以给你送。
但他又怕自已在自作多情，陈言序怎么可能会去呢？且不说演唱会现场观众那么多，陈言序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愿意看男团演唱会的样子。
“可能吧。”
说话间机上广播响起提示乘客飞机即将起飞，与此同时飞机开始滑行，加速后起落架被收起，不多时这只巨大的钢铁飞鸟便离开地面，窗外的景色也随之迅速变化。
短暂的失重感过去后，方翾反而格外清醒起来。
他捏捏手指，不经意地提议：“ 陈老师去吗？”
“嗯？”
方翾舔舔下唇，再次邀约。
“我的毕业演唱会，陈老师要去看吗？”
方翾以为陈言序会先问自已演唱会是什么时间，又或者会笑着转移话题并不回答。但唯独不敢想对方会一口答应。
“好啊，你给我送vlP票吗？”
按理说公司是要给成员分几张票的，但是自已现在和蓝江关系这么恶劣，不一定会给自已。不过有赞助商在，想来vlP票应该不成问题。
陈言序见方翾沉思许久似乎有些为难，正要出声说没有vlP也不要紧。
“没问题。”方翾自信地回答，“给你送位置顶好的那种vlP票。”
陈言序想不到什么样的位置才叫顶好，但方翾这么说，那一定就是顶好的位置。
“好，那我就等着了。”
“你都不问演唱会是什么时候吗？万一有行程怎么办？”
像他们这种大明星，应该不至于这么闲吧，而且昨天陈言序才说自已要准备进组。
陈言序笑笑，答得轻松。
“我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
陈言序继续解释：“super-z的官博发过开票预告，你不是也转发宣传了吗？”
方翾张嘴蹦出一句话来：“你好过分。”
陈言序怎么也没想到方翾会是这个反应。
方翾又控诉道：“只许你偷偷关注我，不许我偷看你。”
“没有。”
不知道陈言序这个没有说的是没有偷偷关注方翾，还是没有不许方翾偷看他，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方翾却不依不饶：“你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陈言序无奈，只得认罪。
“那小方警长要逮捕我吗？”
说来也是好笑，短短半天陈言序已经认罪三次，每次都举手投降只待被捕。
方翾横他一眼，正要说什么，一位模样标致的空乘人员笑意盈盈地走过来，轻声询问他们是否需要下午茶点。
他们俩一个在为准备进组而控糖，一个谨记着爱豆不能发面的守则，便只要不加糖的饮料和不太甜的水果。
空乘小姐一一记下，又笑着向后排走去。
见人已经走远，方翾才把未完的话说出口：“不是小方警长，是‘啊啊啊黑猫警长’！”
不得不说作为爱豆，方翾的实力还是合格的，起码这一句唱得很是传神。
陈言序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不容易止住笑，又感叹一句。
“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吧。”
方翾干脆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地答：“大概是吧。”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脸色也很正常，但陈言序却发现他白嫩的耳垂染着一层薄红。
原来除了脸红，耳垂也会红啊。
陈言序脸上浮现一抹完完全全是宠溺的笑，赞同地说：“肯定是，不然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这是陈言序第二次说方翾可爱，上一次是在电话里，而这一次是在方翾耳边。
于是耳垂上那点薄红毫无忌惮地肆虐蔓延，害得方翾不得不伸手捏一捏它，好让温度降下来。
偏偏始作俑者还在助纣为虐，不肯让他如愿。
陈言序盯紧他捏着耳垂的手，明知故问：“你耳朵怎么红了？”
方翾放下手，睁着眼睛说瞎话：“哪里红了？”
陈言序又笑出来，多情的桃花眼眨一眨，顺着方翾一起说瞎话。
“是我眼红，看错了。”
确实是红的，方翾心想，你眼周染着的那不就是红晕么。
第67章 南墙
空乘小姐依然是笑容满脸端着托盘稳步走来，一边介绍一边把餐食放在桌板上。
方翾端起冰咖啡喝一大口，他觉得有些饿，今天实在经历很多事。
骨瓷碗里装着去皮切好的柳橙和杨桃，还有几颗樱桃，方翾向旁边看去，望见陈言序点的红茶正袅袅冒着热气。
方翾叉起一颗小番茄送进嘴里，咬开后有酸甜的汁水流出来。
方翾很快便吃完一份水果，正想着要不要叫空乘再送一份来，陈言序默默把自已面前那份递过去。
方翾举着叉子，没注意到自已嘴角还沾着一点儿樱桃汁水。
“你不吃吗？”
陈言序摇摇头，只是提醒方翾嘴角有污渍。
“这里，擦一下。”
说着他举起手在自已唇角的位置指一下，向方翾示意。
方翾脑海中莫名又糟糕的剧本再次出现。
少年微微伸出一点舌尖，飞快地舔干净唇角的樱桃汁，然后又躲回粉色的唇间。
酸酸的，甜甜的。
陈言序目瞪口呆，大脑宣告宕机，手指却坚持着动了起来，抽出纸巾送到方翾唇边，机械般擦一擦。
方翾并不比他镇定多少，整张脸红到可怕的地步，像是被架在火上烘烤一般。
陈言序的手指隔着薄薄的一层纸巾拂过他的唇角，温热又柔软。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方翾只听到自已的心跳声如擂鼓，每一声都比上一声更响，快要把胸腔震碎。
陈言序到底还是年长几岁，率先冷静下来。
“方翾。”
被叫到名字的人还是呆呆傻傻，只用眼神透出些迷惑与无措来。
陈言序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已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严厉。
“用纸擦比较好。”
方翾羞得恨不得立时从机舱里消失，自已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他深深垂下头，快要把自已埋进地毯里去。
陈言序不放心，弯下腰探过脸去看他，只看到泫然欲泣又可怜兮兮的一张脸。
心下一软，陈言序抬手拍一拍方翾的背，半是安抚半是调侃。
“没关系的，只有我看到。”
当然只有你看到啊，但凡有另一个人在，我也不会做这种丢脸的事情。
方翾眨眨眼，努力把眼泪逼回去，实在是太丢脸了。
“对不起。”
他的声音又闷又沉，真是可怜极了。
这是方翾今天递三次是对不起，陈言序轻叹一口气，再次宽慰他。
“不用说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