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江瑜冷笑，“我只愿意一个人去，如果你们做不到，那我们就免谈好了。”
“江上将！这可不是你能够决定的！”
“我不能决定，难道要你们来决定吗？”江瑜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更加强大的精神力威压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压迫在在场的几个人身上。
此刻他们正处在巨大的灰云中，从外界来看，根本看不出这一方小小天地间正经历着多么剑拔弩张的气氛。
却不等那几个警察发话，他们的收发器忽然响起了动静，有人接洽了片刻，示意他的同伴们放下手里的枪。
“江上将，请。”
那个留着大胡子的警察三两下就解开了季以泽身上的绳子，对江瑜比了个请的手势。
季以泽恨铁不成钢的盯着江瑜，他被两个警察左右牵制着走下了飞行器，一松开绳子就猛地扯掉了堵在嘴里的东西，“江瑜！你不能去！”
但江瑜那时已经和他擦肩而过，悠悠然坐在了飞行器的后座上。
季以泽哑然的看着江瑜静静望着他，深邃的眼底无波无澜，这一瞬间，阳光穿透了灰尘，随着精神力的消失，盘恒许久的灰尘终于一点点落于地面，只剩下尘埃落定般的寂静。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江瑜轻声告诉他，“回去吧。”
明奕那小孩还在等你呢。
军部的所有人都在等你呢。
可是江瑜，江瑜有没有想过，也有人在等他呢？
季以泽睚眦俱裂的看着渐渐起飞的飞行器，眼前一片晕眩，甚至有些站不稳。
那些从小注射在他身体里的东西让他浑身都针扎一样的疼痛，即便忍受过无数次，那些痛感却仍旧如同跗骨之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适应。
恍神的那一瞬间，季以泽甚至感觉仿佛看到了初次见到江瑜的那天。
那是很多年前第一军校的新生典礼，他只是帮忙调试音响，却抬起头的第一眼，就看到一个好看的过分的beta静静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典礼很长也很繁琐，阳光炽烈又耀眼，那些未经训练的新生们大部分都忍不住低下头，或者悄悄的交头接耳，却只有那个新生，自始至终，脊背都挺的笔直，金黄的阳光落在他过分白皙的皮肤上，泛着冷白的光泽。
那时候季以泽只是想，这家伙肯定不合群，表情冷漠的就好像一块小冰块儿。
后来冰块同学而成了第一军校最受欢迎的beta，他冷淡疏离，举枪的动作标准的好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却又温柔而细心，不论是谁在他身边，都能感受到他几乎泛滥的温柔爱心。
那时候季以泽不屑的想，不过是用来泡omega的手段罢了，以至于后来听说冰块谈了一个低年级的alpha，还狠狠震惊了好一阵子。
后来他才知道，他不是想要泡omega，他就是一根筋，对谁都是这么一副样子，永远温柔，也永远疏离不及眼底。
就好像现在，江瑜总是多管闲事，他那么聪明，明明猜到了季以泽要做什么，明明知道一旦跟着那些人走了，面对的是什么，却还要担心监视他，逼迫他的自己。
季以泽不知道是什么之后开始关注到这个学弟，直到多年之后，他已经毕业多年，在军部摸爬滚打，一点点坐上如今这个位置，再一次重逢江瑜时，才发现他竟然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记住了那么久。
那天他从直升机上下来，看到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江瑜时，那一瞬间，季以泽甚至想，当初他逼着江瑜回到军部，逼着江瑜陪他趟这一趟浑水时，他到底做的对还是不对？
季以泽攥紧了手，眉心紧紧皱着，不知道站了多久，知道那架小小的飞行器很快融入在了川流不息的车流中，一直到天际尽头消失，再也看不到分毫，才终于一步一步的离开。
……
而另一边，江瑜跟着那架飞行器飞了许久，渐渐看到了女王宫殿那恢弘大气的轮廓。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个地方，只不过上一回是作为宾客而这一回，他是作为阶下囚被押送过去的。
那些警察把他押到了一间奢华至极的书房里，里面有一台打开的电脑，正运行着复杂的程序，而出乎他意料的，江瑜既没有见到宴家人，也没有见到季家。
他见到的新一任的储君。
女王的寿命极长，如今的皇太子也已经到了中年，一身低调奢华的装扮加上眉眼间的沉静衬托的他十分温和和蔼，看向江瑜的目光甚至像是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他挥退了那些全副武装的警察，微笑着对请江瑜坐上电脑前那个位置。
“您看起来很眼熟。”他笑着说，“就好像我曾经见过您一样。”
按理说，江瑜见到皇太子，是应该像他颔首敬礼的，但江瑜现在没这个想法，事实上，江瑜刚刚咽下一口涌到喉咙口的血，滥用精神力对他现在的身体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一路上，江瑜眼前都黑到几乎看不清东西，他觉得自己的呼吸甚至都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好在皇太子也没有太过在乎江瑜的失礼，他只是带着那令人反胃的，虚伪的笑意对江瑜道，“我想您也知道，军部和皇室合作的事情已经基本敲定了，您是聪明人，自然也知道和我们合作能为军部带来多大的好处。”
