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太习惯有人旁边。”
“至少把湿衣服换了。”
“我没来得及带换洗衣服过来……”
“先穿我的,老谢不是替我拿衣服来了?我去拿。”
“等等,等帮你擦完我就换,省得再把衣服弄湿了,反正这里又不冷。”
“嗯。”
姜浔意外地好说话,重新把湿毛巾递给他。
田云逐接过来继续帮他擦洗弓起的脊背,感觉到那些骨骼的每一处凸起和凹陷都在他的手掌之下。
“浔哥?”
“嗯?”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带我去看极光。”
“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你想什么时候去?”
“当然越快越好了。”
“那就明天。”
“明天?可你还在住院啊。”
“这点伤,不影响带你出去。
明天输完液查完房我们就走,看完再回来。”
田云逐立刻开心起来,手上的动作变得格外轻快。
“你真是个好人。”
姜浔坐在凳子上转头看了看他,好像没听清他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几个字,
“好什么好?”
“我说你是个好人。”
姜浔的嘴角挑了挑,重新把头转了回头。
“从你这儿得一张好人卡还真是不容易。”
田云逐不介意为好人多提供一点服务,殷勤地拿吹风机给姜浔吹头发。
吹到前面的时候,姜浔伸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整个人往自己身上带了带。
“小心伤!”
“我腿又没受伤。坐下。”
田云逐只好顺着他的力道,坐在姜浔的双腿上,被迫跟他面对着面。
吹风机还在嗡嗡作响,吹出一些过于温暖的风。
姜浔的头发比田云逐刚来的时候长了很多,中和脸部过硬的线条,在过于逼人的英朗里添了一笔平和的气韵。
田云逐苍白的手指,穿梭在他浓密漆黑的发丝里,手上的触感实实在在,还是觉得很神奇。
“以前,我总觉得你的发茬好硬,想不出它们长长了是什么样。”
“田云逐,你是不是整天胡思乱想?”
姜浔眉眼弯了弯,忍不住调侃他一句。
“差不多吧。”
★咬幺☆
田云逐的表情很认真,水亮的眼睛盯住姜浔,好像没听出来他的调侃。
“又在想什么?”
“你笑起来就像变了一个人。”
“变得怎么样?更帅了?”
“嗯,帅爆了。”
田云逐又胆大包天地用手指戳戳姜浔的脸,戳上那双在不苟言笑的时候显得格外冷漠的唇。
姜浔随便他怎么折腾,表现得格外有耐心。
电吹风制造的风吹向不知名的方向,甜蜜的热浪嗡嗡声带来的震颤里翻滚。
过了一会儿,姜浔把心猿意马的田云逐往自己怀里搂紧了一些。手掌很烫,隔着湿淋淋的衣服,按住他,像是要把慢慢逼来的寒意驱散,把他揉进骨血里。
田云逐几乎受不住那种热度,所以完全没有办法分神。
吹风机掉在地上。
田云逐用双手捧住姜浔的脸,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
姜浔的双手握住他的腰间两侧,拇指在他小腹附近上下碰了碰。
田云逐忽然呼吸一窒,眉头紧蹙起来。他好像瞬间从令人沉迷的款款深情中惊醒过来,盯着姜浔依旧冷冷清清的一双眼。
真的好险,原来沉迷的只有他自己。
“吹好了,我去换衣服,你先回床上歇着吧。”
姜浔始终在留心观察着田云逐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在看到他蹙眉时,不动声色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在田云逐从他怀里挣脱的那个瞬间,一直很平静的眼底又蒙上了幽深寒意。
作者有话说:
本周更新万字!没有及时回复就是因为在码字། – _ – །,伙伴们,都来给我加加油啊!
第91章 极光
或许是把几年的话都一次性说尽了,第二天,病房又恢复了姜浔初来时的安静。医生在固定的时间短暂进出,输液管里下坠的水滴不疾不徐。
除此以外,就算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也并没怎么开口聊天。就像经历过激烈崩塌之后,山巅再次被积雪覆盖,重新积蓄能量,曾经的动荡都被深藏和掩埋。
比起休息,姜浔似乎花了更长的时间在看那个仪态出众的年轻人。灰玻璃色的浅淡眸光,落在田云逐身上,把他的一举一动控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田云逐对姜浔沉默的注视并不陌生。那种目光是深到极致反而归于平静的海,隔着空气落在皮肤上都是烫的。可是,静静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好了,心底的渴望得到满足的滋味也很好,田云逐不介意任由姜浔看下去。
一点私密又平和的相处,这种机会并不算多,更让他想要不动声色地狠狠珍惜。所以田云逐有条不紊地干这干那,看起来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忙。忙着查看点滴的情况,检查姜浔的伤口,照顾他的一日三餐。
珍惜演变成信念的力量,强大得让田云逐自己都暗暗心惊。就像姜浔出事那天,让他很担心的低烧自行消退了一样。已经连续断药几天,又受伤的身体,这一次也格外配合地对他网开了一面。
两人之间的这种平和一直延续到点滴结束,吃完午饭。田云逐收好了小桌板,又像昨天一样,爬到病床上,陪姜浔午睡。他乖乖躺下,没出声。只是眼睛又圆又润,躺下的时候双眼皮很深,从姜浔的角度看过去,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姜浔接了个电话的功夫,田云逐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他穿了一件很软的白色羊绒衫,还没调整好睡觉的姿势,头就已经歪在半边枕头上,苍白的精致侧脸有一半陷在蓬松的阴影里。
也许是意识到姜浔挂了电话,他很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睫毛抖动的幅度很大。
“浔哥?”
