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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画家今天也哄你吃药 寒川歌 3295 2024-05-24 00:00:00

燕岁骤然回神,然后看向旁边。

自己不贪吗?

两年、八年,他想要,治愈后的一生,也想要。

一句话就是,什么好事儿都给你了。

日薄西山,橙黄橙黄的太阳打卡下班。

燕岁说要不今天就开到这儿,景燃也知道,自己那一觉昏睡的程度让他忧心,于是摇摇头。

“拉力赛很颠,你知道吧,因为我们赛车的减震是为了抗飞坡落地,而不是为了舒适程度。”景燃说。

“以前我们跑耐力赛,四五百公里的那种,最后一天跑下来,颠得胳膊都抬不起来,晚上连衣服都脱不动。但第二天再说走了、上赛道了,胳膊就好了。”

“所以我没事儿。”景燃说,“睡饱了。”

直到银河像飞机云一样出现在夜空,他们也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

此时距离成都还有五百多公里,明天上午多睡一会儿的话,大约傍晚就能到。

离开高速后,景燃在汽配店买了点消耗品以防意外。顺便让他们把丰田升起来,抠了抠轮胎纹缝里卡的石头。

汽配店的大哥问他们是不是要进藏,看他们是北京牌照,又问他们北京还冷不冷了。这么闲聊了一会儿,汽配店又进来一辆车,开车的司机蹦下来,小跑到他们这边,也不知道谁是维修工,便说:“嗳,兄弟,你们这儿能修车吧?帮我看看,我这车咣咣响。”

咣咣响就是异响,应该说任何不应该出现的响声都叫异响。

说话间,丰田已经被放下来,景燃瞄了眼那大哥的车,面包车,外地牌照。

景燃付完钱准备开车带燕岁走,进城里吃点东西,汽配店大哥苦着脸,“技工不在啊,下班回家了,你明天白天来吧。”

司机更苦,“我赶时间啊,我赶着去拉萨送货,我不能逾期啊。”

到这儿,景燃叹了口气。

燕岁其实看出来了,“你能修吗?”

“谁家赛车手不会修车啊。”景燃脱了外套递给他,又把裤兜里的钱夹、手机、烟和火机掏出来,“帮我拿一下,我去看看。”

燕岁点头,“嗯。”

景燃折回汽配店,拍拍那大哥,“兄弟,哪儿响,要不我给你看看?”

司机连忙道谢,也不管这人是干嘛的,引着他到自己面包车那儿,“就引擎这里响,咣当咣当的。”

景燃看看汽配店,问老板能不能借工具,老板自然说可以。

燕岁抱着他的东西去门口等,景燃有一种莫名的可靠感,技术工种的那种可靠。他扭头往里面看了几眼,景燃在踢面包车的左前轮。

景燃问他转向有没有异响,司机说就是转向的时候响。

景燃说这不是发动机的声儿,他让汽配店老板把车升上去。

燕岁没再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景燃能修。

手里抱着景燃的外套和东西,然后……燕岁又回头看了一眼,景燃没在看他。

他就……

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烟。

嗅了嗅,薄荷味的烟。

燕岁又回头,景燃还在看车。

燕岁不会抽烟,但他知道烟是怎么点的。

于是……

咔哒。

偷偷点了一根。

里面,车升起来之后,景燃拍拍司机的肩,“你这车从异响到这儿,开了多少公里?”

司机说一百多公里。

景燃又拍拍司机,“兄弟你命挺硬啊。”

景燃指给他看,“皮带轮裂了,转向轴也断了,它是搭在轴上的,不是焊轴上,你这车开不了了,你要是今天非得走,去旁边租一辆吧。”

司机不太懂,就问这属于什么问题,为什么不能修。

景燃给他解释了一通,大概就等于人腿断了,皮还连着,你还想跑马拉松。

可司机说不行,他今晚必须赶路,他车里都是转经筒,要去拉萨送到庙里。

景燃看了一圈汽配店,撸起袖子来,“行吧。”然后刚想出去跟燕岁说一下这个事儿,可能要等久一点了。

刚出去,看见燕岁叼着烟。

也不知道怎么吸,由着它烧。

“我能解释的。”燕岁说。

景燃噗嗤笑了,“我帮他焊一下转向轴再换个胎,烟给我。”

说着,景燃走过去,把燕岁嘴里的烟夹下来,自己叼住,“真是乖乖宝贝,都知道帮老公把烟点上。”

 

 

第47章 (二更) 冈仁波齐

升降器把面包车降下来一些, 最稳妥的办法是整体换掉这个转向器,连带转向轴一起换个新的。但这司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耽误一夜。

按照平时来说,景燃不会管, 因为开车是关乎性命的事情。

可司机送了一个转经筒给他,说,这是他的信仰,他如果死了,便是死在他朝圣的路上。

这让景燃有些动容。

接着就开工了。

景燃知道一般的量产车前桥都有一个能够承受很大负荷的工字梁, 景燃先检查了一下工字梁, 还好没有扭曲变形或是裂纹。但景燃也不敢贸然直接把断掉的轴再焊回去, 因为它会断, 那么肯定不是这司机打方向用力过猛把方向盘打成陀螺,他得先找到原因。

燕岁倒是很放心他,抱着外套在店里转悠。

看看玻璃水,看看防冻液。

“你这是紧急制动了吧。”景燃叼着烟,眯眼, “踩刹踩猛了, 你这卡钳都有点变形,急刹带大方向, 是不是?”

