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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蛇的陷阱 Z鹿 3465 2024-05-22 00:00:00

突如其来的外力让她手中的小提琴飞了出去,磕到一块石头上裂开,然后永远地融入了熊熊火焰之中。

两人滚下了山坡。地面的草丛中满是碎弹片和石子,尽管穿着厚厚的军服,仍然扎得很疼;更别提身着薄礼服裙的白冉了。

卢箫尽力环抱住白冉的身体,尽可能减小碎石对她皮肤的损伤。

然而白冉在不停挣扎,哭腔喊到:“我的琴!”像得不到糖吃的小女孩。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管小提琴!但接踵而来的浓烟与颗粒让卢箫说不出任何话。

滚到山脚下后停下后,卢箫浑身剧痛,骨头快散架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管这疯子。

可没时间休息。

比枪弹还要棘手的是,南赤联的军队就在两百米开外。如果落入南军手中,下场会比死还惨。

卢箫单手撑地,颤抖着从地上站起。看到仍蜷在地上的白冉后,她大吼:“起来!”

白冉没有回答,只是失神地望着天空。明明天空被烟雾遮得严严实实,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起来,快走!”卢箫抓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

但地上的血迹让胳膊丧失了力量。

红色的裙摆下,雪白的腿上全是鲜红的血,或许早就被哪颗火熘弹的碎片炸穿了。

卢箫瞬间明白,白冉起不来了。

远处,已有眼尖的南赤联军人发现了她们正向这边赶来。

没时间了。

卢箫心一横,将白冉横抱了起来。这女人比自己高,大概也比自己重;但对一个世州军人来说,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但抱着白冉跑步却着实困难。再怎么厉害,卢箫也只是另一个女人。

可以忍,都可以忍。

体力也可以透支。过去两个月大大小小的战役中,她早就透支过无数次体力。

卢箫向山腰处的接应口跑去。还有约五百米,只要能到达那里就安全了。

这时,怀中的人终于说话了,而且是难得正常的语气。

“放我死在那不好吗?”

眼神微微向下,只见白冉的绿眼中迸出恨意的凶光。

这是什么烂态度,卢箫边喘息边咬牙切齿:“我不允许你死!”

白冉愣了一下,紧接着笑了起来。受了重伤的她边笑边咳嗽。

“你不是讨厌我么?”

背后南赤联军人的脚步越来越近。

“不冲突。”随着跑步的时间变长,卢箫的脚步反而加快了。

听到这句话,白冉本死气沉沉的绿眼突然有了微弱的光芒。她将身体向卢箫的胸口靠了靠,以减轻她的负担。

卢箫感到了重量的减轻,跑得轻松了不少。

白冉的腿仍在滴血。而失血过多后,她开始神志不清,困意袭上脸颊。

闭眼前,她的耳朵贴在卢箫起伏的胸口上,自言自语。

“那时候的心跳……也是这样么。”

作者有话要说:

到目前为止,已经出了不少伏笔,以后看到相关内容可以跳到前面来回味

第15章

还有两百米,一百五十米。

背后追击的敌军边跑边掏出了枪。

砰,砰,砰。

一颗子弹划过大臂,留下因摩擦而焦的缺口。

不能再跑直线。卢箫被迫改变行进路线,那段路程因绕弯而再次拉长。

余光中,白冉的躯体越来越沉,苍白的脸颊满是痛苦的神色,与那红艳似火的口红格格不入。

坚持住。

她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说的,是对精疲力竭的自己,还是对晕死过去的白冉。

一起回家。

她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家里,也不知道白冉有没有家。

恍惚间,卢箫想到了当年进修役,在西伯利亚的万米晨跑。空气暴冷,氧气稀薄,呼吸的时候却像死去。

没什么坚持不下来的。

天旋地转,卢箫快要将牙齿咬碎。

五十米,三十米。

到达接应处时,几声密集的枪响过后,身后追击的南赤联士兵应声倒地。

血溅灌木丛。

卢箫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鬼门关前打转了。在放下白冉的那一刻,她头晕眼花,全身肌肉都在抖。

山洞里的北赤联军官看到满身是血的白少校后吓坏了,立刻掏出步话机联系医疗部接人。

与此同时,另一个伏击手放下手中的枪,来给少校粗略包扎。

他们不明白,明明在打仗,为什么白少校身着红裙出现在这里。那裙子美是美,也无比配少校的美貌,可在战场上出现实在太过诡异。

而且还是卢上尉从山底送上来的。

可谁也不敢问。白少校和卢上尉的军衔过高,问什么都是不礼貌的。

“卢上尉,您快喝点水。”北赤联军官战战兢兢地递来手边的水壶。

卢箫接过水壶,小口抿起水。虽然她能一口气喝一缸水,但安全起见,她必须忍住大口灌水的冲动。

印有世州国旗的迷彩军服下,那具身体上满是因滚坡出现的剐蹭和淤青。但在战场上轻伤等于无伤,她便像无伤一样行事。

北赤联军官担心地伸食指到白冉鼻孔前,确认仍有呼吸后,重重松了口气。

白冉的嘴唇满是皴裂,也不知她多久没喝过水。

蛇没了水不行。

卢箫将水壶口贴到她的唇边,倾斜出一个很小的角度。

随着水流缓缓溢出,流进那微启的双唇中,白冉的眉头终于动了一瞬。然后,那双眼睛艰难地睁开一个缝隙,浑浊的绿色流成一条细线。

而她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微弱颤动了一下。

卢箫不确定她是什么意思,却在犹豫一刻后,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凉得过分,比平常冷血动物特有的体温还要凉。

