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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 蕉三根 3759 2024-05-23 00:00:00

他总不能隔了这么长时间又兴师问罪,本来人家好像就没什么必要跟他讲——再说他也没怎么问过。

索寻在街头停了一会儿,又往上翻,看了看自己上一封回复邮件的语气,琢磨了一下,干脆退出去,点了一下“写新邮件”。

“Andre. Hi.”

安德烈回过头,看到另一个男模快走了两步,跑过来搭住了他的肩膀。安德烈不太确定他是哪国的,看肤色可能是靠地中海附近的人,反正法语说得不像法语,英语说得也不像英语。安德烈礼貌地作出一个倾听的姿势,其实根本一个词都没抓住,然后就看到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要拍自拍。安德烈配合地露出一个搞怪的笑容,对方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跑开了。

安德烈收起笑容,背上自己的包,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了手机。Instagram马上显示有人标记了他,果然是刚才那个男模。下午一场秀的功夫,对方发了大概有十七八条的图和视频,每一条都写了满满一屏幕的标签。安德烈熟练地回复了一排emoji,点开对方头像回关,就算完成了这场社交任务。索寻的邮件就是这个时候跳了出来。

手指比他的反应更快,已经点开了屏幕上方跳出来的横幅。安德烈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索寻的信写得不短,安德烈站在路边一目十行,两下都没翻到底,每个字都从他眼底划过去,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都看了些什么。于是安德烈又绕回去,从头开始认真地再读一遍。他上一封信问了索寻这个“绑架”到底是怎么回事,索寻回得简短又冷淡。现在索寻好像决定当做上一封信不存在,重新回答了一遍他的问题。他的受访对象叫东苔,意外地是,竟然还是展言的朋友。听起来是个很复杂又很凑巧的故事,索寻讲得很有条理,有点像以前他脑子里有什么新故事的想法,在微信上给安德烈发长篇大论的梗概的时候。安德烈干脆停下了脚步,靠在了另一家奢侈品店门口的橱窗前,专注地读下去。

事情解决了。索寻在信里总结,展言把东苔带去了北京,东苔以后会在展言身边工作,这意味着就算他没有把拍摄东苔的资料交给金妈,也要顾忌东苔的自述对展言可能造成的影响。到这个份上,这个项目已经进行不下去了,放弃是唯一的选择。索寻坦诚,其实他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件事比他想象的要难得多,给他造成的心理压力也恐怖得多。

比起最后成片,他更希望看到东苔过上更好的生活。

就是手受伤了。信里附了一张照片,应该是现拍的,昏暗的路灯下面一只打着石膏的手。安德烈皱紧了眉头,点进去放大看,石膏像一个怪异的手套。

还有。索寻又说,在Instagram上看了安德烈最近两条vlog,真是要被他气死了。不要总是端着手机拍街景,你又不懂构图,走马观花的有什么好看的,多露脸啊大哥!还有啊,你怎么总在坐地铁,社畜气也太浓了吧?你当超模都不坐咖啡馆摆pose的吗?

安德烈慢慢地勾起嘴角,好像能听见索寻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响。那些他们一起从Reveal走回去的长路,回想起来已经记不清都说过什么,只有模糊的笑声一路洒在身后。

“好好吃饭。”索寻最后叮嘱他,“就算巴黎的饭不好吃。”

安德烈把手机放回了兜里,一时之间有点儿不知道往哪儿走。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也没有觉得饿。他已经习惯了。地铁口要再过两条街,安德烈想了想,突然拐了个弯,走进了街对面的面包房。

🔒第32章

还原旧碟片上有点灰尘的味道,洗面奶茉莉香精的味道……

索寻的石膏打了六个礼拜, 也就停工了六个礼拜,本来想趁这个功夫开始写一个新的剧本,但是零散的想法无法成型。有的时候废寝忘食一天啪啪啪打了七八个场景, 台词从脑海中喷薄而出,第二天又觉得一个也用不上。他试图整理出一个大纲, 有框架地去写, 结果就变成了每天磨蹭200来个字,大部分时间都在打扫卫生, 给自己做饭, 以及刷着短视频傻笑。

当他第三次被诱惑着看完了一条分成上中下的电影解说视频以后,索寻幡然悔悟,噼里啪啦地在微博打了一大段痛骂影视解说短视频如何毁了当代观众观影习惯、最终会对电影行业造成什么影响的雄文, 引起了一帮互关的独立电影人的强烈共鸣,纷纷转发,然后又被大量网友辱骂文青的优越感和装腔作势。陆歆给他打电话的话索寻跟陌生网友激战正酣,看也没看就直接摁掉了。没两个回合对方就恼羞成怒不再维持文明假相,开始出口成章地辱骂索寻的女性家属。索寻这才顺理成章地把人拉黑, 这才想起来刚才摁掉的是谁的电话。

“喂, 陆总?”索寻麻溜地把电话打回去, “不好意思, 刚才不方便……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歆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 感觉索寻好像一下又把进度条给他清零了。

“上次约好一起吃饭……不记得了?”

索寻无声地做了个没人看见的怪脸,他真忘了。本来他和陆歆就只有工作上的事情要沟通,他最近没想工作,也就顺带着没想陆歆了。

“哦, 那个……”索寻飞快想辙, “看你什么有空都可以啊。”

“我今天就有空。”

“呃, 行。我……等下。”索寻把手机端回来,打开来在收藏过的饭馆里一通找,然后丢了一个链接到跟陆歆的对话框里,“这家,可以吧?”

