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陈峋陈先生。”花店老板说。
“是谁送的?”
“一个姓楚的先生。”花店老板说,想到什么又赶紧补充,“对了,他是这位陈先生的男朋友。”
“男朋友?!”
前台小姐姐不敢擅作主张,赶紧联系周然,周然赶来后,二话不说就把花收下,转身要往陈峋办公室走。
前台小姐姐拉住他,表情惊讶到不能再惊讶:“这个楚先生真的是……”
这是陈峋私事,周然不敢擅自透露,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千万别乱说。”
周然不敢耽误,抱着花往陈峋办公室走去,花束很惹眼,就算他再怎么遮,还是被不少人看见。
几乎在他进陈峋办公室的同时,外面议论声已经四起。
要知道,之前除了纪尧,也有不少人给陈峋送花送礼物,但连前台那一关都没有闯过,无一例外。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知道,这个唯一的例外是谁。
周然敲门的时候,陈峋正在看楚辞的照片。
他刚刚结束一场漫长的会议,不想马上投入工作,趁着这个空档把钱夹拿出来,看一看楚辞的照片。
这一看,又难免响起几天前楚辞惊慌失措找手表的模样。
指腹在照片上轻轻抚摸,陈峋又忍不住曲指在楚辞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就这么怕我知道吗?”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也大概能猜到楚辞经历过什么。
他曾经找人联系过芝加哥的医院,想得到楚辞的资料,但被院方以保护病人隐私为由拒绝。
说到底楚辞还是不够信任他,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
陈峋也给据说是楚辞在校时的导师史密斯教授发了邮件。出于谨慎,他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说是一名藏家,非常喜欢楚辞的作品,希望能更多了解《勃朗峰上的日出》那幅作品背后的故事。
可惜,邮件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陈峋叹了口气,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他收起钱夹:“请进。”
眼前的景象出乎他的意料,周然说明情况,把花递过去,陈峋一眼就看到了花里夹着的卡片,打开后看到上面写着——
【送你一个春天。】
落款是CHU CI。
虽然陈峋开玩笑说让楚辞送花,但真正收到的时候,那种感觉还是太奇妙,语言无法形容,但足以让他未来一周都持续好心情。
“他说是我男朋友?”
周然咽了口唾沫:“花店老板是这么说的。”
陈峋挑了下眉,虽然离老公还差一点,但楚辞能承认是他男朋友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周然还递来一张纸:“这是花店的人附送的。”
陈峋扫了眼,看到花名叫「独家记忆」时露出一个笑,视线在这四个字上流连好久才继续往下看花的养护说明。
他放下纸,问周然:“有花瓶吗?”
周然愣了下:“没有,我现在去买。”
陈峋隐约记得在一个员工的办公桌上看到过空花瓶,便离开办公室,亲自走到那名员工的工位。
陈峋问:“花瓶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再买个新的给你。”
员工受宠若惊:“陈总您用,也不用给我买新的。”
在周围一众同事鼓动的眼神里,他竖起一根手指:“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
陈峋心情不错:“你问。”
员工咽了口唾沫:“送花给您的是您……”
陈峋笑了笑,虽然没有回答,但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实陈峋不算是个严厉的上司,年轻、严谨,有头脑、懂技术,不会在下属面前表现得高高在上,只要不触碰底线即便工作出现失误他也会心平气和地沟通。
但这不代表他好接近。
至少还从来没人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温柔的表情。
回到办公室,陈峋一枝一枝把花插好,粉色芍药团团簇簇,他捏着一片花瓣,想象楚辞的脸。
可偏偏有人要来破坏气氛。
梁向聪把头凑过来,夸张地「嗅」了一口,转头对陈峋说:“楚辞送的花就是不一样啊。”
陈峋收回手,目光有些不善。梁向聪「切」了声:“不就是闻了你一口香气吗,至于这么小气。”
陈峋吐出两个字:“至于。”
梁向聪一噎,彻底服了:“我马上走行了吧?我就来跟你说一声,明天约了打球你别忘了。”
梁向聪离开后,陈峋想了想,给楚辞打了电话。
听到那头关门的声音,他问:“回家了?”
“嗯。”楚辞把手机夹在头和肩膀之间,换上拖鞋,“刚到。”
陈峋站起来走到窗边:“花收到了,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这花叫什么名字?”陈峋明知故问。
“嗯……”楚辞装傻,“我也不知道,看着好看就买了。”
陈峋在心里叫了声小坏蛋,不再逗他:“梁向聪约明天一起打网球,去吗?”
“你是在邀请我吗?”