司机说:“是,躲一石头。”

景燃把烟夹下来, “给我个电焊。”

焊轴是个技术活,有时候在赛段上修车时间不够,维修工都是直接换个新轴。这位司机大哥的轴是脆生生地断开, 景燃要焊回去也简单, 但车这种东西就像齿轮, 一个咬一个、一个衔接一个。

他要焊回去之前, 要先解决卡钳,景燃拆下来,做修复。也就是打磨,把它磨回原来的形状。景燃又检查了一下前束,面包车的车架薄,他徒手就能掰。

穿个短袖,肌肉绷得死紧。洺/玙/戚/贰/幺/柒祈/柒玖/叁祈/

“行,其他没问题,梁是正的。”景燃接过店员递来的焊枪,然后看向燕岁,“出去等。”

“喔。”他就退到门口。

弄完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面包车司机千恩万谢要给钱,景燃说没事儿,他们就继续进城。

转经筒给了燕岁,燕岁在副驾驶拨弄着。

“你看过《冈仁波齐》吗?”燕岁问。

“阿里的那座山吗?”

燕岁摇头,“电影,名字叫《冈仁波齐》,拍的是藏族的十几个村民,两千五百公里,去冈仁波齐朝圣的路。”

“两……”景燃有点难以相信,“两千五百公里?是我知道的那种朝圣吗?一路磕头?”

“嗯。”燕岁点头,“‘黑色的大地是我用身体丈量过’,藏族有一首歌就是这么唱的。”

景燃扶着方向盘,跟着导航,“这得走上一年吧。”

“对啊。”燕岁摇着转经筒,上面是六字大明咒,藏传佛教的信徒们认为转经筒每被转一次,六字大明咒就被吟颂一次。诵经的次数越多,就越虔诚,可以解脱轮回之苦。

怪不得那司机说什么都一定要走,大约是信徒。

信仰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它让人们害怕犯错、谨慎地遵循教义,也让人们无所畏惧,任风霜侵袭。

导航显示快要到达他们歇脚的酒店了,景燃问,“怎么了?怎么忽然提这个。”

“就是忽然想起来。”燕岁又转了一下,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藏传佛教认为冈仁波齐是世界的中心。”

车停了,景燃拉起手刹,“你想去看看吗?”

“想。”燕岁说,“它是佛主的道场,信徒们认为环绕冈仁波齐转一圈,就能获得新生。”

景燃把他搂过来,吻了下他头发,“好。”

这一晚燕岁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他梦见景燃不愿意进手术室,但他把景燃推进去,最后推出来一具尸体。

又梦见自己被拉去跟许卿耀做DNA鉴定,然后血液样本被潘绫鹿替换成许卿嫣的,最后许卿耀恼羞成怒拽着他一起跳崖。

光怪陆离,又醒不过来。

他被梦魇住了,梦里他一会儿十六岁一会儿二十六岁,最后梦境结束的地方,是海岸线。

一个青年在他头顶说,你画画好厉害啊。

燕岁醒了。

陡然睁开双眼吓了景燃一跳,“做噩梦了?”

“嗯。”燕岁的双眼终于聚焦,“几点了?”

“九点半。”

窗户的密封性不太好,窗帘一涌一涌地往屋里子掀。景燃在收拾衣服,昨天到酒店之后,让服务员洗了衣服烘干,他正在叠回去。

燕岁先坐起来,心跳还没平稳,然后在被子上爬到床尾,从后面抱住景燃。

“别怕了。”景燃说。

“嗯。”

景燃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理解。就像修车一样,景燃会先去排查损坏的原因,再着手去修理,这种程序是科学可行的,放在人类身上也是这样。

但现在的问题是,燕岁的原因是他自己,他自己是一条死路。

物理上、概念上的死路。

景燃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头抱住他,“我爱你。”

“别怕。”景燃顺着他后脊抚着,“川藏线、滇藏线、青藏线,终会相逢在拉萨。”

“嗯。”燕岁闷声点头。

-

旅途的后半段,他们真的遇见了朝圣的藏民。

此时距离拉萨还剩六百多公里,他们的丰田果然耐造,也是景燃车技好,开了一段六十多公里的烂路,差点把燕岁胆汁吐出来。

景燃一下下给他顺后背,“早知道晕车这么厉害就给你开了。”

燕岁用矿泉水漱口,惨白的小脸看他,“谁知道呢。”

作者感言

寒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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