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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行不行啊 三月桃胡 3414 2024-05-24 00:00:00

“是我。”

“你开玩笑吧,怎么可……”戛然而止,因为她又翻到了夹在书里的翻译奖证书,和江舒亦在颁奖现场的私人合照。

她有些结巴,问江舒亦:“你……你为什么能给Hogan翻译?”

江舒亦:“因为我刚好有点时间。”

太损太装逼了,餐桌上一片寂静,随即被很轻的笑声打破。

表姨自觉丢脸,半晌没再吭声。

她是那辈中混得最差的,每次遇到家族聚会,连头都抬不起来,心情如上坟。好不容易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嘚瑟惯了,谁知道会阴沟里翻船,装逼装到当事人面前。

江舒亦吃完便下了桌,散宴后,和外公一起送他们出门。

等所有人离开,两人折返。

“你表姨没坏心思,以后说话低调点。”外公问,“你在做翻译?”

“不算,是我的业余爱好。”

“没自己创作?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写东西。”

江舒亦很想知道如果看到自己刚发表的那部中篇小说,追求完美、清高一世的外公会是什么表情。

暴跳如雷,像怒斥他妈那样怒斥他?说不定更严重,直接气到晕厥。想想还是算了,他答:“在写,是外公会觉得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很明显,顺着这话谈下去,场面会不好看,于是沉默蔓延。

两人一前一后走,穿过拱门时,外公换了话题,“你这次回来是因为你妈吧。”

“嗯。”

他妈去世不久。前段时间换季,他将遗物转移到另一个房间,在抽屉里找到本日记,上面零零碎碎都是字,后面几页很潦草,约摸是早年写的,纸张泛黄,写着对A大校园时光的怀念,力透纸背。

C大比较文学是王牌专业,有和外校交换的传统。他研究生同学都选择了别的国家和地区。他不知怎么想的,莫名其妙就有回来看看的念头。

外公缄默良久,遥望在远处剪花枝的外婆,突然叹了口气。江舒亦见怪不怪,他们一直对他忽冷忽热,也许是把对女婿的不满,偶尔投射到了他身上。

走到岔路,江舒亦打算上楼,外公叫住他,表情变得温和,“你回国可能生活得不习惯,我有好友在A大任教。待会儿我跟他打声招呼,让他多照顾你。”

江舒亦最怕人情往来,“不用。”

但外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你应该记得你程爷爷,A大物理系院士,明天一起吃顿饭。”

*

A大,程青山在接电话,临市一个教授向他引荐学生小刘读博。

程青山是国内天体物理学奠基人,类似的电话和邮件每年能收到不少。了解到小刘的研究方向和成果后,他拿出专用话术,“这孩子不错,但我硕博名额都满了,排队的人也很多。”

又提供方案,“天体物理的刘教授有名额,需要的话我去问问。”

“不麻烦程老了,”教授疏朗地笑,“小刘的学术水平我知道,我也是厚着脸皮向您引荐。”

程青山忙,聊了几句便挂了。解决完手里的活儿,他扫了圈实验室,问一旁的高个子研究生,“靳原呢?”

高个子:“在辅导员办公室挨训,因为Samuel的事。”

物理论坛期间,各国学生聚会,靳原和Samuel起了冲突,A大负责人在外肯定护着自己学生,回来再秋后算账。

程青山匆匆出了实验室。

辅导员办公室,几个院领导坐了一排,面容严肃。

靳原站着,曲腿靠墙,他们说一句,他就应一句“是”,要么就“对”。

态度诚恳得不得了,仔细咂摸又不对味。

一拳打在棉花上,女领导温和劝告,“面对种族歧视和辱国行为,逞口舌之快没用,你在学术领域碾压他,强国比用拳头更好。”

靳原:“我双管齐下。”

“你还顶嘴?”主事的领导拍桌,“私人聚会闹事还好,国际活动性质就变了,你不能忍一忍?”

“我是党员,”靳原正色道,“‘为了保护国家的利益,在一切困难和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英勇斗争,不怕牺牲’是我的义务。”

“就你格局大,你马克思转世还是恩格斯转世?”主事领导呛他,随后一锤定音,“这事多少得给C大个交代,也让你长长教训。”

几人刚要讨论处理结果,办公室门被敲响了,程青山走进来。领导挨个起身,“程老。”

程青山点头示意,问他们具体情况。

听完,他看向靳原,骂道:“靳原你一天不惹事就皮痒是吗?跨国斗殴可真行,我说多少遍了,友好交流友好交流,你直接把人脑袋摁进蛋糕。”

“解一时之气,影响的是两校情谊,丢人丢到外面去了,我能活一百都会被你气得短命到九十九!”

“谁不知道你是我学生,啊?我就问你……”

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女领导听得有点心疼靳原,“程老,您消消气,气坏身体不值当。”

“消不了,这事我来处理,靳原你给我滚出来!”

