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在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想过，要是能带你一起去看海，那我该有多快乐。”
陆志恒的话语如此甜蜜而令人心动。
可残酷的是。
这句话，同样也在那时警醒着宋星霖：
陆志恒的所有耐心和温柔，都是给宋星昀，不是给你这个替身的。
可是再怎样反复告诫自己，也敌不过现实中陆志恒源源不断给予的盛大爱意。
被爱，是会让人变得任性，也变得松懈的。
宋星霖，就这样放下了防备，开始对陆志恒展露更真的自我。
他一改前期的清冷与警惕，在陆志恒面前，也会展现出活跃开朗的样子。
他以前不喜欢到处奔波，可因为陆志恒的安排，他跟着陆志恒，也去了许多从前未曾去过的胜地。
他开始跟陆志恒提要求，也会对陆志恒耍性子，发脾气。
偏偏陆志恒对这样的他，也是全盘接受，甚至还欣喜地告诉他：
“我喜欢你原本的模样，这个世界上，只有你随便对我做什么，我都能承受。”
陆志恒实在太会爱人。
哪怕这个爱一开始来得不正当，哪怕用的方式是巧取豪夺。
可是对于曾陷入绝境的宋星霖来说，陆志恒给予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无比宝贵的救赎。
这样的救赎，让宋星霖彻底卸下了心房。
渐渐的，宋星霖不再反复提醒自己。
他反而是常常麻痹自己：
反正陆志恒到现在也没发现破绽，以后肯定也不会发现的。
既然陆志恒不会发现，那我就安心享受这样的爱，又有什么问题呢？
在把自己彻底交给陆志恒的那晚，宋星霖在疼痛和欢愉的交织中，甚至软弱地幻想。
要是自己往后余生，都能这样无忧无虑地活在陆志恒的爱里，该有多好啊。
那一晚，陆志恒久久不睡。
他的一双眼，只盯着睡了又醒的宋星霖。
当宋星霖迷迷糊糊醒来，陆志恒抬手抚走他眼角的泪痕，动情地承诺：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看到回忆里的自己流下感动的眼泪。
沉睡中的宋星霖，也不知不觉滑落了几滴晶莹的泪水。
有时候，宋星霖宁愿自己不记得这些美好的回忆。
回忆越美好，只会越反衬现实的残酷。
曾拥有过，才让失去变得如此痛彻心扉。
袭来的心痛感，让宋星霖抽搐了一下，接着带着无限的惆怅醒了过来。
缓缓地睁眼，宋星霖却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丝压抑。
宋星霖循着这种直觉转头——
正值黄昏，夕阳的余辉透过玻璃洒进来，把病房照出了一层朦胧的黄色光晕。
而陆志恒，就这样无声坐在宋星霖的病床边，和惊恐的宋星霖四目相对。
这样长久注视着自己的陆志恒，似乎和宋星霖回忆里的那个陆志恒，有微妙的重叠。
只是这次，陆志恒的眼里并看不见任何神情。
他只是漠然地低眼看着宋星霖，而后沉沉开口：
“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第34章 尽好作为玩物的本分
陆志恒来到病房的时候，宋星霖就已经进入了熟睡的状态。
难得他今天还礼貌了一回，敲了敲门。
没听到里面有回应，陆志恒猛一下还以为宋星霖又哪里不舒服导致晕过去了。
火急火燎的打开门，却是看到宋星霖蜷在床上，睡得香甜。
看着宋星霖那毫无防备的睡颜，陆志恒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平静。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宋星霖睡着的样子了。
每晚折腾完宋星霖，他总是套上睡袍就走，基本不和宋星霖躺在一张床上过夜。
而今看到宋星霖对自己的到来毫无察觉，还能睡得这么香，陆志恒猜宋星霖今天应该累得够呛。
也是，父母去过后，又是去了一堆人来帮他布置病房。
好不容易等那群人走了，Alan又莫名其妙不请自来。
想到宋星霖今天一天所经历的，陆志恒允许自己再心软一回，就当是报答宋星霖救了自己。
这么想着，陆志恒也并未转头就走。
鬼使神差地，他竟然搬来了椅子，然后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宋星霖睡觉。
陆志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在这静谧的环境里，陆志恒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去思索。
他没去想宋星昀，也没去想宋星霖对他做出的欺骗。
陆志恒只是单纯地看着宋星霖，同时也放空着自己，享受着片刻的静谧。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久到太阳都悄悄落山了。
陆志恒看着看着，还情不自禁地上前帮宋星霖掩了掩毯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动作惊到了宋星霖。
熟睡中的宋星霖，在陆志恒靠近时突然轻微抖动了一下。
陆志恒随即退回到椅子上，而这也让他敏锐地发现，此刻正有眼泪顺着宋星霖的眼角流淌下来。
宋星霖哭了。
又哭了。
他像是梦到了什么很伤心的事，伴着滚落的泪水，陆志恒还能听到宋星霖下意识的抽气声。
一抖一抖的，破碎而无助。
陆志恒不知道宋星霖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宋星霖是不是只要一睡着就会这样。
此刻的陆志恒只知道，黄昏映照下的暖黄色光线里，蜷成一团的宋星霖显得格外可怜。
