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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舟 傅小酥 3700 2024-05-22 00:00:00

司徒允不以为意,飞快穿好衣服跟着下楼,手里转着一把摩托车钥匙。他的车停在巷口前面,是一辆极其拉风的哈雷。蒋舟瞅了眼他身上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衬衫,再看看自己泛黄的领口,不由感叹起来。

同样是人,怎么投胎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为了四百块钱的全勤奖,他最后还是坐上了司徒允的车。发动机突突响了几声,车上五彩斑斓的彩灯纷纷亮起。土嗨音乐爆炸般在他耳边回响,哈雷起飞一样在人群嘈杂的街巷轰隆隆穿梭。蒋舟最不乐意坐他的车,污染市容不说,每次都感觉自己随时会命丧黄泉。

哈雷光速突突到经济学院教学楼门口,蒋舟摘下头盔,感觉自己脸都在五月和煦的春风中冻僵了。他僵硬地从摩托车上下来,被司徒允拽住热情地吧唧了一口:“晚上我接你回家。”

蒋舟木然道:“我自己回去。你不许过来。”

他顿了一下,很委屈地补充:“那是我家,不是你家!”

“是你家。”司徒允借机又吧唧一口,“我是你的狗,不冲突。”

司徒允向来随心所欲来去自由,谁也管不了他。八点五十五正是学生纷纷往教学区涌的时候,蒋舟眼看聚在附近拍照的学生越来越多,怕把保安招来,不欲与他争辩,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他带着一肚子火气,看到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就不太痛快。蒋舟虽说是投资专业有名的好脾气讲师,那也是某高等学府硕士毕业,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升上来的,看不惯下属二级学院这帮浑浑噩噩混日子的学生。

就为了看他这张脸,也得多来几个女生吧,真是风光一年不如一年。

他清了清嗓子:“今天怎么来人这么少?登录教学立方,咱们签个到吧。”

他通常是不点名的,偶尔突击点名一次,没来的基本告别平时分了。底下学生表情喜不胜收,纷纷给亲朋好友报信,还有一小部分人猥琐地掀开外套,拿出一二三四五六个手机来。

蒋舟装作没看见,打开他的PPT,用标准普通话开始讲课:“咱们今天来学习金融工程的第十三章 ,二叉树。”

他转身在黑板画图,化身无情的讲课机器:“二叉树的定义是在期权期限内可能会出现的股票价格变动途径的图形。假设股票价格服从随机游动,树形的每一步股票价格都有可能向下或向上浮动,就会出现多种情况,能理解吗?”

黑板上只有简单的两条从原点出发的斜线,看起来没有任何难度,同学们纷纷收起手机频频点头。

蒋舟微笑:“很好。那接下来我们来学习一步二叉树模型与无套利方法以及二叉树的推广应用——欧式期权与美式期权定价。请同学们认真学习,我们课后还有一个小测验。”

底下一群懵逼的小脸,旋即一片哀号遍野。蒋舟花了两节课时间讲完PPT,在黑板上写下测验题目:股票的当前价格为40美元,已知在一个月后这只股票的价格将变为42/38美元。请问无风险利率为每年8%,执行价格为39美元,一个月到期的欧式期权的价格为多少?

蒋舟扔下粉笔,拍干净手上的粉尘,和蔼地看向众人:“给你们半节课的时间写完上交,然后我们把这个题讲一下。”

得知要测验,底下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学生。有的同志趿拉着拖鞋就来了,睡眼惺忪的脸上写满卧槽这是什么破题的困惑。蒋舟心情终于好了不少,拿着手机随手一刷,学校的墙上已经开始了对他的吐槽:

彦祖墙,麻烦告诉大一大二的学弟学妹们,经济学院唯一的男神蒋舟成功追随前辈脚步迈入更年期啦!

蒋舟冷笑一声,决定下节课将更年期进行到底。

下午五点多,蒋舟上完最后一堂课出门,伸了个懒腰。他走出教学楼,看见一个花花绿绿的人影站在教学楼门口的玉兰树下,一见他就开始挥手。

蒋舟快步走过去,一个头两个大:“你怎么知道我课表的?”

司徒允嘿嘿一笑:“找王青要啊。”

蒋舟咬牙切齿:“你还敢联系他?!”

司徒允耸耸肩,当着他的面拿出手机,把王青的微信和通讯录删除拉黑:“不敢了。”

蒋舟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本来不想看的,显得他多在乎似的,但是司徒允硬把手机屏幕往他脸上怼,他猝不及防看见他对自己的微信备注:MY SUN

蒋舟骤然想起司徒允跑路的前一天,他刚刚拿到毕业证书和母校二级学院的讲师邀请。他兴冲冲地去画室找司徒允,在溢满盛夏阳光的玻璃房和他接吻。大片碎裂的阳光洒在司徒允身上,他的眉眼柔和得不像话:“主人,我种一片阳光送给你吧。”

他笑着应允,第二天醒来时就不见爱人人影。此后三年,他再也没有收到情人一丝一毫的消息。最过分的是,这个人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找他解释,而是去勾引他男朋友!

