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术业有专攻,却偏偏被分出了个三六九等。
度老太也在这段期间,充分展现了优秀演员的职业素养。一改往日彪悍作风,恭俭贤良模式上线,摇身一变成了我们贴心、知心的人生导师。
她将本次的动员工作分为四步走。
第一步对于理科成绩突出、文科成绩欠缺的同学,度老太一一与TA们确认,在得到TA们的肯定答复后,吃下第一颗定心丸。
第二步对于文理兼优的全科优秀生,度老太饱含深情、孜孜不倦的与之一一深切交谈。有时叫去她的办公室,有时就在教室外的走廊边。每当我望向窗外看到度老太与全优生在走廊谈话的时候,那温柔的眼神,那亲切握着同学双手的通贯手,我看到了都好感动。
升学率对于一个要强的班主任来说太重要了,重要的能够让这个平日里居高临下的人放低身段去讨好学生。
第三步对于文理成绩都一般般的同学,度老太精挑细选着有可能冲本的学生去进行适当挽留。剩下判断不明的简单谈话,走个过场,任其自由选择。
章鸥就属于在这个批次里被度老太筛选后剩下的“任其自由选择”的那一类。
第四步就是对于我们这种理科成绩巨差的同学进行驱逐行动。当然采用的也是和对待全优生一样的“诛心”手段。
在一堂自习课上,轮到了度老太和我的谈话。
我正在低头做着作业,站在讲台上的度老太亲切的喊了我的名字,“慕然,你过来一下。”
这是度老太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叫我。还没开始谈话,我都觉得心里涌出一股暖流,眼睛都有些许微湿。学霸们习以为常、享受惯了的被重视和被宠爱的感觉,对于学渣来说一点点就能感恩戴德。
我快步走上去,去准备迎接度老太给我的温柔。
“慕然啊,对于文理分科这件事情你是怎么考虑的?”度老太和声细语的问我,那似乎是一种关爱的眼神,看的我心里好温暖。自打高一开学的第一天起,一年半了,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度老太如眼前这般的关爱。
“我想去学文科。”我讨好的望着度老太的眼睛对她说,我知道她一定很高兴,可能这也是我唯一能让她高兴的事情。
“喔,去读文科啊,也好,我了解了一下,你的文科成绩不错的。”我看出了度老太眼里瞬间掠过的轻松。
虽然我知道自己铁定是选文科的,但是对于度老太这样立马赞同、完全没有一句挽留的客套话,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失落。
“那到了文科班之后,好好把成绩搞上去啊,我相信你可以的。”
“谢谢度老师,我会努力的。”
度老太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动作真的很轻柔,不仅不会疼,还让我觉得有点暖,“回去座位看书吧。”
我点点头,走回座位,突然心里一阵难过。每当在即将离别的节点,我总容易涌出比一般人更容易难过的情绪,也时常在这一刻忘却这个人之前的种种不是,充斥的全是即将分别的伤感。
“王薇娅,你来一下。”度老太点了她的名字。
她也是属于跟我一个批次的,不同的是,她就连文科也是垫底的。
王薇娅走到度老太的跟前,我偷偷的观察她,只见她也是低眉顺眼的不时点点头,也一副伤感的样子。
理科学渣们就在这一节自习课上被度老太全部解决掉了。
她雷厉风行的爽利作风使得她的工作一向推进的一马当先。在我们班的文理分班动员工作做完的相当一小段时间后,我仍在走廊看到隔壁准备带文科班班主任的弓老头子还在给他们班同学洗着脑核、脑仁。
我偶尔与他对视几秒,给他一点心理感应。因为未来,我可能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第二十三章 卷毛之祸
这段期间,在劝说章鸥选择文科的道路上,我和王薇娅目标一致,不遗余力。因为如果下学期没有了她的从中调和,我和王薇娅两个人的相处会不会更显尴尬?于是我俩对章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奈何章鸥倔强,丝毫没有买我们的账。我知道她心有所属,旁人无力动摇,最后也只能以接受收场。但我们约定,即使分班,放学的路上还是要一起走。就算下课的时间不能一致,也要相互等待,三人同行,一如往昔。
文理分班就这样在口头化的进程中初步尘埃落定。放寒假之前还会有一个正式的填表环节,一经填表,并得到学生家长的签字,分班的这个事情就铁板钉钉的确定下来。学校也会将班级分配的结果通知我们。
我们只需静待时日,平稳过渡。
距离寒假还有大约两周的时间。
有天早上,卷毛来的比我还早,他把头埋的很低,做着作业。
直到我走到座位上,放下书包,卷毛都没有抬头看我一眼。自习课上,朗朗的读书声在教室里回荡,有声情并茂的,有滥竽充数的。此刻的教室里并没有人专门留意到卷毛的异常。
度老太双手插袋,不时的打着哈欠在教室座位之间的走道里来回踱步巡视。她经过我身边,似乎发现了什么,在我背后停留下来。
“你怎么搞的?”度老太从我背后传来的询问声使我好奇的扭头去看。
卷毛刻意的把头垂的更低。
度老太一手仍然插袋,另一只手开始有节奏的推搡着卷毛的脑袋。卷毛任凭推搡,就是不肯将脸抬起来。
“到底怎么搞的?!”度老太声音大了起来,她毛躁的性格已显得非常的不耐烦。
卷毛一声不吭,这反而激发了度老太探索求真的欲望。
度老太一用力,强行用右手食指勾抬起卷毛的脸,失声喊了句:“你的脸是怎么搞的?”