想到今天陆续来见过宋星霖的人，陆志恒第一次比较具体地意识到，宋星霖，其实也有很多藏起来的心事吧。
毕竟这一年里，宋星霖从未再跟他敞开心扉说过什么。
他们俩之间，只有自己单方面输出的怨恨。
宋星霖心里究竟压抑了多少委屈，陆志恒从未关注过。
而这一刻，可能是夕阳的余辉太过温暖柔和，让陆志恒竟也对宋星霖的内心产生了一丝丝好奇。
所以当他和醒来的宋星霖四目相对，他想都没想就问：
“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陆志恒觉得自己的语气和神色都很平静正常，一点也不吓人。
可宋星霖还是一如既往被他吓到了。
他看到宋星霖缓缓清醒过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到床头，蜷起腿用一种防御姿态面对着他。
可能是看到自己皱眉了，宋星霖胡乱抹了把脸，然后哑着嗓子轻声问：
“陆总你……你来了。”
宋星霖也是醒了以后，才发现自己眼泪流了满脸，连鬓角都被睡梦中的泪水濡湿了。
因为宋星霖还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又是为什么而哭的。
所以当他醒来时突然看到梦中的陆志恒出现在现实中，宋星霖简直说不出的尴尬。
他用手背把眼泪抹得乱七八糟，尽可能平稳气息。
见陆志恒还是沉着脸不出声，宋星霖胆颤心惊地问：
“陆总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志恒不知道宋星霖是装傻，还是真的因为刚醒，没听懂自己的问题。
但他一反常态地，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而是又问了一遍：
“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无论是他母亲、父亲，或是莫名其妙跑来的Alan。
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陆志恒此刻都很希望能从宋星霖嘴里听到，而不是要靠自己去弄清楚。
看到宋星霖被这个问题问住了，陆志恒还以为宋星霖会听话地说出自己想听的。
于是陆志恒又补上一句，算作鼓励：
“无论是什么，今天你都可以放心告诉我。”
陆志恒知道宋星霖不是个会告状、会诉苦的人，家里那些佣人对他的阴阳怪气冷言冷语，宋星霖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过一个字。
曾经陆志恒还想着，但凡宋星霖开口，他就能借此羞辱宋星霖一番。
可宋星霖在这方面，偏偏就是非常硬气。
也或者说，非常能忍。
就好像宋星霖与生俱来，就拥有一种过滤恶意的能力。
可陆志恒今天，就是不那么想看到宋星霖继续忍受的苦瓜样。
他特别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把宋星霖那执拗的脾气扭过来一些。
谁承想，宋星霖吞了吞口水后，像是鼓起巨大勇气般缓缓开口：
“陆总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
“是这样，我托朋友帮我找了一份工作……之后，我想试着靠自己赚一点点钱先还给你。”
宋星霖会说得如此真诚，也是因为陆志恒刚刚的态度，看起来还算温和：
“因为钢琴本身就是我擅长的事，做家庭教师也相对简单……所以我也特别想去试试。”
宋星霖以为陆志恒知道了自己要去做钢琴家教的事，才会突然跑来这里审问他。
他想，既然陆志恒都这么说了，那与其之后等确定能做了再被陆志恒干扰，还不如做之前就先和陆志恒讲清楚，这样才能更安心地开始。
陆志恒哪能想到，他和宋星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不理解宋星霖为什么明明挨骂了，也或者受到威胁了，都不肯开口跟自己说一说。
不过这会儿，他也没心情去理解了。
一听到宋星霖果然是瞒着他在计划什么，陆志恒又被宋星霖那种暗度陈仓的叛逆惹恼了：
“宋星霖，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陆志恒又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烦躁。
他真的很想弄清楚。
宋星霖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尽好他身为玩物的本分呢？！
第35章 你欠我的不止是钱
听着陆志恒提高的声量，再看到陆志恒翻脸比翻书还快，宋星霖在内心默默苦笑。
果然，陆志恒是不可能给他好脸色的。
只是既然他已经说了，那他就得想办法和陆志恒把这件事商量好：
“陆总，我不是要玩花样，我就真的只是想用自己的能力还点钱。”
“毕竟我现在吃穿住行都还在花陆总的钱，我也有点良心不安……”
宋星霖最终还是说了些陆志恒以前听不到的话。
只是这话在陆志恒听来，实在是不太顺耳。
他冷笑一声，言语里满是讽刺：
“你觉得我缺这点钱？”
宋星霖就猜到陆志恒会这样问。
任何一个欠了钱的人，都没资格也没底气向债主提出要求。
他不能求陆志恒给他完全的自由，也不能求陆志恒放他出去赚钱。
所以宋星霖只能尝试着，用一种卑微荏弱的方式，来和陆志恒沟通：
“虽然这个钱只是杯水车薪，陆总也看不上，但至少这能让星昀知道他哥哥，不是一个完全的废人，这样也能让他放心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