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楠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你不会要准备和他求婚了吧!不错啊,枯木开花了……”
那头话音未落,秦轲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了,他目光沉沉,极其严肃道:“我和许助理除了工作上的往来,没有任何私交,你们不要造谣。”
“知道了——”很明显,刘玉琦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嘴上附和,心里却暗暗偷笑。
每次都是这样,但凡涉及到许程楠的话题,秦轲永远都会刻意疏离,撇清关系。但是整个江城谁不知道,当年秦少一战成名,逼得如日中天的钟家连夜卷铺盖滚蛋,正是“冲冠一怒为蓝颜”。
后来听说钟家在别的地方也没能混下去——本来还想着夹着尾巴低调做人,但谁知税务方面爆出巨雷,连带着一些龌龊事被翻出,那几个为非作歹的蛀虫,拾掇拾掇就吃起了公粮。
大家还调侃,说秦少英雄救美还顺便惩奸除恶了,实属二代中的道德标兵。
“秦少,别生气呀,开个玩笑罢了。”刘玉琦在那边插科打诨。
俗话说得好,三人成虎。只要他们说得多了,还怕促不成这桩“好姻缘”——很多关系不就是这样调侃来的吗,秦少薄脸皮,可不得他们这群当兄弟的推一把?
“秦少,晚上邀请哪些兄弟呢?”刘玉琦已经开始确定名单了,可对面的声音却似乎有些遥远。
“嗯……什么?”那头的秦轲似乎没听清楚,但他却不甚在意,敷衍道,“随便,你们决定就行。”
“……”
我就知道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晚上的聚会上!刘玉琦笑容一僵,他故意试探道,“那我就把胖子他们都喊上了啊!他们会来事儿,热闹。”
平时秦轲就不太喜欢那群人,对于他们的局都是能推则推。当然,他也对他们没什么好感,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点头之交罢了。
他提起他们,不过就是试探下。
果然,电话那头的秦轲依旧毫无反应,听筒隐约传来他的嘀嘀咕咕:“这猪怎么脏兮兮的,得换!”
啪啪——拍抱枕的声音。
“先忙了,定好位置发我。”秦轲毫不留情地挂断了通讯,徒留刘玉琦面对嘟嘟忙音,愣是气笑了。
忙什么?忙着给老婆换猪摆件还是猪抱枕?没救了,秦少啊秦少,一世英名,毁于今朝!
刘玉琦长吁短叹一番,他的脑袋瓜灵光一现,打开手机噼里啪啦地一顿输入,然后洋洋得意地按下发送键,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将它塞回裤兜。
接着他慢悠悠地晃到音响旁边,颇为自得地按下了开关。
音乐,启动!
伴随着劲爆的土嗨DJ舞曲响起,此时,一则极其震撼的消息,正在以小工作室为起点,飞速传递到各个端口。
“疑似秦少为爱筹备婚房,不日兄弟们将见证良缘!”
“艹!真的?”
“不会是要和许程楠吧……”
“什么劲爆新闻啊带我一个!”
……
在秦轲还在为弄脏的翘脚猪猪摆件操心,为抱枕存在色差焦灼的同时,关于他的传闻早已不胫而走,悄无声息地引发了江城二代圈的大震荡。
*
晚上8点整,秦轲姗姗来迟。
明知道秦轲不喜欢嘈杂的地方,但今天的刘玉琦一身反骨,他仗着自己掌握了核心机密,坏心眼地安排了一楼离舞池最近,但仍然较为隐蔽的包厢来。
四周全部是玻璃隔开,能够清楚地看到舞台上大家扭动的身姿,动次打次的节奏几乎敲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秦轲绕过人群,挤了过来。在门口候着的齐岳眼尖着,他一把拉开玻璃门,将人迎了进来。
“今天怎么换地方了?”秦轲皱着眉,他只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破了,血压都能飙一个level。一路来各种香水与烟酒混杂,几乎要把人腌入味。
他看着主动开门的齐岳,目光在那人脖子上拴着的两指粗金链上停顿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挪开。
刘玉琦笑嘻嘻地贴了上来,他厚着脸皮道:“秦少,难得您攒个局,那不得热闹点?”玩笑归玩笑,他依旧仔细分辨着秦轲的神色,试探着开口:“不行的话,咱们就转?”
“不用了。”秦轲松开眉头,他径直往里面走,正中央的沙发特地给他留了足够的空位,“你们玩得开心就行。”
瞧瞧,这是什么话。
自己攒的局,却跟撒手掌柜一样,二话不说、啥事不管。
刘玉琦和身边几人挤眉弄眼,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我就说有问题吧!明摆着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轲坐在了中心位置,然后又开始了老三样:一个人,一杯水,静坐到结束。
至于他究竟想做什么,还没等在场的刘玉琦摸清楚,远在家里的秦晟倒是先知道了。
“叮咚!”消息提示音响起,秦晟刚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正准备享受下闲适的夜间时光,就被不速之客打扰了。
他将咖啡杯搁在茶几上,拾起了手机——消息很简单,一张图片,一条简讯。
秦轲拍了面前的酒桌,正前方的冰川杯里装着满满的液体,冰块重重叠叠地挤在顶端,旁边还非常刻意地摆了个半满的酒瓶。
——哥,喝了酒,你让他来接我。
秦晟明知故问:谁?接着他看见聊天框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不一会儿,消息果真又跳了出来。
——反正你不让他来,我就不走。这一瓶下去会胃出血的!
