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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惯性依赖 西荧星 3657 2024-05-22 00:00:00

电视里没什么意思的春晚已然接近了尾声,倒计时如约响起,看着许子晨因热气被蒸腾得泛着粉红的耳廓,景程莫名亢奋到有些想要放弃当什么“正人君子”了。

不过好在,许子晨及时地给了景程台阶,他像是终于做出什么决定了似的说道:“我爸爸的忌日是这几天,他在妈妈生病第二年的正月初六因事故从工地坠楼了。”

“也是靠着那笔赔偿金,我们才能勉强负担得起妈妈这些年的治疗费用。”

景程虽然有些不解其意,但还是难免因对方只言片语中试图轻描淡写过去的苦痛动容。

他握住许子晨捏着汤勺的手,顺着对方的动作,轻轻地搅动着锅里不断冒着气泡的汤,语气很淡,却很真诚地说道:“辛苦你了,如果我能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许子晨却摇了摇头:“不,不辛苦,而且我说这个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更同情我。”

“在我爸爸去世前,每年除夕夜,他和妈妈都会在零点的那一刻接吻,不管多忙,不管在哪,从来没有失约过。”许子晨仍有些红肿的眼睛认真地看向景程,润泽的瞳仁里漾出复杂的情绪,停顿片刻后,他才终于再次出声,“景程,谢谢你。”

“其实哪怕你不主动提醒我,我也不会将你对我的怜悯,误会成别的什么。”他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转瞬即逝,“我不是为了回报你,也不是为你开出的那些条件心动。”

“我喜……”许子晨话没说完,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快速将后半句咽回了喉咙,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亮晶晶的眼睛弯着眨了眨,在电视中的倒计时数到“一”的瞬间,微微踮起了脚尖,将一枚一触即分的吻落到了景程的唇瓣上。

“景程,新年快乐。”许子晨温柔地说道。

景程难得被这样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怔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后,许子晨却已经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回了炉灶上。

景程无奈的直接笑出了声。

“子晨,这算是邀请么?”景程被对方小打小闹似的撩拨莫名闹得极其亢奋,他眉尾轻抬,声音低哑,字里行间难以掩饰的欲/念缓慢渗了出来。

许子晨只管低着头沉默,不承认,却也不否认。

得到了默许的景程向前迈了一步,很有安全防范意识地将几处明火全部熄灭,还没等许子晨询问的话语漫出来,他便箍着对方的腰,把人直接抱了起来。

许子晨只是惊讶的喊了两声,在反应过来后,便再次陷入了低头红着脸一言不发的状态。

对于景程来说,这不仅是种默许,甚至都算得上是鼓励了。

“新年快乐。”景程带着笑意回应道。

他将许子晨安稳地放到沙发上,唇瓣暧昧地沿着对方滚烫的耳阔留下一串细碎的吻,亲昵了好一会后,才缓着已经乱了节奏的呼吸,直起身子,淡淡说道:“等我一会儿,我去卧室取——”

“套”字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入户门却传来了输入密码的声音,这下不仅许子晨被吓得一愣,就连景程本人都忍不住身子一僵。

还没等屋里气氛正浓的两人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随着一声清脆的“叮”,正对着沙发的大门毫无意外地被打开了。

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对方清清冷冷的嗓音便先行一步传了进来。

“怎么不接电话?”宋临景语气平淡地询问着,可却似乎也没想得到什么即时的回应,只是云淡风轻地自顾自解释道,“恶劣天气,回国的航班取消了,私人飞机临时申请航线耽误了点时间,我给你带了饺子,四样馅,你洗洗手过来——”

宋临景的话在他换好拖鞋抬起头的瞬间戛然而止,在看清面前是个什么场面后,他眉宇间原本蕴着的浅淡笑意,便不露声色的尽数敛起,神色恢复了常态化的冷漠,绷得平平的唇角仿佛浮了层霜雪。

暖烘烘的室内因敞着的入户门而渗进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惹得许子晨不禁打了个哆嗦,环抱着他的景程这才如梦初醒,做贼心虚似的立刻从地毯上弹了起来,脊背挺得笔直,捞起旁边的毛毯欲盖弥彰似的搭到了许子晨身上,“嘿嘿”尬笑了两声,像个被抓到干坏事儿的小朋友一眼,把双手藏到了身后,讨好地弯着漂亮的眼睛,对宋临景说道:“你回来啦?新年快乐啊。”

见宋临景沉默不语,视线直直地扫视着半躺在沙发上的许子晨,景程连忙开口解释:“这是子晨,许子晨,我的,嗯……”

“好朋友。”景程说道。

宋临景面色不悦地将目光转移到景程身上,如下意识一般,冷淡地揶揄着说道:“哦。”

“你好朋友蛮多的。”

景程:……

话虽然是实话,但怎么听起来总有种被阴阳怪气了的感觉呢。

可还没等他再次开口打圆场,宋临景却眸色一转,将注意从两人之间偏移开了,像是某种类似逃避的自欺欺人,又或者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嗯,许先生你好。”宋临景回身将不断往屋内漫着寒意的门关了起来,如这个房子的另一位主人一般,轻车熟路地拎着手里的保温桶走向了厨房,“景程,过来帮忙。”

景程顺着台阶走了下来,朝许子晨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便三步并做两步地朝宋临景追去:“喂,我跟你说新年快乐,怎么不回我?”