蒋舟通过折磨学生消下来的火气又蹭蹭往上冒。他绕过司徒允径直往大门方向走,司徒允追上来去拉他的手,小声讨好:“别气了,回去打我吧。”

呸,蒋舟想,手疼的是我,爽的是你。

但是男人低声下气的讨好又让他不由心动。他认识司徒允这么多年,司徒允低头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身上有一股十分独特且狂妄的气质,俗称欠揍,但哪怕跪在地上的是他,姿态也永远高高在上,蒋舟就是喜欢他高高在上。

他在浪费时间找公交车回家和摩托车之间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上了司徒允的车。开门之前蒋舟把他的心肝宝贝拾起来,掰了半天车把,试图把它掰正。

司徒允站在旁边看他忙乎,忽然说:“换辆新车吧。”

蒋舟抬起脸看他,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

他脆弱的表情和十七年前的男孩重合起来,让司徒允心头一颤。

“我没有钱。”

第五章

那是司徒允来到新学校的第二天,他换了崭新的笔袋和全套文具。而蒋舟的铅笔盒什么都没有变,只是多了一把小刻刀。蒋舟这一天所有的课间都拿来用小刀削只剩下一小截的断铅笔,因为司徒允把他唯一一个自动削笔器砸坏了。

他眼睁睁看着蒋舟削了一天的笔,铅粉飞得男孩满手都是,糊到作业纸上黑乎乎脏兮兮的,几乎认不清字迹。他终于在放学前开了尊口:“怎么不买新的?”

男孩看着他,平静地开口:“我没有钱。”

这是贫穷这个词第一次如此直观地击中小少爷的内心,他足足愣了半天,说了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有良心的一句话:“我明天送你一套文具。”

“不用。”蒋舟温和有礼地拒绝了他,“你赔我,我也得赔你,但你的文具我赔不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好吗?”

司徒允眉眼上挑,露齿一笑,摆出他日后招牌的找揍表情:“不好。”

不过他真的从那以后没有破坏过蒋舟任何东西,也不在蒋舟的班上找麻烦。他很快找到了新目标,趁课间的时候跑出去拽五年级的漂亮女生肩带,被班上的护花使者堵在卫生间揍。

司徒允没有任何反抗。上课铃响后他去洗手台擦干净鼻血,如老大爷散步般慢慢悠悠地晃进教学楼,从故意没关死的后门溜进来。正在上课的英语老师看了他一眼,只是皱皱眉头。蒋舟转头和鼻青脸肿的他刚刚对视上,惊惶的表情还没来及做出来,就被英语老师喊上去做字母填空。

等蒋舟从讲台下来,只是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又是一副认真学习天天向上的优等生模样。司徒允把肿起来的那半边脸垫在胳膊上,趴在桌子上看他专注的侧脸。

男孩有些过于消瘦了,以至于脸上肌肉过少,撑不住本来端正精致的脸型,无端露出些病气来。司徒允当即决定每天投喂他一个苹果。

翌日蒋舟就在书包里莫名其妙发现了一个巨大巨红的苹果,同时发现他的新同桌面容和善,肿成猪头的半边脸挂着艰难挤出来的微笑:“吃了我的苹果,作业借我抄抄?”

蒋舟当即咔擦啃了一口苹果,从书包里抽出来工工整整的作业本扔给他,而且当天下午第一次履行了班主任交给他的任务,慢声细语地给他讲了两句数学题。

蒋舟和司徒允的关系一天天缓和起来。对于蒋舟来说,司徒允不给他搞破坏就是最好的结局了,至于司徒允这个人如何,他并不太关心。蒋舟的人生目标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学习,考到大城市去,摆脱贫穷带给他的一切。

直到他在放学后的傍晚亲眼看见一群高年级男生把司徒允围在操场的讲台下,对他拳打脚踢。司徒允死死护着脸,在墙角里缩成小小一团。

“妈的,老子的媳妇是你能调戏的?”

“早看他不顺眼了,打死他!”

“打死他!”

蒋舟的脚像长在地里,怎么也挪不动。他的理智告诉他赶快离开,不要多管闲事,而事实是他眼睁睁看着男生们打他,打够了纷纷散场。蒋舟一步步走向蜷缩在墙角的人,走近了正对一双明亮的眼睛。

司徒允恣意的表情告诉蒋舟,他其实快乐极了。但蒋舟还是伸出手,将他扶起来。司徒允借力起来,晃了两步才站稳,拽过旁边的书包随便拍了两下就背在他价值不菲的羽绒服上。

蒋舟盯着他额角流下来的血迹直皱眉:“需要上药。”

司徒允往额头上一抹,借着夕阳的余晖看清了颜色,满脸写着无所谓:“没事。”

只有蒋舟紧张兮兮:“我家还有点碘酒,你要不要去我家?”

司徒允看了他半天,勾勾嘴角:“好啊。”

穿过简陋的街巷,朝北的阴暗小屋就是蒋舟的家。

“我回来啦!”蒋舟进门就喊,许久之后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舟舟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急死奶奶了。”

“值日了!”蒋舟对里屋大喊一声,把司徒允按在小板凳上,从放药品的小方盒里拿出半瓶酒精和碘酒,先清洁后上药。

司徒允环顾这间破烂小屋一圈,玩味地问:“你爸妈呢?”

“打工去了,好几年没音信了。”蒋舟随口道。

“唔。”司徒允笑起来,“我也没有爸妈。咱俩真配。”

蒋舟用力按了下他的伤口,疼得司徒允嗷嗷直叫:“谁跟你配了。这么晚了,要不要给你家里打个电话?你愿意的话晚上可以留在我家里吃顿饭。”

“不用。”男孩收敛了笑容,表情淡漠,“我随便死在哪里也没人管我。”

可能是他那一瞬的样子太过可怜,蒋舟脱口而出:“我管你。”

然后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补充道:“你以后有事就来找我吧。”

司徒允漆黑的眼珠直盯着蒋舟,看得他后背发毛。过了许久,他垂下眼,轻轻笑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作者感言

傅小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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