“你如今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的效果，不会有一家媒体愿意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替你们报道，对于整个上流阶层，你们的计划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他循循善诱的看着江瑜，仿佛在劝说一个迷途的孩子，“我想我们的态度已经十分明了了，只要您愿意销毁这份源文件，并且终止你们无谓的努力，我向您保证，您在军部的位置绝不会有半分下降，相反，这一辈子，您都可以在军部享受对您而言遥不可及的地位和权利——”
但江瑜挑衅的望了他一眼，面对皇太子长篇大论的劝说，他的反应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个u盘，啪的一声丢在了地上。
“虚伪。”
他耸耸肩，说的平静又无辜。
一边的皇太子却很少遇到这么无礼又直接的人了，脸色沉了沉，才低声道，“这位……江先生，您知道的，我们并不想对您动手。”
“相比你们早就知道了，这个u盘里有防火墙，一旦你们销毁它，甚至七天之内没能破解它，里面的源文件就会开放代码，公诸天下，今天，应该是第四天了吧？”
皇太子的脸色有些沉，但仍旧是维持着风度。
直到江瑜继续道，“我也知道现在你们除了我，也在监视着季以泽，但这个u盘既然是我的，自然也只有我能解，”
皇太子笑了笑，并不在意江瑜的说法，“那有什么关系？这座宫殿里有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还多，我并不担心你不配合。”
“孩子，”他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只是本着人道主义提醒你，你这么年轻，不该受这些无妄之灾。”
“那我也有一句话送给太子殿下，”江瑜倨傲的笑了笑，不仅没有因为皇太子的话生出半分的惧意，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怜悯一般都嘲讽，“我劝您，还是早日断了您那做皇帝的春秋大梦吧！”
皇太子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精彩，他像是没想到这个弱小的下等beta竟然敢和他说这样的话，眯了眯眼，却出乎江瑜意料的，他没有生气，反倒是阴恻恻的笑了笑。
皇太子走近了一步，一点点靠近了江瑜，江瑜的身体一点点紧绷起来，原本都做好了他要动手的准备。
却没想到他只是俯下身，取走了江瑜一根发丝。
“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啊……”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个人终端，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忽然勾起唇角笑了笑，“啧啧啧，孤儿……福利院长大……被领养，靠自己考入第一军校……真是励志的人生啊。”
“不过，冒昧的问一问，您难道就没有好奇过您的身世吗？”
第50章 梦醒
“冒昧的问一问, 您就没有好奇过您的身世吗？”
空气沉寂了一瞬间，而后江瑜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响起来。
“什么身世？”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没有家人, 也不会有。”
中年男人沉沉的笑起来,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结, 而是起身离开了那个房间。
那间书法奢华又华丽，却仅仅只有一台电脑, 江瑜等人一走, 就仰靠在宽大的真皮椅子上, 毫不犹豫的闭上了眼睛。
墙角的监视器大咧咧的闪烁着红光，不过睡着的beta却无知无觉, 甚至轻松的舒展着眉眼, 他尚且不知道，此刻王宫外，已经闹成了怎样一副混乱的光景。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江瑜原本只是想闭上眼睛假寐一会，却没想到真的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江瑜从前很少有嗜睡的时候，更何况是在这种随时面领着生命危机的地方, 江瑜扶了扶额角, 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他想起那个梦境, 黑沉的甜梦中，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字。
他叫他小瑜，叫他江瑜, 也叫他学长。
最后他听见那个声音越来越远, 也越来越小, 在梦境的尽头, 他最后说, “保重。”
保重，小瑜。
江瑜脸色不虞的握紧了椅子的扶手。
大概是躺了太久，江瑜站起来时腰后沉沉的泛着酸，他一把掀开了书房的窗帘，看见窗外暗沉不见星光的天色，一尊巨大的女神像静静矗立在安静的王宫内。
那是为了纪念王室最伟大的一位女王，在联盟还未建立的时候，她带领着人们走过了黑暗风雪，带领着整个国家走向了千年来最为辉煌的一个时代。
而这样伟大的时代，也终究会在历史的长河中渐渐变成一尊沉默的石雕，任凭风霜侵蚀，徒留下如今的勾心斗角，内外不宁。
江瑜从前还是上将的时候，他大概是整个联盟最不关心政治的上将了，他更多的只想要关心眼前的战略图，星盗的活动轨迹，以及那些边缘星球上颠沛流离的平民们。
可笑的是，如今当江瑜已经脱离了江上将那个显赫的身份，这却是他离政变最近的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