全班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在卷毛的左脸上。
我离得最近,看的最真切。卷毛的整片左脸呈明显的淤肿青紫状。
“是不是给你妈打的?”度老太没有顾忌到卷毛的面子,脱口而出。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自己抓的。”卷毛扯回自己的下巴,用手半遮挡着,低声说。
“你自己能抓成这样子?肯定是你妈打的。”度老太不放弃推测。
“真是我自己抓的。”卷毛排斥的回答。
“行,那等下课我去问你妈。”度老太势必要揪出事情的真相
卷毛沉默。
我不好问他,装作没事发生。
卷毛没有去操场做早操。
当我们做完早操陆续回到教室后,度老太带着追寻到的真相走了进来。
为了印证她敏锐的洞察力,她走到卷毛的身边,故意用让全班都能听到的音量大声说:“我刚才到办公室,正好看到你妈在用电吹风吹手腕,我问她什么情况,她说昨晚打你打的手腕窝了气。”
卷毛羞愧于自己的谎话,亦无颜面对全班同学灼热的目光,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我跟你妈讲了,以后不能这么打你,你也大了,不能把脸打成这样,万一把耳膜打破了,影响到听力那就坏事了。”度老太的这份“关怀”就连我们听了都觉得尴尬,更别说卷毛。我们一度认为她就是意识不到其实我们离成年只差一年了。
度老太说完卷毛,转过身来,对我小声的说了一句,“等下这堂课下课后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啊,这有我什么事?
我开始忐忑不安。
接下来的这堂语文课,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大脑在飞速的运转,度老太为了什么事要叫我去她办公室?我犯了什么错?我极力的回忆着、思索着,心乱如麻,脑仁转的就快烧了起来。
我很想问问卷毛,但看他低落的不能再低落的样子,又不忍心开口。
人有的时候往往知道结局了,也就那么回事了,但在即将知道还没有知道的等待、猜测阶段是最折磨煎熬的。
下课铃声响,伴随着猛烈的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我迈出艰难的脚步往度老太的办公室走。
章鸥走过来问我度老太要干嘛?我摇了摇头,走一步算一步,去了才知道。
我壮着胆子走到了度老太所在的大办公室,度老太正在等我。
我胆怯的目光与她对视,她对我说了句:“走。”便转身引领我走出她办公室。
“度老师,请问要去哪里?”我不安的问她。
“去一下高三班级老师的办公室。”她轻描淡写的回答。
为什么要去高三班级老师的办公室?我脑子一片空白,步履沉重的跟在后面。
刚要进高三班级老师的办公室,差点与林渡撞个满怀。他正一边往外走,一边仍扭着头的用手做着敬礼的动作,向他们班的老师嬉皮笑脸的做着保证:“老师,不会再有下一次,向你保证!老师辛苦,辛苦。。。”
“欸,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林渡看到我的时候,嘴巴张成了个大大的O型。
我怎么知道干嘛要来这里?我自己心里都是问号。
“你不要管人家,管好你自己!”办公室里面传来对林渡的呼喝声。
“是,是,老师,我走,我走,我回去好好反省。”林渡丢给我一个疑惑的眼神,摆出往外走的姿势。
我跟着度老太惶惶不安的走进去。
“这就是我们班慕然。”度老太把我带到一位中年肥胖的男老师面前。
我认得他,他是男狐狸精的班主任。他的右太阳穴上有一块明显的青色胎记,我曾为他量身定做过一个外号,叫“青眼龙太郎。”
我与“青眼龙太郎”目光交汇,他一脸凝重深沉的望着我。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你稍微等一下。”“青眼龙太郎”言语冷峻,目光如炬。
度老太在旁边找了个空位子上坐了下来。
等什么?等谁?脑子一片空白,努力的回忆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局促的站在“青眼龙太郎”和度老太的面前,手脚无处安放,焦躁不安。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我凌乱的眼神扫过,居然是男狐狸精。
他怎么来了?
顿感呼吸困难,气氛僵滞诡异。
“你们。。。”“青眼龙太郎”开始发话,转而又尊重的望向度老太:“度老师,要不你先讲一讲?”
“行,那我先讲两句,就是讲呢,现在是高中阶段,尤其你们俩一个是高二、一个是高三,都是学习的关键时期,不能为了一些其他事情分了心,学校呢,也不允许早恋这个事情。。。”度老太在太郎的谦让下倚老卖老。
不允许早恋这个事情?谁早恋了?我和谁早恋?
我紧张的瞄了一眼男狐狸精。
他一脸淡定,没有出现一丝的表情变化。
“青眼龙太郎”的视线在我和男狐狸精的身上来回扫视,扫的我心里直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