什么玩意?
我信你个鬼。
秦晟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明晃晃侮辱了,他微妙地停顿片刻,看了看瓶子里澄黄的酒水,又看了看杯子里透明的水,随即慢条斯理地打字:
——苏打水是喝不死人的。
——滚。
消息回复了许久,那头都没有反应。秦晟先拿起了杯子,抿了口咖啡,入口是绵延的焦苦味,霎时席卷了口腔。
咖啡再苦也没养弟弟心苦。
秦晟又瞥了眼消息框,那边不省心的货又在作妖了。
——他不来,我不走。
很好,这玩意儿的狗脾气又上来了。秦晟只觉得无语:他防来防去,总以为秦轲安分守己那么些时日,已经冷下来了,没想到却是在这儿给他憋大招呢。
秦轲的脾气他能不知道吗,越是插科打诨越是好说话,可一旦他冷下来了,看上去越是好说话的模样,就越没有商量的余地——和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
短短一句话,秦晟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只要他不让沈南昭来,他就不可能挪窝了。
秦晟又抿了口咖啡,不过他现在的策略已经变了,也许越是反对,他们之间的羁绊越牢固,这种还得以柔克刚,温火慢炖。
他缓和了语气。
——你要他来是吧。
——等着。
第14章 愤怒小秦,毁灭世界
沈南昭赶到的时候,已经快9点了。他刚从车里出来,就单手解开了外套纽扣,被笔挺西装禁锢了一天,可算是能喘口气。
他从车库跟着最近的指示牌来到酒吧一楼,从黑白灰的工业废墟地下室,瞬移到了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等到厚重的防火门打开的瞬间,音浪席卷而来,像是炸弹瞬间在耳边爆破。
沈南昭抿着唇,他的神色有些冷硬,却丝毫没有停顿地走入了另一个繁华地带。
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贴身热舞的男男女女女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怜,而沈南昭今天穿了一身卡其色的西装,整齐梳起的刘海不知何时垂下了两绺,无端有些散漫的颓唐,活像是从翻译腔小说里走出的英伦绅士——
小礼帽、黑拐杖,斯文又冷漠。
人都是奇怪的感官生物,喜欢在青涩里寻觅成熟,又爱在浪荡里追求纯真——尤其像是他这样,突兀出现在闹哄哄的酒吧里,同周遭格格不入的做派,瞬间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
简直就像是猫薄荷掉进了猫窝,所有人先是心照不宣地沉默片刻,只瞬间,狂蜂浪蝶便蜂拥而至。
沈南昭非常礼貌地避开了一个又一个搭讪的男女,他面无表情,像是唐僧路过盘丝洞一般,过三关斩六将,不动七情六欲,在拥挤人群中穿梭,终于从门口挤了过来。
突然,他的视线凝固了一瞬。
秦轲正安静地坐在透明的玻璃包厢里,周围群魔乱舞,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夸张的笑,而他却坐在正中间,那个无人接近的地方,微微垂着头,似乎在走神。
就像是橱窗里展出的洋娃娃,在安静地等候着专属的人接他回家,乖得不像样子。
沈南昭眼底的坚冰顷刻化去,水光潋滟。他垂眸,掩饰住了轻浅的笑意,重新整理一番便径直上前。
“等等,你谁啊,有邀请吗?”
果然,拯救王子的道路上永远不会一帆风水,总会有小怪跳出来拦路。
在玻璃包厢门外,齐岳的跟班小弟见有陌生人,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沈南昭面前。他警惕地伸手挡住了门,满眼狐疑道:“看着挺面生啊,走错了吧。”
沈南昭的笑意微敛,却依然勾着唇角客气道:“没有,我来找秦少。”
“秦少?”那小弟更加怀疑了。
平时来找秦少的从来只有秦氏的许助理,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八成有诈!
“你找秦少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达下。”
“不是什么大事。”沈南昭也没坚持,只是缓声道,“劳烦你通知下秦少了,秦总让他赶紧回家。”
啊这,正玩在兴头上呢,突然给人泼一瓢冷水——况且,秦少还是他们老大都要捧着的祖宗,借他们俩胆子也不敢这么说吧?
小弟想到齐岳老大阴恻恻的笑,脊背一凉,他迟疑片刻,抛下一句“你等着”,就溜进里面找老大救场了。
沈南昭看着他忙不迭地挤到一个花里胡哨的胖子身边,神色紧张地揪着那人的衣服,凑近说了几句话,期间还不时伴随着指指点点的肢体动作。
随即俩人都看向了他,沈南昭在两人目光投来时,还微笑着颔首示意。
一转头,他的目光又恰好撞上了正在东张西望的秦轲。
霎时,探头探脑的小狗动作一顿,瞬间竖起了飞机耳,随即大气都不敢喘,将视线缓慢平移挪开——活像是被抓包干坏事了一般,心虚且倔强。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秦轲疯狂祈祷。
很遗憾,沈南昭不仅看见了,甚至他的视线从未挪开,就像有一把锋利的刀刃,直直穿透玻璃幕墙,轻飘飘地架在了秦轲脆弱的脖颈上,冰冷的刃锋紧贴着肌肤,引起阵阵战栗。
很好,已经有胆深夜泡吧了。
沈南昭目光沉沉,依旧笑得温和。
“秦少,外面有人说找您。”齐岳拿不定主意,来的虽然不是许程楠,但毕竟人家是替秦总来传话的,也算是提着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他寻思还是先和秦轲报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