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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选倒霉蛋 Brass 3511 2024-05-24 00:00:00

恰好负责此案的警察过来,三人被分成两拨,各自去做后续的笔录,再结束时下午已经完全过去,他们站在一起等车,互相交换过姓名之后,何景乐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便问了句:“要不我们送你回家?”

束槐——也就是这个有点倒霉的年轻女孩,现在看上去已经完全好了,她笑眯眯地答:“不用,我同事听说这件事,吓了一跳,说要来接我,刚好我也要回公司一趟,就不麻烦你们啦!”

“哎,她来了!”

说着,束槐突然朝某一个方向用力招手,她回过头,朝何景乐和辛随又晃了晃手机——里面保存了三人刚刚交换过的联系方式,很可爱地眨眼睛:“说好了,一定要找个机会让我请你们吃饭!两个大帅哥到时候可务必要赏脸!”

“那我就先走了,”束槐道,“……元君,我在这儿呢!”

元君?

何景乐猛地一停,虽不敢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但仍然下意识地看过去:竟然真的是赵元君,许久不见,对方看着好像又清减了不少,分明二十几岁,眉宇间就已经留下了淡淡的沟壑;远远看去,就像一片衰弱枯萎的落叶,只需要谁一脚,可以踩碎成末,连汁水都不会留下。

赵元君疾步朝这边走,前后左右地围着束槐看,在确认对方确实安全无虞后,紧紧地和束槐抱在一起,共享劫后余生的喜悦;她刚想说话,突然察觉一道视线灼热地落在自己发顶,便很诧异地回望过来,这下,也愣在了原地,很久都没有再动一下。

束槐不知其中弯弯绕绕,还在娇滴滴地抱怨:“元君,我今天真的怕死了……”

她后知后觉地闭上了嘴,随着赵元君的视线一同转过头,很惊讶地问道:“你们认识?”

“你怎么也认识?”赵元君同样惊讶。

“就是他们救的我呀,要不是这两位帅哥,我就真不知道被拐进哪个山沟沟里了——等下!”

束槐倒吸一口气:“何景乐…我说何景乐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元君,他不会就是你那个帅弟弟吧?……这也太巧了!”

赵元君不吭声了,她就那样看着何景乐,甚至都不敢走过来,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过了一会儿,何景乐主动垂下头,隔绝了她的视线,低低地叫了声:“姐。”

随即,他又猛地意识到,赵元君已经不再是他的姐姐了,他们之间那场滑稽而可笑的角色扮演已经以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即使赵元君说他永远是她们的家人。

何小乐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笨蛋吧,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低垂着头努力笑起来的样子有多么让人觉得可怜,他又喊赵元君,努力像之前一样开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君君姐,你是不是又减肥啊,怎么瘦了这么多,再瘦可就要变成纸片儿飘走了。”

赵元君一怔,眼睛里立刻蒙上一层泪,她朝着何景乐的方向走出两步,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回答,于是很局促地攥了一下单肩包的布带,配合地笑了声:“没有吧,好像还胖了点呢。”

“哦,是吗?”何景乐很快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那也许是因为太久不见了。”

他自顾自地继续讲下去,瓮声瓮气的,有点像刚冬眠睡醒的小熊:“……君君姐,我今天摔跤了,还有好长好长一把刀,差点就要刺到我了。”

“所以,也来抱我一小下吧,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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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评论区的姐姐也来抱一小下吧!(伸手指比划)这么一小下!

明天见!

 

第70章 今夕何年

——在后来的许多时间里,赵元君都常常回想起这一刻。

她看到那个与自己失踪十数年的弟弟长相非常相似的男孩就站在不远处,很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好像自己提出的是一个多么过分的要求;这让她忽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似乎也是差不多的场景,警局门前,彼时尚且陌生的何景乐笑着说:“没关系,这也是很特殊的缘分!”

可那时两人又怎么会想到,这场缘分牵扯了这么长时间,到最后还是连个体面的收场都没有?

赵元君某些时候是会怀疑、自己给何景乐的关怀是掺杂着对于下落不明弟弟的移情的,可是在这些瞬间里,她又确确实实会清晰地认识到,何景乐和赵元思是完全不同的人。

她是这场荒唐戏码里从始至终的清醒者,见证了感情的积累与传递,所以,当变故发生,何景乐也终于被这个残破不堪的家庭而拖累时,才会第一时间想着,要将对方推远,越远越好,恨或者怨都没关系,只要平安健康地活着就可以。

就像她笃信她的元思也是这样在世界上某个角落里无虞地生活着那样。

赵元君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踉跄着朝何景乐走,细高跟崴进路面地砖的缝隙,后者稳稳地扶住了她,可她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流着泪地一个劲摇头,很久才完整地说出一句:“小乐,姐姐对不起你。”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说啊,可是临到嘴边,却只能想得起这么一句,但他们之间那么复杂的牵绊又怎么能被一句道歉给尽数抹消呢,这世上没人比他们更像是亲人了。

她甚至幻想过,如果没有那场失踪,如果元思还在,那么会不会,他们依旧会在某个场合相遇,少了这些波折与隔阂,凭借相似的一张脸,成为真正的姐弟?