“嗯?”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比较好?用不用提前准备什么东西?我没太了解过极光什么的,也没来得及百度一下,之前根本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亲自去看……”
“不用操心,一切听我安排。”
“你不方便,需要什么告诉我,我来准备就行。”
“眼都睁不开了,睡醒再说。”
“嗯。”
田云逐小幅度动了动,抱紧被子,很快睡着了。
从田云逐松口答应住院的那一刻,扎在姜浔心窝里的棘刺开始消融,全身的血脉重新贯通。获得了足够的松弛,大大小小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一切都在掌控以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让人放心不下的,只有田云逐好像越来越贪睡了。他睡着的时候,倒比姜浔这个名义上需要修养的病房主人还要多。有一次,姜浔去趟洗手间出来,田云逐就歪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姜浔盯着田云逐很快睡熟的脸看了一会儿。
他的呼吸比平常略微急促,眉头也有些皱了起来。田云逐醒着的时候眼里总含着笑,就算身上难受,也只有睡着了,才会对自己比较诚实。于是姜浔弯腰凑近他的脸,拧眉细看,确定他没在发烧。
目光缓缓向下,落在田云逐搂紧的棉被上。他想要探究的,就藏在这层雪白的柔软之下,只要他想,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答案。
姜浔罕见地再一次迟疑了。
他已经给田云逐安排好了明天的检查。过了今晚,等待他们的,将是不知归期的漫长治疗。在此之前,他不想因为那个唾手可得的答案情绪失控,毁了田云逐心心念念的极光之行。
只要再忍过这一晚。
*
这一次,田云逐睡得比姜浔预想的还要久。时间差不多了,姜浔用指腹抚上田云逐松不开的眉头,还是决心开口喊醒他,
“田云逐。”
田云逐睁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一个人霸占了一整张病床。房间很暗,人也不够清醒,好在姜浔就守在床边的椅子上,离得很近,让他一眼就能看清楚。
姜浔衣冠齐楚,朝他伸出手来。
他甚至已经换好了挺括的黑色外套,表情很郑重。那样子不像是要带他去玩儿,更像是在无声地邀请,邀请他共赴一场盛大的典礼。
刚刚苏醒的心脏没有缓冲地突突跳动起来,纠缠的睡意一下子全跑了个干净。田云逐在暮色四合里揉了揉眼睛,听见姜浔沉沉声线,带着蛊惑,
“醒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尽管像宿醉一样,感到头脑昏沉,田云逐还是没有办法不点头同意。
“现在几点了?”
“六点一刻,刚查完房。”
“浔哥,你开不了车,我们怎么去?”
姜浔朝他晃晃手机,
“已经联系好了司机。去把衣服穿好,等人一到我们就出发。”
开车来的,是跟姜浔搭伙开出租的小灰。
这是田云逐头一次见到他,小灰意外的年轻,人看起来很老实。跟田云逐打招呼的样子也有些腼腆,弄得田云逐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
姜浔带田云逐打过招呼,打开车门,扶他坐进去,弯腰把毛毯帮他盖在腿上。
田云逐初来乍到时,坐过几次这辆黑色出租车,对它有一种融合了紧张和熟悉的复杂感情。车里的暖气仍然不够充足,却没有了最初时那种剑拔弩张的压抑气氛。更让田云逐意外的是,现在车里准备了毛毯,热水,甚至还有一盒刚买来的粥,放在在后排杯架上,散发着温热和浓郁的米香。
他们两人都没急着上车。小灰从旁边探进头来笑着说:“
“小田儿,这些东西都是浔哥让我准备的。都是新的,你放心用放心吃啊。”
“对了浔哥,你要的东西也准备好了。”
姜浔直起身子,回头看了小灰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