山洞内的其他士兵大气不敢出,默默注视着两位上级军官。

白冉的嘴张了很久。

卢箫耐心等待。

身披红裙与鲜血的女人终只吐出了一个字。

“琴。”

声音很小,除卢箫外,剩下所有人都听不清楚。

就好像天地间只剩下她们两人相对。

火噌一下从卢箫心底冒了出来。都这个状态了还想着那把小提琴?难道命没有那把琴重要吗?

但紧接着,她看到白冉的表情后,情感变得复杂了起来。所有呼之欲出的愤怒与责备,转化为了绝望的共情。

她想到了随身携带的那把日内瓦军刀。即便在焚身的火焰中,也只会担心那把刀的安危。

都是赠予者的心脏。

琴上有刀,刀下有琴。

它们同样飞舞在最柔软的地方,沐浴过鲜血与火焰,停在记忆的最深处。

天地间,巨大的孤独感如洪水般袭来;尽管两股孤独相互交织,孤独仍是孤独。

卢箫俯下身,凑到白冉耳边。

“等一切结束了,我赔你一把。”

白冉重新闭上了眼睛。

**

那是最后一战。

北赤联-世州联合军剿灭了最后一批南集团军。

与此同时,南赤联内部也出现了众多反对派,苏门答腊许多平民百姓都开始从事反战活动。不光是战区,非战区也开始出现诸多混乱,政权一时间极不稳定。

就连南赤联当政的三大家族,托谬、施朗和朴氏,里面的主要人物都开始动摇。以海因里希·施朗和朴在闵为代表的、影响力极高的政客也开始向政府施压。

旧欧见大事不妙,分批从马来群岛撤援兵,同时规劝南赤联高层妥协。

古晋战役只是象征性的。早在一个月前,胜负大局便已决定。

于是,南赤联总统梅瓦迪迫于压力,立刻向李贤翁请降,签署了《南北和平条约》。

事实上,“和平条约”并不“和平”。割地,赔款,大幅削减对世州和北赤联商人的关税;所有的和平,都建立在南赤联的卑躬屈膝之上。

没人知道,也没人敢知道,往后的几十年,南赤联的百姓该如何生存。又或许没人关心。

震惊了整个2189的南北赤联内战,于12月24日终止。

**

三天后,世州军队将会踏入北上的蒸汽火车,告别离赤道近在咫尺的土地。内战仅仅持续了两个多月,两国的许多士兵却已成了在生死关一游的兄弟。

北赤联政府出资,邀请世州军人到文莱游玩休息,公款度假。

要塞城里,处处都在狂欢。市民们载歌载舞,带上各类手工制作的菜肴和点心,欢迎凯旋的将士们。

文莱会战留下的废墟仍清晰可见,但废墟贴上了勋章与海报,成了英雄的证明。

而白冉昏迷了三天三夜。

一直在营帐里操持手术刀的军医,终于也成了病人。

虽然她曾睡过不少人,但名声和人缘都很差,前来探望关心的人寥寥无几。或者说,没人敢来探望,不然名声也要随她一块臭掉了。

但卢箫去了。

她自以为是以盟军最高军官的身份去的,不怕任何人的指指点点与窃窃私语。她曾代表世州探望过许多军官。

那天的风很凉,是马来群岛很罕见的、逼近二十度的气温。很像柏林的初秋,只是湿热中的蚊虫实在太多。

卢箫穿着此行所带的唯一一套便服,浅灰色长袖衬衫和棉麻质感的卡其色长直筒裤。因为文莱市人民医院并非军用,若穿军服去怕会吓到早已如惊弓之鸟的市民。

不过在穿过街道与走廊时,路人仍会频频驻足注目。

那介于白种人与黄种人之间的长相,那独特的灰眼珠与灰头发,那过于严格的军步,都和马来群岛明显格格不入。

医院空荡荡的。

大家都去庆祝狂欢了。

卢箫走进病房时,只有昏迷在床上的白冉。似月光下的睡美人,苍白的脸冰封在水晶棺中,美得痛苦,美得不可靠近。

睡美人的眉头微微蹙起。

卢箫警觉地抬头,发现窗子没关。

对于一条蛇来说,这风实在太凉了。

卢箫走到窗边关上窗子,仅留一条很小的缝隙透气;然后她走到床边,将盖在白冉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在发觉被子有些薄后,她抱来隔壁空床位的被子,也盖到了白冉身上。

不知从何时起,她好像知道该如何饲养一条蛇了。

房间很安静,只有时间流逝的滴答声。病人毫无意识,再在这里留多久都是无用功。

但卢箫并没有立刻离开。她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到床边发呆。

——DerGeschmackdesTodes

——一切结束后就见不到你们了。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

——请最后陪我一晚吧。

脑海里闪过一句句回忆,卢箫将头埋入双手间。模糊的线索越来越清晰,通往死亡的道路也越来越清晰。

作者感言

Z鹿

Z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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