“都可以,”陆歆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了一些,“今天听你的。”

索寻应了两声挂电话,紧急跑进卫生间去刮胡子——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过门了。然而没有想到的是,不到两个小时,他又带着陆歆一起回来了。索寻低估了排队的人数,在同一片区域换了两家店都是一样超过一个半小时的等位,最后还是陆歆拍了板,回到了他们去的第一家店,点了几个菜外带回来了。

“正好,”陆歆看起来一点儿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你还答应要送我导演剪辑版呢。”

“哦对……”索寻只是犹豫了片刻,便道,“也行。”

于是,陆歆跟着他一起回到了安洲路182号。他和所有人一样,进门先夸了夸索寻那堵“迎宾墙”,虽然上面好几张贴画都已经卷了边,还残留着黄梅天潮气的痕迹。比起“归去来山房”,索寻的家堪称一览无余,站在门口就能看到底,没什么值得参观的,于是陆歆又转头去打量索寻收在门口的碟片和书。

“咱们就在茶几上吃吧?”索寻提议。厨房只有一个吧台,吃个早餐喝个酒还行,菜一多就摆不开了。陆歆笑着说了一句好,指了指卫生间的门,“我洗个手,方便吗?”

索寻点了点头,把食物从袋子里拿出来。卫生间里响起水声,然后陆歆叫了他一声:“阿索?”

“怎么了?”

陆歆把头探出来:“你还跟我说你不用香水?”

索寻愣了一下,陆歆把卫生间的门又打开了一点,指了指镜子旁边的瓶瓶罐罐。索寻还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然后陆歆把手伸到了瓶瓶罐罐后面,掏出了一瓶造型简约的男士香水。它一直就在那里,索寻早已习惯,也从来没有多看一眼。

“这个是……”他不禁哑然失笑,“我舍友的。”

陆歆走出来:“你还有舍友?”

他一边说一边经过了小房间的门,里面有一张床,但床上没有床单被罩,反而被索寻堆了杂物。

索寻把筷子分给他:“不住这儿。他搬家的时候忘了吧。”

“哦,”陆歆把香水一路拿到了外面,“那你舍友挺有品味的,这个在国内根本买不到,都被炒得不像话了。”

索寻瞥了一眼,香水瓶的金属盖子上已经攒了一层灰。

陆歆看着他笑了一下:“你这瓶还有点特别,你看,这个标是手写的,他们家大货没这个标,是调香师送出去的私人礼物。所以我刚才一眼看到也吓了一跳。”

他补充了一句,好像是为了解释他并不是到人家卫生间里随便乱翻的那种人。

陆歆辨认着标上已经基本褪掉的字母:“André……”

索寻回答:“就是我舍友。”

陆歆有些意外地一挑眉:“我还以为他去哪里收的转卖呢……”

索寻叼着筷子补充了一句:“他是超模。”

陆歆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好像一切都合理了起来。但索寻总觉得他克制着没问出来——“超模怎么会跟你在这里合租”。

“不过香水不能放卫生间里,”陆歆不动声色地转换话头,很顺手地抓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瓶盖,“又潮又热,会变质的。”

他把瓶盖打开,仔细地查看了一下泵头,又举起来,对着光判断了一下深色瓶里的余量,轻轻地“啧”了一声:“这个在卫生间里放多久了?”

索寻心说这得问安德烈自己,却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香水还会变质啊?”

“就是酒精挥发掉以后会影响香气结构……”

陆歆看起来很想当场喷一下检验检验味道有没有变质,但他看了一眼满桌的热菜,终究还是把瓶盖盖好了。不过索寻觉得他并不是因为担心喷雾落进饭菜里,而是觉得食物的味道会影响香气。

“没事,我回头给你拿个密封条来把这个泵头封一下,你放柜子里避光就行了。”

索寻点点头,说了句谢谢。安德烈当时走得太匆忙,落在家里的零碎东西很多,尤其是耳钉和戒指——索寻有一回跟他闹,把安德烈五根手指套得像用棉线缠裹,都没能把他的所有戒指套完。但是因为套了太多,血液不循环导致手指有点肿,有一枚戒指险些摘不下来,后来是索寻跑去拿他俩做|爱用的润滑油来涂了才把戒指撸下来。安德烈当时就摁住了罪魁祸首,把手上的油涂在了该涂的地方,而索寻直到他走了以后好几个月才从沙发底下找到那枚被撸下来的时候甩出去老远的戒指。

刚开始那几个月安德烈杳无音讯,索寻整理出来就全都扔他屋里。前阵子两人算是又说上了话破了冰,索寻就给他把比较值钱的小东西都收拾出来,前两天刚寄走。他现在看着这瓶香水,着实有点犯难。

索寻看着已经开始吃饭的陆歆,问了一句:“现在这瓶要多少钱?”

陆歆:“上次我看到好像是快一万了吧……”

索寻吃了一惊:“就一瓶香水?”

他甚至都不认识这个牌子!

“停产了被炒起来了嘛。”陆歆理所当然地夹菜,“这个调香师我在巴黎打过交道的,他的套路就是在配方的框架里做点微调,然后就叫‘私人订制’,专门送模特啊送网红什么的,让人看得见买不着——嗐,其实就是产能跟不上,搞饥饿营销。”

索寻恍然间以为他在形容自己的品牌,再也没有比这更精准的概括了。

作者感言

蕉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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