女领导继续劝:“没多大的事,再说情感上可以理解,小伙子……”

门砰地关上。

靳原出来时从办公室顺了瓶矿泉水,递给程青山,“程老肺活量可以啊,骂三分钟不带喘气。”

“老了,以前一口气能骂十分钟。”程青山拧开瓶盖润喉,看靳原一眼,“做事低调点,下次尽量敲闷棍。”

靳原就笑,“行。”

程青山吐槽主事领导,“打了就打了,他想给什么交代,屁股不知道歪在哪里。”

今天放假,实验室提前收工,他妻子住院需要人看护,把靳原捞出来后,准备去医院。

学校给院士配了司机,靳原也上了车。

靳原大三下学期,被程青山push得提前写好了毕业论文,趁去医院的间隙,发初稿给他看。

程青山认真读完,抓不多的灰白头发,“细节上漏洞百出,专业知识一塌糊涂,连起来狗屁不通,看一遍短命十年。你这样发出去不仅丢我的脸,更丢自己的脸,你是来求学的,要对自己负责。”

靳原宛若老油条,问暴躁小老头,“没优点了吗?我觉得超短脉冲激光和固体靶相互作用的实验部分做得不错。”

程青山冷笑一声,“也就这部分能看了。”

他出了名的严格,但特别认真负责。骂归骂,实验手把手教,硕博毕业论文一字一句帮忙改。

临近退休,还坚持上本科的课,靳原会跟着他做实验,就是因为本科课堂上和他争论过天体辐射不透明度的观点。

然后喜提大佬垂青成就。

靳原打了个哈欠,在后座昏昏欲睡。

程青山问他国际物理论坛举行的竞赛,靳原伸手进包里摸索,摸出个金色奖章,“全是证明题,有几道挺难的。”

“不错,”程青山将奖章扔回去,“你现在大三下,保研进行时,我建议你留本校读研,也可以选择硕博连读。”

靳原:“不读。”

“你留本校我带你,实验室里那些学长学姐你也熟,为什么不读?”程青山恨铁不成钢,全方位分析利弊,尝试改变靳原想法。

“不想读,”靳原开玩笑,“程老你这么热情,我合理怀疑天体物理招不到人了,或者实验室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要拿我顶包。”

“我是为你着想,”程青山浇灌鸡汤,“人要有长远的计划,短期目标,长期目标,一步步走下去,才不枉活一场。”

靳原摆烂,“没有目标,准备混吃等死。”

气得程青山半晌没搭理他。

车驶入医院,程青山的妻子在住院部,她年纪大了,有基础疾病,身体一出问题并发症严重,好在重症转了轻症。

靳原来医院看过她许多次,轻车熟路进病房。

老太太很优雅,虚弱地躺病床上听钢琴曲。见有人来,她慢慢起身,在腰后垫枕头。

和面对程青山时插科打诨的态度不同,靳原拿出对长辈的恭敬,喊她宋老师,随后从包里拿出《All my life》放床头柜。

老太太眼神一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作家?”

靳原笑着答:“上次我过来,看到您床边有好几本他的书,猜的。”

被翻得卷起了边,写了不少批注,喜爱之情显而易见。那天回去路上他问程老,程老笑得眯起眼,说妻子本质上是个文艺女青年,爱看书,最爱收集带签名的珍藏本。原本打算参加新书活动,谁料突发疾病,只能遗憾搁置。

老太太翻开书,惊喜地笑,“中英双语的,还有签名。”

“我在伦敦恰好遇上了签售会。”靳原云淡风轻道。

国际物理论坛的行程程青山清楚,忙得脚不沾地,“你哪来的时间参加签售会?”

靳原含糊应付几句。

老太太心情愉悦,下了病床,到阳台晒太阳,拿着书闲适地阅读。

靳原昨晚熬了通宵,一直打哈欠。程青山在剥橘子,对他说:“我看你整天混吃等死没目标,给你找点事做。”

靳原:“什么?”

“我有个多年好友,外孙英国长大的,从C大来学校交换,让我帮忙看顾。我这段时间忙,医院学校两头跑,顾不上。学校有交换生的一对一帮扶项目,别人我不放心,你和他对接一下。”

掰了半个橘子给靳原,“你上回抱怨宿舍环境差,学校剩了些教师公寓,都是装修后没住过的新房,我正打算给你申请套。这回刚好,俩房间你们一人一个,上课方便,也比宿舍住得舒服。”

除了实验和论文,生活上程青山极少吩咐人做事,帮扶只是小事,靳原当然愿意,更何况能换个地方住。

他住的那栋楼,不知哪个崽种在寝室养仓鼠,半年不到,鼠满为患,让他深受其害。

“行,”靳原吃着橘子,毫不犹豫地答应,“程老你放心,我把他当豌豆公主照顾,要星星不给摘月亮,他三点想吃后湖的黑天鹅,我五点就把炖肉端他面前,亲手喂。”

作者感言

三月桃胡

三月桃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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