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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冗秋 斜柳宽宽 3415 2024-05-22 00:00:00

“老谭?”

她试着唤了一声,回荡在病房里的,是自己的回音,她不知所措得捏了捏拳,去想自己能办到的所有办法。

沈平萧扶着她的肩膀,推搡着将她送出这个压抑的病房。

“我们就只能等吗?”

闻言,沈平萧微不可见得抽动下颌,牙咬了又咬,不想承认,却还是只能认命得点头。

“我在这儿守着,你找个地方,去好好睡一觉。”

颜辞正襟危坐。

“我不困。”

她目光盯着前方一片虚空。

“沈平萧,我在想,如果里面躺的是你,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自从沈平萧决定归队离开时,就横在他们两个之间,到现在都没找到解题头绪。

颜辞的眼神逐渐犀利,望过去。

“也像你现在这样,守在这儿,等结果吗?”

“沈平萧,我做不到。”

她不仅做不到,就连现在这样想一下,都觉得头皮发麻,思绪不受控制得胡乱飞舞,搅成一锅粥。

沈平萧单膝蹲跪,捏着她的双手在手心里揉搓,明眸直勾勾得锁住她害怕到颤抖的眼神。

“你知道,老谭他为什么要争着抢着去做最危险的任务,冲在最前面吗?”

“因为你们是兵,你们心中有信仰。”

沈平萧淡笑。

“别把我们想得太神,我们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恐惧,有私心,有喜怒哀乐,有你现在所能体会到的一切情感。”

“颜辞,你怕,老谭他也怕,他宁愿那样躺着,也不愿再与自己搏一把,只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等他的人了,这就是他想要的。”

沈平萧捧着她的脸颊。

“可是我不一样,我有。”

颜辞眉眼一拧,放肆得让眼泪出框,沈平萧指腹擦过。

“别难过,我们一起,送他最后一程。”

数日后,老谭死于全身器官衰竭。

后事全由沈平萧代办,送葬的队伍中,来了许多身着军绿的同僚。

颜辞一身黑衣,罕见得脱下方便攀登行走的登山靴,换上雅黑色高跟鞋,在烈士陵园的角落里驻足,远远望着那头的寂静无声。

她站在人群后,朝着那个方向深深一鞠躬。

直到人群散去,沈平萧提着一个黑色包裹走过来。

“走吧。”

“你手里的是什么?”

沈平萧回头望了一眼,寄托哀思的鲜菊花,整齐得簇拥在碑前。

“老谭曾开玩笑得说,他以后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得躺着,我想去给他送到妻儿身边。”

黑色包裹里,是沈平萧自说自话,分出来的一半骨灰。

老谭的尸骨被迎入烈士陵园,是他应得的荣辉,同样,他想与家人团圆的遗志也应该被尊重。

沈平萧替他做了这个决定。

民用墓地,对比烈士陵园,少了些许庄严肃穆,多了些杂乱和阴沉。

无论哪个地方的烈士陵园,颜辞进去的第一感觉不是对死亡的惧怕,而是由心而生的安定,这种感觉让人仿佛脚下生钉,步步稳扎稳打。

而一到民用墓地,有的墓前点着烛火,有的墓前花朵枯败,各不相同,依然不好大声说话,却无法心无旁骛得直视那些故去之人。

颜辞紧跟沈平萧的步伐,踮着脚尖,高跟鞋不敢踩得太用力,怕惊扰了沉睡的亡魂。

沈平萧转头牵手过来。

“你穿高跟鞋不方便,要不在这儿等我?”

颜辞摆摆头,“我跟你去。”

沈平萧一手拎着包裹,一手牵着她,脚步明显放缓,自己踩稍微坑洼不平的地方,把平整的留给颜辞走。

找到那处,日晒雨淋的照片都褪了色,只能看出一个笑得灿烂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看着五六岁大的小男孩。

“帮我拿一下。”

沈平萧将老谭的骨灰交到颜辞手上,自己摘下帽子放在黑色包裹上方,提了提裤管,蹲下身开始掀棺材板。

光天化日,掀人坟头,招呼也不打一声。

他是个能动手绝不说话的主,要不怎么说沈平萧是个比颜辞还可怕的行动派呢。

很快尘封在地下的故人重见天日,一大一小,码放在一起,像母亲抱着怀中的孩子一样。

沈平萧给它们挪了挪位置,随后站起来,拍拍裤腿上的灰,双手接过老谭的骨灰。

“老谭,送你回家了。”

本不宽敞的盒位,拥挤得存放了一家人。

沈平萧看着它们阖家团圆的样子,比看见老谭脱离苦海还高兴,不合时宜得对着亡人腆笑一下。

他埋头,用颜辞听不到的音量喃喃自语。

“希望你是最后一个了。”

希望你是我亲手送走的,最后一个。

从沈平萧的父亲开始,他不过活了二十多年,却经历了诸多生离死别。与母亲数年的误解,生生分离;亲人、战友的离去,还有许多颜辞根本不知道的人与事。

他每一次都会在心里说上这句话,希望是最后一次,然后将这句话也一并掩埋在泥土里。

颜辞凑近,蹲下身,在墓前放了一张相框,是老谭好几年前,妻儿还没出事时,拍的全家福合照。

沈平萧微惊。

“你哪来的照片?”

