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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病 戈壁王叔叔 3552 2024-05-23 00:00:00

以崔铭的视力,甚至能看见从他嘴里呼出的白气,缭绕着往上升。

崔铭狠狠嘬了口手里的烟,嗤之以鼻:“跟个傻子似的。”

他望向手里握着的伞,又想起苏知云当初说的那些话,眉头紧蹙。

超市里的人来喊崔铭。

“先生,我们主管拿钥匙来了。”

崔铭回过神来,将烟掐灭了丢进垃圾桶里,应了一声。

“好,麻烦了。”

前头穿红色马甲的女孩马尾辫一晃一晃的,崔铭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些心烦意乱来,越走越不是滋味,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察觉到崔铭停下脚步的女孩有些疑惑,回过头来,神情不解。

崔铭也不知道自己喉间为什么莫名发涩,他眉头紧蹙,逃难似的匆匆说了一句“我刚刚有东西丢在超市门口了”就转身跑了。

推开隔绝空调的塑料帘子,外头是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刀锋一样锐利的凉。

服务员匆匆跟来,只看见崔铭僵在原地,小心翼翼地询问:“先生?”

崔铭手里还握着伞,已经展开了一半,他沉默良久,将原本展开的伞又收回来了,转身往超市里走去。

外头还下着雨,淅淅沥沥的,穿白球鞋的少年站在路灯下头,有人在他身旁撑起了一把伞,并肩而立。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甜

苏知云毫不意外地跟苏天麟打了一架,这一次他彻底激怒了苏天麟,两个人打架的时候桌子都被踹翻了,饭碗汤勺掉了一地,碎成了无数片。

苏天麟的手背也叫瓷片划破了,滴滴答答往下掉血,他揪紧了苏知云的衣领,神情十分狰狞。

“你他妈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欠你的,苏知云?”

苏知云觉得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叫苏天麟压得死紧,嘎吱嘎吱作响,他并不回答苏天麟的话,连眼睛甚至都没有注视对方,而是没有聚点的,像是透过苏天麟在看其他什么东西。

“苏知云,苏知云,苏知云!”

苏天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反复叫着这个名字,他只是恨极了苏知云这么一张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似的脸,近乎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凭什么现在露出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一拳。

两拳。

三拳。

每一拳都用尽全力,苏天麟打得指骨都发痛了,看着苏知云无动于衷的脸,胸口莫名生出了一种酸涩感。

鲜血从对方的鼻子里涌了出来,苏天麟觉得有些累了,像是扔掉什么垃圾一样,松开了手。

苏知云就这么“砰”地一声掉回了地上,他没有爬起来,而是一动不动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滴落。

苏知云的鼻子火辣辣地痛,粘稠的液体源源不绝地流出来,远处传来苏天麟的声音,像是隔了层柔软的水光,冰冷又厌恶——“当初死的那个人怎么不是你?”

如同铮然一声轻响。

苏知云浑身一抖,牙齿发颤。

直至听见“砰”地一声巨响,门被关上了,苏天麟回过头去,这才发觉原本躺在地上的苏知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知云一路跑远了,注意到其他人诧异的目光,才去超市里买了包餐巾纸,胡乱擦掉了自己脸颊的鼻血,只是擦得很粗暴,并不仔细,留下了一些干涸的深色印记。

外头天气很冷,天空是一种朦胧的灰色。

苏知云在离家不远的车站坐了好一会儿,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出神。觉得好像不流血了之后才把鼻子里的纸扯出来丢进垃圾桶里,随着人潮上了一辆公交车。

车上的人不算太多,苏知云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戴上耳机,打开窗户,寒风倏然吹进来,将他的头发都吹得散乱不堪,刮得脸颊生疼。

那些喧哗的,聒噪的,吵闹的声音还犹在耳边。

心脏骤然缩紧了。

扑通,扑通,扑通。

血液流通不畅。

无数情绪翻涌着上升,铺天盖地。

前面有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趴在座位上,晶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苏知云。

湿漉漉的眼睫毛,扑簌扑簌的。

不能想起来。

排山倒海的酸涩感堵在喉间,翻涌着要喷薄而出。

不能想起来。

鲜红的,赤裸的,雪白的,破碎的,花花绿绿的,五彩缤纷的。

不能想起来。

小小的,蜷缩起来的手心里握着一根项链。

不能想起来。

苏知云捂住嘴,在最近的一个站踉踉跄跄地冲下了车,在垃圾桶旁边吐得一塌糊涂。

分不清这呕吐感究竟是晕车带来的后遗症,还是其他的什么,苏知云的脸色苍白,冷汗浸湿了头发,贴在脸颊上,扶着墙浑身发软。

又过了好一会儿,苏知云才从极度的眩晕与恶心之中抽离出来,视线逐渐从一片漆黑无物变做了五颜六色的像素点,而后渐渐清晰起来。

人头攒动的车站,众人都往这里看来,发出窃窃私语。

“怎么了?”

“他没事吧?”

“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打120?”

