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起宿玉池的一撮头发，看了看，对宿玉池说：“我给你剪下头发吧。”
宿玉池抬头看了眼过雪城一头清爽的平头，内心充满了拒绝。
过雪城看到他拒绝的眼神，却不知道想到了哪儿，道：“也行，反正冬天要到了，头发长点暖和。”
说完之后，他就去做饭了。
几碟精致丰盛的小菜刚刚端上餐桌，宿玉池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过雪城看见宿玉池，顿时眼前一亮，他头发剪短了，像是刚来山中时的样子。
宿玉池试探性地问过雪城：“好看吗？”
他怕平头对于他来说，实在太毁形象，又怕自己擅作主张，惹了阿城不高兴。
过雪城倒是想的少，心情很好的样子，笑了笑，说：“很好看。”
宿玉池立刻笑弯了眼睛，左颊上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过雪城心头微动，走上前去，亲了他的小梨涡一口，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坐下摆桌。
宿玉池一怔，反应过来之后顿时脸微红。
过雪城刚刚做饭时出了些许汗，他解开了脖颈下的两颗扣子，微黄色还挂着水珠的胸膛若隐若现。
过雪城正咬着一块黄豆糕，抬头一看，宿玉池竟然一动不动地瞅着他，眼神古怪。
他心中纳闷，心想怎么最近阿池老是拿这种眼神看他。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是夹了块黄豆糕放到了宿玉池碗里。
宿玉池这才恍然回神，心不在焉的吃起糕点。
他想起刚刚自己内心不可描述的场景，不由得自我唾弃起来。
老男人！不要脸！
但是他很快又安慰起自己，这种事情早晚不都得想。
他年纪大，主动一点也是应该的嘛。
就是不知道阿城会不会喜欢他的身体。
过雪城看着眼前红的好像熟透了一样的爱人，心中的古怪更甚了。
***
天空逐渐亮了起来。雪仍然在不停的下，而且越下越大。
过雪城推开窗子一看，鹅毛大雪一片片的落下来，静悄悄的，远处的青山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白了头。
他关上窗户，对宿玉池说：“后山的梅花应该开了一部分了，有空可以去看看。”
宿玉池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说：“可是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了，不如今天就去吧。”
过雪城却道：“不急的。现在梅花还开的不多，等再过两天再去吧，到时候大雪覆山，万籁俱寂，雪白梅香，才是观景的好时候。你不用担心，今日入冬，入冬之时，惯例要下足足三天的雪的。”
宿玉池心想，这雪下多长时间怎么还有惯例？不过他也没想太多，毕竟这山中不合理的地方多了去了。
不过他对这些并不好奇，这山中纵然美好，让人心生眷恋，但是他自小感情寡淡，对一切美好都很难产生情感，也只有对上过雪城之时，心里才像烈火烧山一般不可控制。
过雪城没说错，这大雪果然就是三天，而且晚上小，白天大，仿佛就是下给人们看的。
等了足足两天，到了第三天午休过后，过雪城把宿玉池叫了出来。
宿玉池走出门去，看见过雪城身上披着件红色披风，站在屋檐下，见他出来，微微一笑。
天地雪色珠光，顿时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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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的眼里只有他
宿玉池跑过来，一头栽到了过雪城怀里。
过雪城给他披上手头的红色披风御寒。
宿玉池在过雪城肩头的披风上蹭了蹭，道：“除了太阳，这还是我在这里第一次看到红色的东西。”
过雪城在他头发上摸了摸。
山中人生活方式温和，大多数人都不喜艳色，他特意去山上找到红色浆果，把白色的披风染成了红色。
“比较配你。”他说。
**
梅林之中已经来了人，只不过稀稀落落的都离的很远，还算冷清。
过雪城拿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摘了满满一盒子带着雪的梅花。
宿玉池也学着他的样子，把梅花放到盒子里。
过雪城看着宿玉池手里把雪花抖落的干干净净的梅花，顿了顿。
一朵朵梅花完整清冽，又有着些许含苞待放的艳色。
风一吹，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宿玉池抬头一看，梅花掺着雪，从枝头纷纷散落。