语调轻快,陈峋在电话这头都能想象楚辞歪着头笑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是,楚辞,我在邀请你。”
楚辞想起那天在陈峋公司楼下遇到的男人,顿了两秒:“嗯,我去。”
——
梁向聪在俱乐部订了场地,和楚辞猜测的一样,上次在陈峋公司楼下见到的那人也在。
楚辞记得对方叫安思南。
换好衣服,楚辞从更衣室出来,陈峋已经等在场地边。
从外型形看,陈峋其实并不属于健硕的类型,反倒有些清瘦,但换上短袖短裤的运动服,露出麦色的皮肤,无论手臂和小腿都覆着肌肉,充满力量感。
楚辞看了眼就迅速移开目光。
“先热身。”陈峋说。
楚辞做热身,顺便打量场馆的环境。他们是在室内馆,三块场地连在一起,梁向聪和安思南在隔壁场地,还有一块空着。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网球,但肌肉记忆还在,几个回合下来楚辞就找到感觉,前两局勉勉强强和陈峋打了个平手,但他知道陈峋在给他放水。
大学时楚辞见过陈峋打篮球,从来不知道陈峋还会打网球,而且打的这么好。他想问陈峋是什么时候学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于陈峋身上出现的令他感到陌生的痕迹,他本能反应便是回避。
两局下来,看出楚辞体力不支,陈峋提出休息一下。
陈峋走到场边,从背包里拿出饮料,还有一盒巧克力,剥掉包装送进楚辞嘴里。
腮帮子鼓起一块,楚辞慢慢感受甜蜜在嘴里化开的滋味,从湿漉的额发下轻巧抬眸,被汗水浸透的眼睛如宝石般闪亮。
陈峋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故意揉他的头发:“好吃吗?”
楚辞舔了舔嘴唇,声音有些含糊:“好吃,不是很甜。”
不同于糖果,巧克力他喜欢吃苦一点的。
陈峋伸手抹掉他嘴角沾上的巧克力,又把果汁递过去:“喜欢的话下次再给你买。”
“买什么?”
梁向聪和安思南也刚好结束一局,走过来,眼尖地看到巧克力,从陈峋手里夺下:“这不是那什么……牌子吗?”
梁向聪蹩脚地念出了英文名称。
楚辞喝着果汁。运动后他脸颊泛红,嘴唇也比平时更加红润,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吸管,偶尔还探出舌尖拨弄一下,强烈的视觉冲击令陈峋呼吸一滞。
陈峋顾不上巧克力,不动声色地挡在楚辞前面,拿毛巾给他擦汗。
这会儿功夫,梁向聪已经把巧克力盒子打开,安思南也凑过来:“这牌子好像挺难买的吧。”
“可不是?”梁向聪夸张地挑眉,“我最近不是在追一个小明星吗?指名要吃这个牌子,我还寻思不就是巧克力吗,能有多难买,结果开车过去一看,排队的人那叫一个多。那次我足足排了两个小时,偏偏天还特别冷,回去我就感冒了。”
安思南笑:“其实排队的人好多都是店家自己请的,故意营造出一副很火的样子来吸引顾客。”
梁向聪摇着食指:“这家还真不是这样,味道确实好,连我这个平时不吃巧克力的都吃了好几块。”
说着他就伸手去拿,还没碰到就被陈峋拍开。
梁向聪长长地「哦」了一声,表情饶有兴味:“看来是专门给楚辞买的啊,那我还真不敢吃了。”
楚辞被陈峋挡住视线,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几人的对话。
梁向聪继续说:“你这次又是几点起的?还是根本就没睡,大半夜就去排队?”
楚辞心一沉,从陈峋身后探出头。
梁向聪可算找到倾吐的对象,立刻要把楚辞拉进自己阵营。
“楚辞你知道吗?”梁向聪大倒苦水,“你回国以前陈峋经常整夜整夜不睡觉,开车在外面瞎转,还有几次夜里拖我起来陪他一起疯,我好几天才缓过来。”
“真是神经病,不把自己搞到猝死你不开心是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陈峋说的。
“真的吗?”楚辞立刻朝陈峋看去,“你不睡觉?”
说完他才恍然大悟,难怪陈峋一到晚上就要去书房,在他睡醒前又先一步起床。
他起初还以为陈峋是故意避开他,没想到……
陈峋看向楚辞,目光从凌厉变得温柔,但没有回答。
见状,安思南出来打圆场,又把话题绕回巧克力身上:“这巧克力看起来很好吃,楚辞你介意我尝一块吗?”
楚辞很想说他介意,他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但出于礼貌还是说:“怎么会,你吃吧。”
安思南吃了一颗,笑道:“味道是挺不错的。”
他拿起球拍对陈峋说:“好久没和你打球了,之前那么多次都输给你,我最近可一直苦练,敢不敢来一场?”
陈峋不好拂他面子,便应下,对楚辞说:“你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