“脸色好难看啊。”

嘈嘈切切的声音,像是汹涌而至的潮水,倏然淹没了他,那股子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又扑面而来。

苏知云离开了车站,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超市门口。

从天空骤然落下一滴雨,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落,冷得刺骨。

“哗”地一下,小雨变作了大雨。

苏知云在报刊亭下头躲雨。

远处是受了惊,四散而开的人群。

报刊亭的老板是个戴眼镜的老爷爷,笑眯眯的,非常和蔼可亲,他指了指苏知云露在一半在外边的肩膀:“小朋友,你进来一点,衣服都打湿了,天气这么冷到时候感冒了就不好了。”

老板十分热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苏知云闲聊,知道他是一中的学生之后很是惊喜:“那你一定成绩很好,市一中可是重点高中。”

“我成绩一般,只是运气好。”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水珠溅湿了苏知云脚上的白球鞋,他往里收了一点,雨水顺着缝隙沁进来了,打湿了袜子。

“跟家里人吵架了吗?”

天空是蒙蒙的灰色,风起云涌,翻动不息,在湿润且扑面而来的大雨之中,苏知云没有说话。

“脸上的伤是不是应该要处理一下,有什么事情还是要跟家里说一声比较好,父母永远不会成为孩子的仇人。”老爷爷一边翻着报纸,一边絮絮叨叨地讲:“其实有时候他们管教你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是自家孩子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思。”

柏油马路叫雨水浸湿了,成了一种近乎于墨色的深黑,凹凸不平的地方会积蓄成一方小小的水洼,倒映着灰蒙的天空。

苏知云看见有一双白球鞋渐渐愈走愈近了,然后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自己面前。

黑色的伞往上抬起,先是露出一只左手,很漂亮的,松松举着,没有凸起的青筋,指尖夹着根火星明灭的烟。

从他的唇角逸散开一缕白烟。

“顾泽欢。”

苏知云看见了那张脸,喃喃自语。

顾泽欢将伞收起来放在一边,轻轻掸了掸手里的那支烟,最后一点亮着的红色烟灰也坠到脚下,悄无声息地消逝了。

苏知云大半身子打湿了,像只湿漉漉的小动物。

“走吧。”

他将伞撑了起来,口吻淡淡。

“你不是没地方去吗,去我家。”

顾泽欢撑起伞,回头望了一眼苏知云,他的眼睛都是乌沉沉的,敛着一点凉薄的光。

那把黑伞看起来很大,足以容纳两个人。

过了半晌,苏知云沉默地钻进了他的伞下。

这是苏知云第二次来到顾泽欢家,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能看见屋檐底下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叫刚刚的暴雨打湿了,滴答滴答往下落水,洇湿了地面。

顾泽欢将伞收起来,淅淅沥沥的水珠顺着他行动的步伐落了一路。

苏知云就走在他的后面,亦步亦趋的,沉默不语。

大概因为最近是雨季,楼梯间有股子阴湿的霉味,混淆着灰尘,铺天盖地。

两个人一起来到了三楼,苏知云看见顾泽欢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弯下了腰,从脚下捡起了一个雪白的信封。

信封没有被顾泽欢拆开,而是随手丢到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幽暗昏黄的灯光映出客厅里的陈设,屋内的环境和上次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苏知云的头发都叫雨水打湿了,黏在洗得发白的脸颊上,从一绺一绺的发间露出锃亮的耳环,看起来整个人都水淋淋的。

屋子里不冷,顾泽欢进门之后就将外套脱掉了,只穿着里头那件黑色的毛衣,领口有些大了,能看见雪白的后颈上有一颗银钉,看起来很冰凉,流转着一点微光。

苏知云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他把脚尖湿透的袜子塞回鞋子里,裸露在外的脚踝沾着水汽,很快叫低温冻得发红起来。

很冷。

他还是呆坐着,穿着那件叫雨水浸湿的外套,一动不动的。

顾泽欢走进厨房,烧了一壶开水,从柜子里翻出了两包速溶奶茶,往其中一杯里加了过量的白糖。

他向苏知云递过来马克杯和毛巾。

“家里没新的毛巾了,你将就用一下。”

马克杯印着造型可爱的卡通图案,灼热的温度透过杯壁渗过来,熨帖得掌心发热。

奶茶是很甜很腻的香草味,能尝得出加了很多廉价奶精。

屋子里一片寂静,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外头还下着雨,淅淅沥沥。

“你脸上的伤不需要处理一下吗?”

顾泽欢讲。

指尖落在了灼热青紫的伤口上。

冰凉的雪化成了水,生出几乎让人战栗的瘙痒。

对方凑近了些许,好像在观察伤势。

能闻到一点独属于顾泽欢的味道,近在咫尺。

他从抽屉里找出了医药箱,用沾了碘伏的棉签擦拭清理苏知云眼角的伤口。

周遭一切又在不知不觉间倏然沸腾起来,仿佛煮沸的水那样毫无征兆地发出鸣叫。

胸口的心脏砰砰直跳,在甜腻香草气息之中血液逐渐回暖。

渐渐地又叫高热包裹了,被接触到的皮肤也一起发起烧来。

苏知云听到自己喧哗的、无可救药的心跳声,咚咚直响,他忽然攥紧了顾泽欢伸过来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棉签从对方手里脱落了。

顾泽欢的手指很冷,好像攥住了一块冰,冻得人牙齿都发颤了。

苏知云喃喃自语,声音几近微不可闻:“为什么出现的是你……”

没有人回答。

在幽暗灯光下,顾泽欢的嘴唇是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软糖红,他凝望着自己,一如苏知云的想象——神色毫无波澜,像是圣殿里的雕像,漂亮,平静,亘古不变。

作者感言

戈壁王叔叔

戈壁王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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