“小乐,”赵元君哽咽着说,“姐姐只是害怕你会……”

她脸上忽然一凉,抬头看,原来是何景乐拿了张纸巾帮她擦泪,对方眼圈也红了,声音很轻地讲:“我知道的,姐,就像我也只希望你和鞠妈好,只要我们都平安,就总有希望在,是不是?”

何景乐终于在此时无师自通了一些东西,知道这世界上并不是只能靠时时相见来维持感情,就像他之于赵家,即使永恒不见,也会终生挂念。

“不哭了,姐,”他说,“来,抱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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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很久很久以前,赵元君与何景乐的第一次见面。

大约是在一年前,后者刚上大学的时候。那时正是鞠听萍病得最严重的一段时期,记忆衰退,分不清年月;赵元君将她安置在疗养院里,但高额的疗养费用让她不得不夜以继日的忙碌,甚至连鞠听萍都很少有机会能够探望,直到有一天,疗养院的负责人打来电话,告诉她,鞠听萍不见了。

一个普通且生着病的中年妇女,不知是怎样躲过了重重安保,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得知消息的赵元君疯了一样找了整整两天,寻人启事贴得满大街都是,可鞠听萍宛若人间蒸发,偌大一个帝都,竟然没一个人看见过她去了哪里;大概就是这时,何景乐打了第一个电话来,很小心地问:“您好,是赵元君女士吗?”

赵元君在派出所见到了失踪两天的鞠听萍,和一个被她死揪着不放的倒霉蛋——也就是小何少爷本人。

何景乐那会儿尚且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因为大一刚开学,他自己对帝都又不太熟,便常常来乾吕路这边留宿;今天也一样,谁知道只是下楼帮婷姨买个菜的功夫,就有个女人冲出来,跟疯了似的拽着他不放,还非要说:他是她儿子。

他是想辩解的,可那女人哭得实在好伤心好伤心,小何少爷出生在富贵家庭,从小到大没见自己那俩商业强人的爹妈这么失态过,一时又于心不忍;再余光一瞥,瞥到对方身上穿着的疗养院统一病号服——

好嘛,还真有点儿疯。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跟看什么不肖子孙的齐齐把他圈在正中央,他尬得脚趾抠地,最终还是说:“阿姨,我真不是你儿子。”

鞠听萍哭着,也不知道怎么还能那么稳准狠地照着他屁股扇了一巴掌:“叫妈!”

“……”

何景乐从善如流地说:“妈,我真不是你儿子。”

这话一出,别说围观群众了,连他自己都察觉出不对劲,感觉脑干没被挖走个三十年都说不出这么失智的话;周围有个大爷横眉竖目,瞧这个穿得十分富贵的小少爷,又看看旁边憔悴衰败的鞠听萍,最后哼了一声,啐了口:“我呸,白眼狼!”

“哎我说——”

无辜被骂的何少爷当时就忍不了了,他摸裤兜,想把身份证给掏出来,偏巧还没带;最后,只能和鞠听萍大眼瞪小眼,鞠听萍已经不再哭了,转而窸窸窣窣地摸上了他的脸,问道:“元思,你怎么长高了这么多?”

这话说得靠谱啊,何景乐想,很矜持地回答:“也还好,就186.12cm。”

“奇了怪了,”鞠听萍还在嘀咕,“也没听说有小孩在你这个年纪长这么高的啊。”

“所以我不是你儿子嘛!”

“瞎说!”

鞠听萍还紧紧拽着何景乐的衣领子,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张似乎已经非常有年头的照片,上面的男生正朝镜头笑,看着也就十岁出头的年纪,这么一看,长相倒真和现在的何景乐十分相似。

何景乐从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开始发愣,脑海里依次划过去仨念想,第一个:我靠,怎么会这么像?

第二个:我靠,不会就是我吧?

第三个:我靠,难道我爸说是从垃圾桶里把我捡回来的这事儿是真的?

他疯狂混乱中,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掏手机给他爸发了条短信:[爸,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

何鸿光正开会呢,看完觉得十分欣慰,都准备掏钱包了,何景乐倏地又发来一条:[爸,我是你亲生的吗?咱家给医院投的那个楼里能做亲子鉴定吗?]

何鸿光:“……”

他铿锵有力地回了一个字:[滚。]

所以说,小何少爷多少是有点不被骂不舒坦的抖m属性在身上的。

他收回手机——还顺道给婷姨打了个电话让她下楼来给自己解个围,虽然的确仍对这样的相似度而感到震惊,但依然决定让这场闹剧到此为止,对鞠听萍说:“这是你儿子?看着也才十几岁啊,我可都要二十了。”

作者感言

Bra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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