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火车也没有现在这么快，坐火车去北京的时候，坐了三十多个小时。
他们只能买得起硬座，还好买的是靠在一起的。
那会儿，他18岁，阿顾19岁。
两个少年时就形成羁绊的人，就想着一定要出去。
然后，他们真的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和阿顾都是孤儿，也可以说是留守儿童。
小山村里，邻家户都是亲戚，他的父母早就去了外地打工，后来死在了外地，就只剩下他一个。
他从小就是在亲戚家长大的，亲戚一直看他不顺眼，对他是非打即骂。
从他五六岁能记事的时候起，他每天就必须四点钟起床做饭，再去给牲口喂粮食，还要去地里干活。
不干活，就完全没有吃的。
他背后没有人撑腰，谁也不会在意一个小孩子的心理，那所谓的亲戚也只会压榨他。
更何况，这个亲戚，和他父母之间并没有多近的血缘关系。
与他不同的是，顾延从小没有父母，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
爷爷奶奶对他很不好，因为他并不是父母亲生的，而是被抱养过来的。
当初，他的父母生不出孩子，就想着抱养一个孩子，亲戚之间送孩子也是常有的事。
尤其是家里比较穷的，多一个孩子就多一张吃饭的嘴，能送出去也是给孩子一条活路。
顾延就是这么送出去的，可没想到他刚进家门几个月，父母就相继过世。
父亲是在一个盛夏的太阳下，在地里干活中暑导致心肌梗死去世。
母亲则是患上了食道癌，应是被熬死的。
那个时候，也没有那个钱去做什么手术，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病，就只能熬着。
抱到家里没多久家里就基本上家破人亡，顾延自然是不被喜欢的。
用村里人的话来说，那就是顾延的身上带着点煞气，来这世界上走一遭，就是为了克长辈的。
农村的人都很迷信，这一番下来，顾延一直都不被喜欢。
爷爷奶奶也不喜欢他，但好在是唯一独苗苗，即便不是亲生的，也没有太过苛责。
比他生活的要好上很多。
顾延从小就非常懂事，等到会说话了以后，就会帮爷爷奶奶做很多的事情。
久而久之，爷爷奶奶对他也是真的有点喜欢了。
等到顾延五岁的时候，爷爷才翻着词典给顾延取了一个名字。
用的是爷爷的姓氏，名字是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就只是代表着生命的延续。
在这之前，顾延一直都没有名字，被爷爷奶奶叫大孩。
可惜，好景不长，在顾延八岁的时候，爷爷奶奶也相继过世了。
就只剩下了顾延一个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真正意义上的认识了顾延。
还记得，那是一个下午。
他抱着盆去河边洗衣服。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父母已经过世了，为了过的好一点，就必须要干活。
这个时间，在村里也有不少孩子在洗衣服。
当时是夏天，刚好有个小孩子很喜欢玩水，直接就掉了下去。
然后，是顾延救了那个孩子。
就是那个时候，他认识的顾延。
明明都是在地里干活的，可顾延就皮肤很白，看着文文静静又很清秀，脸上永远挂着笑容。
就好像，没有什么能打垮他一样。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顾延这个人，可从来没有打过照面。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就知道有个小孩一直被孤立，因为他天生犯煞。
亲戚也不让他接触顾延，怕从顾延身上带点什么煞气回来。
因此，他对顾延有一定先入为主的观念的，就觉得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好孩子，不然为什么都不跟他玩。
直到顾延第一个跳河里把人救上来，他才觉得好像……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坏。
年幼时的他，就只是觉得这个爱笑的哥哥很酷。
第307章 番外 顾肖cp2
明明就比他大一岁，却连这么深的河水都敢跳下去，甚至还敢救人。
虽说，他们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基本上都会一点点的水，可会一点点和下水去救人还是两码事。
当时把自己刚洗干净的毛巾递了过去，帮哥哥擦已经湿了的头发。
夏天，其实就算是不擦也没什么。
他感觉最奇怪的是，在这之前哥哥的爷爷奶奶才过世，为什么他还能保持这么乐观爱笑。
这个想法被他埋在了心里，他并没有问，只是在他帮哥哥擦了头发和身体以后，耳边传来了哥哥的声音。
“谢谢。”
很中肯的道歉，这时候他才发现，哥哥的声音也很好听，甚至还有点温柔。
和他在“家里”时，听到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可能他是寄宿的，加上条件又不好，一直以来都只能被迫穿脏兮兮的衣服，其他孩子也不怎么愿意跟他玩。