眨眼间，一片红色遮蔽了天空。
他眨巴着眼看向过雪城。
过雪城正用一只手臂带着自己的红色披风盖住他的头顶，为他挡住雪花和寒风。
宿玉池呆呆地看着过雪城，良久，喊道：“过雪城。”
过雪城突然被叫全名：“……嗯？”
“你是神仙吗？”
“……”
过雪城没说话。
过雪城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绕过他，看向他的身后。
宿玉池顺着他的眼光瞧过去，一个穿着浅绿色上衣的女孩正定定的看着他们。
是尾尾。
宿玉池转过头，拿过过雪城手里的木盒子，道：“阿城，我再去摘点梅花。”
过雪城看到他拿着盒子，朝远处走去。。
尾尾定定的看着过雪城，眼神很是悲伤。
过雪城顿了顿，然后走向了她。
尾尾看着他，声音轻轻的，带着些许颤抖，道：“阿城哥，我……”
过雪城打断了她：“尾尾。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的。”
尾尾看着他，眼圈红红的，道：“其实那天晚上舞会我就看出来了。”
“你想问我怎么看出来的吗？”她说，“很简单。因为我的眼里只能装下你，而你的眼里全都是他。”
过雪城微怔。
尾尾最后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好像要把他刻在眼睛里一样深刻。
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她扭头跑开了。
*
过雪城找到宿玉池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拿着一支梅花逗小狗。
小狗看见过雪城来了，立刻兴奋的汪汪叫。
宿玉池惊讶：“哎？它认识你啊。”
过雪城看了眼眼前已经瘦身成功的小狗，道：“这是阿智。”
宿玉池闻言微怔，继而笑起来：“怪不得我看见它，心里一点都不害怕，还觉得有点亲切。”
“不过，”他低头看向兴奋的蹦起来的小狗，“它这也变化太大了吧。”
过雪城说：“要带它回去吗？”
宿玉池微怔：“……问我？”
过雪城点点头，道：“当然是问你。”
宿玉池心头的那点寒意顿时间融化了，像是沐浴在春水里，他笑出了一只漂亮的梨涡，道：“那就带回去吧。””
过雪城点了点头。
等晚上回去以后，过雪城先把梅花和雪花分到了不同的碗里。
看到这儿的宿玉池讶然：“原来你要雪啊，我还以为你是把懒得捡出来呢。”
他还特意把每片梅花上的雪都弄得干干净净。
过雪城点点头，把手头的一碗雪花倒到茶器里，然后放到炉子上，道：“拿雪水煎茶。”
梅花摘得很多，他拿出一部分准备做糕点，一部分放到了上次晒柿子干的容器上，准备第二天天晴了晒梅花干泡茶。
没一会儿雪水就煮沸了，过雪城把它浇在晒成暗青色的茶叶上，然后晃了晃，倒了出来，然后又把剩下的雪水重新浇在上面。
过雪城拿出一杯递给宿玉池，道：“尝尝。”
宿玉池拿过来，放到鼻尖处闻了闻，顿时眼前一亮，道：“好清冽的茶香。”
过雪城也先闻了闻茶，然后品了一口，道：“今年雪水没有往年干净。到明年我再给你……”
过雪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戛然而止。
宿玉池却知道他在想什么。
明年，明年他怕是不在这儿了。
他抬起头，看向过雪城。
眼前人身着纯白色绣着淡青色竹子的上衣，姿态挺拔宛若青山，微低着头品茶，不动声色而恍若天地在侧。
这样一个清冷的人，为他作羹汤，为他做浴桶，为他一句话几天不眠不休裁新衣。
谁能和他在一起之后离开呢？
除非我死。他想。
在过雪城做晚饭的时候，宿玉池从床缝里拿出了一个小本。
上面满满的好多个“正”。
宿玉池拿炭笔在最后的那个“正”上面添了一笔。
“5，10，15，20，40，60…………80，83。”
八十三天。
他已经来到山里八十三天了。
换言之，他已经失踪八十三天了。
早该回去了。
从前有内鬼，宿家一时间自顾不暇，腹背受敌，要是当时就联系宿家，恐怕大哥还没来，杀他的人就要来了。
可是如今已经八十三天了。凭宿家的能力和地位，当时也不过是一时不察，现在问题恐怕早已经解决了吧。
该回去了。
再不回去，恐怕父亲和大哥就要找来了。
“阿池，来吃饭了。”过雪城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宿玉池压下心头酸涩，道：“来了。”
过雪城正在拿着一根铁棍子搅动火盆子，让它变得旺一点。
宿玉池畏寒，受不得冷，屋里越暖和越好。
“阿城。”宿玉池突然叫他。
过雪城又往火盆子里添了点木柴，没回头，问：“怎么了？”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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