“我去过糖水铺,就找到了这一张照片,他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相框擦得很干净。”

颜辞本来想靠自己的本事,给他们合成一张像样的全家福,想搞点人像素材,却意外找到了这张更为真实的。

“你看他那时候,笑得真开心。”

照片上的那一家人,像答谢一样,对着沈平萧绽放着最诚挚绚烂的笑容。

第十九章 本无一物

“爸。”

电话接通,颜父停顿斟酌了一会儿。

“小辞,在哪儿呢?”

“瑞阳。”

一听这地名,颜父就摸着了底。

“萧萧平安回来了吗?”

“嗯。”

“在你旁边?”

“嗯”

“你让他听电话。”

颜辞将依言电话递给一旁的沈平萧,用口型提醒他。

“我爸。”

沈平萧如临大敌,对着空气前后顺了顺板寸头,拽了拽衣角,也不知在对谁整理仪表。

他清了清嗓子。

“颜叔叔,您好。”

“我叫沈平萧,现在是颜辞的男朋友。”

他目光严肃板正,口吻紧张得好像在对上上级首长打报告,电话对面颜父无论说什么,他的回答都逃不过这四句。

“是。”

“对。”

“不辛苦。”

“应该的。”

偶尔问了什么话,中规中矩得回答。

“还好。”

看父亲没有刁难沈平萧的意思,颜辞也放心得去做自己的事。

她一边修着图,一边心思飞到了窗外。

经过这些天的起起伏伏,颜辞对于父亲掏心掏肺的劝告,又更新了认知。

父亲不是在无理取闹,没事找事。

相反,她的父亲很爱她,看不得她受委屈。

爱沈平萧,她将不可避免得面对那些本不属于她生活的风风雨雨,那是父亲背负了一切,才带着家人脱离出来的泥淖。

她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向沈平萧坦白,当年其父沈辽牺牲的真相。

但她可以肯定,她的父亲一定不会再刁难沈平萧,也不会放心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他。

这辈子都不会放心的。

“发什么呆?”

颜辞被打断思绪,沈平萧的鼻息就凑在头顶。

“我爸对你说什么了?”

“这个问题,我倒要问问你,你对你爸究竟灌了什么迷魂汤,他非但没怪罪我之前爽约,还十分关心我个人生活,要不是我绷得住,那场面都要发展成认亲现场了。”

颜辞窃喜。

“那不是很好嘛。”

沈平萧双手一环,轻轻松松就把颜辞抱起来。

“那也得登门道歉才合规矩,辛苦你再准备准备,挑个日子,我把那些个礼数补上。”

颜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顺着沈平萧的注视的眼睛后移,盯着他换下的军装,久久未动。

没得到回应,沈平萧疑惑不解,“嗯?”

颜辞揪了揪他刺一般的短发,没扯得动啥,眼皮浮沉两下。

“我可是甩了工作过来找你的,一大堆正事拖着没干,那头追着我要债呢。”

沈平萧心领神会。

“那就等你忙完,我也趁这段时间,把事情都处理好。”

颜辞感觉他这句话才说了一半。

“处理什么事?”

沈平萧像捧着娇贵的瓷器一般,将颜辞轻拿轻放。

“本来也是想和你商量的,颜辞,你愿意跟我去勐海吗?”

颜辞直言。

“你要从这辞职吗?不做体育老师了?”

“本来这份工作,也是在我不知去处的时候,老谭帮的忙。如今他人也不在了,队里也少个给新兵蛋子锤炼的,队长看我确实没大碍,特许了我一个副职,下个月正式归队,这段时间,让我好好处理自己的事。”

无论从语速还是语调上来看,沈平萧言语之间的热忱度都比之前高,不难看出,这番变化总体对于他来说就是拨开乌云见明月。

颜辞想着,他生来就不属于某个人,他属于他的队伍,他属于那庄重的军绿色。

“我跟你去勐海,然后呢?”

颜辞再也忍不住。

“沈平萧,我是个旅行者,脚下所过之处就是我的家,镜头所摄之景就是我的生活。”

“在遇到你之前,我在一个地方的计时,都是以天为单位的,就没待超过月的,更别说几次三番痴迷留恋于同一个地方。”

“我放手让你去逐梦,你为什么要将我绑在一个地方?”

沈平萧耐心得解释。

“我不是要将你绑在那,你继续做你想做的事,只要你乐意,你随时……”

颜辞打断他。

“沈平萧,你知道你失联的那几天我是怎么度过的吗?”

“从你离开,一共十三天,三百三十个小时,一万九千八百分钟,飞往C国的机票我订了退,退了订,来来回回六次,航空公司都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账号被盗刷了。”

“在我得知你回来的当天早上,我都还在英国的酒店里睡着,我把工作、朋友,所有东西都置之度外,一天时间又转机又转车,都快转吐得赶回这里!”

颜辞扭头,双目眨也不眨,其中堆满的埋怨与憎恶,像引燃柴堆的火种,使眼睛莹莹发亮。

“沈平萧,从来没有一个地方对我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我放弃和中断一切,甘愿不远万里得走回头路!从来没有!”

颜辞所承受的委屈在这一瞬间井喷式爆发。

去不去勐海已经不重要了。

作者感言

斜柳宽宽

斜柳宽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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