就算真的找他玩，也带着一种施舍的意味。
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哥哥的语气感到很……
“不、不用谢。”
那时候的他，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有点腼腆，道了一句不用谢就匆匆离开了。
再后来，他只要出来洗衣服，就能看到哥哥站在河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有意地去打听哥哥的一切，知道哥哥在爷爷奶奶过世了以后，就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爷爷奶奶为他留下了足够的土地和金钱，够他在村里生活，甚至是上学。
土地，他就算是会耕种，也着实是太小了，不可能一直种地，还要上学的。
最后，就只能把土地租出去，这样也能维持他的正常开销。
保证他的生活。
就这样，持续了得有一个月。
快九月份的时候，哥哥走到他的身边，跟他第一次做了自我介绍，“我叫顾延，你呢？”
他也做了自我介绍：“肖鄯。”
再后来，他就没怎么见过哥哥了，才知道哥哥去上学了。
他也想上学，但是得明年才行。
家里其实并不想让他上学，亲戚家还有个小妹妹，比他差不多小两岁。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妹妹对他态度很差，在家里他就像个小佣人，妹妹就是公主。
没办法，他寄人篱下，只能这样。
八岁的时候，他也开始上学了。
却依旧每天都在起床做饭和洗衣服，甚至节假日还要做家务。
他想着，以后只要考出去就好了，考出去就能够掌握自己的人生了。
在学校的时候，他和哥哥顾延走的很近，哥哥早他一年入学，比他高一届。
哥哥很聪明，用村里人的话来说，以后是要考状元的。
他就比不上哥哥，根本没什么精力学习，成绩几乎是排在垫底的位置。
本就没有任何基础，加上每天都要干活，又不是很聪明的孩子，实在是维持不了。
他甚至都有些想放弃了，但看到亲戚一直劝他放弃，心中又有不甘，就去求助了哥哥。
哥哥真的很聪明，把他以前用的课本借给了他。
他靠着哥哥的课本，总算是成绩上去了。
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了初中，他们上学的时间比较晚，于是都闷着劲儿学习，跳级才刚好到正常的情况。
所以，在四年级的时候，他跳级上了六年级，哥哥也和他一样从五年级跳到了六年级。
上完初中以后，就不能在村里上了，必须要去镇里上高中。
因为他们都跳在了同一年级，也就和哥哥考了一样的高中。
直到那时候，他的人生都还算是白天。
不用回到家里后，他和哥哥的关系越来越近，两人一起学习，一起回宿舍。
他也变成了很优秀的人，可比起哥哥顾延，还是差上很多。
哥哥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成绩好、脾气温柔又会打篮球。
他则是个皮肤有些黝黑的小男孩，个子还不是很高。
他以为，他会一直追随着哥哥的脚步上大学，甚至是他们以后可能会进同一个单位，一起工作。
他开始对未来充满畅想。
没想到，在高考刚刚结束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将他彻底打入了黑暗。
他们都想快点走出小山村，两人的成绩都很好。
他一直以为，哥哥是因为初中没学好，才没有跳级。
没想到哥哥其实是因为等他，才没有选择跳级。
他记得，那时候他刚高考完回家。
妹妹上学比他要早一点，却也就比他低那么一级，妹妹在上高二。
他和哥哥上的是重点高中，靠着奖学金没有让亲戚说什么，生活费也很少去要，基本上就是奖学金。
父母过世的补偿金，早就落入了亲戚的手里，那些钱他见过一次，足够抵消他这么多年生活分钱。
他也没多计较，只想着只要考出去就好了。
暑假，他在家里等着最后的成绩。
他知道，亲戚不可能留给他第二次参加高考的机会。
他只有这一次改变人生的机会，他那么的憧憬。
开心极了的他，在家里关上门冲了个澡，回到屋子里，等着出成绩回学校报考志愿。
结果，他一下子睡着了。
等到苏醒的时候，是他被一棍子给打醒的。
当时，他看到眼前的一切时，都懵了。
他的妹妹，正躺在他的身边，浑身半赤裸，抱着被子哭哭啼啼。
那一瞬间，他感觉晴天霹雳。
他什么都不知道，眼前一片眩晕，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他乞求妹妹为他做证，结果妹妹只会哭哭啼啼。
他咬牙开口说实在不行报警，却又被打断。
他被摁在地上打了很长时间，身上的伤口很多，却没打断他的骨头。
村里也有不少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任谁过来都能踩他一脚。
无论他怎么说，那些人都认为是他猥亵了妹妹。
是的，猥亵，而不是更肮脏的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