宋临景语气如常:“不想回。”

景程气笑了,揽着对方的肩膀用力一勒,威胁道:“你说不想就不想?两天不回我消息,你还有理了。”

“保密项目,不能联系外面,没信号。”宋临景边平淡回答着,边拧开了保温桶的盖子,捞过碗架里的筷子,随手夹了一个饺子,喂进了景程嘴里。

“嘶!”毫无防范意识、自然地直接嚼了两下的景程轻呼出声,然后便将硌到牙的东西吐到了掌心,仔细一看,是枚正面刻着“平安”、背面刻着“福”字的小金币。

景程撞了撞宋临景的肩膀,笑着调侃道:“哟,彩头让我吃着了,那你怎么办啊?”

宋临景严肃的神情稍缓:“一共有四个。”

景程脸上笑意更浓:“要是都被我吃到了呢?”

宋临景微一挑眉,戏谑道:“那你今年发财。”

“去你的,我有得是钱。”景程用手肘拐了对方一下,顿了顿,目光扫了客厅看起来有些局促的许子晨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不回来,所以才叫他来家里的,挺可怜一小孩,大过年的,没别的地方去。”

“嗯。”宋临景回应道,仿佛对此并不在意的样子,“这是你的自由,不需要对我解释。”

景程咂么了几秒,似乎确实没从对方的口吻中品出愠恼来,只当对方是在阴阳怪气:“行,那我喊他吃饭了哈。”

说完,便松开了揽着宋临景的手,晃晃悠悠地往客厅走去。

“景程。”

忽然,宋临景从身后叫了他一声。

“嗯?”景程连忙回头。

只见宋临景唇角微弯,脸上的笑意浅淡却温和,他轻飘飘地说道:

“新年快乐。”

……

“许先生的脑胶质瘤在首次检查时,报告上呈现出的结果就已经是四级了,再加上患者本人在最开始的时候经济拮据,求生意愿消极,所以或多或少耽误了可以进行有效治疗的时间。”

“在宋总将其安排入院后,因患者本人要求,用药相对来说比较保守,但已经与国际上对此有着丰富手术经验的团队取得了联系,原本计划是在这几天立刻安排手术的。”

“在经过严格评估后,我们认为许先生当时的状态具备独自短暂出行的能力,所以在请示过宋总后,我们通过了许先生出院拜祭父母的请求。”

“当与许先生失去联系十二小时后,我们意识到事情发展可能不符合预期,于是紧急赶往其留下的地址,却并没能顺利找到。”

“两小时后,我们在许先生父母的合葬墓前发现了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他。”

“许先生胶质瘤突然内部出现了大量出血,体积较大的血肿压迫了正常的脑组织,因此出现脑疝,在经过二十七个小时的全力抢救后,最终于今日下午两点三十四分零九秒抢救无效死亡。”

“这是无可预测的意外,事件的详细报告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里,对于您朋友的离世,我们非常抱歉且深表遗憾,还望您能节哀顺变。”

……

登机前与院长通话的内容,仿佛挥散不去的诅咒般不断萦绕在景程的脑海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与其说是悲伤或者愤怒,不如说是种无从宣泄的怅然。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冷漠的麻木。

“叮。”

玻璃杯与桌面磕碰的声音打断了景程混沌的思绪,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落座在自己对面沙发上的人。

“燕麦奶,喝一点好不好?”宋临景抿着唇角,眉头微蹙着,眼底满是担忧。

景程并没有动,只是直愣愣地望着宋临景,像是没听懂似的。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许久,宋临景才沉着语气,郑重地开了口:“对不起。”

景程微微一怔,诚恳地问道:“你为什么要道歉?”

“是我让他暂时不要将真实病情告诉你的,也是我批准了他的这次离院。”宋临景脸上罕见的露出几分懊悔,他眸色微垂,再次道歉,“对不起。”

景程却摇了摇头:“不怪你,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希望我在这段本就难捱的时间里,不会再多出什么额外的困扰。”

景程的指尖捏上了有些烫的杯壁,无意识地随手转了两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再次出声,打破了舱内气氛沉重的死寂。

“怪我。”景程神情有些恍惚地喃喃道,“我当初不该去招惹他的。”

宋临景想安慰些什么,可才张了张嘴,却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说些什么的立场。

“小时候,我妈就常说,说她所有的不幸都是我带来的,说所有和我太过亲近的人都会变得不幸,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我就是这种糟糕的存在。”景程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所以我尽量和所有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即便无可避免地被一些人吸引,在短暂相处后分开后,我也愿意做些力所能及的努力补偿对方。”

“我希望与我亲密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能幸福。”

“宋临景。”景程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甚至染上了几分颤抖的哭腔,他叹了口气,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对宋临景露出了一个勉强且僵硬的笑容,他表情迷茫地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对么?”

“虽然现在可能已经有点迟了,但……”

“宋临景。”

“我是不是应该离你远一点?”

作者感言

西荧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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