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徐母啪地拍出一张牌,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以为我想费心啊?人老了谁不乐意享点清福,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如果哪天我两腿一蹬去了,结果你还是孤家寡人,这让我怎么放得下......”
老年人一聊到这种话题难免有些突如其来的伤感,一听她这么说,周围的牌友们也纷纷安慰了起来,同时七嘴八舌地劝告徐知行最好听他妈的话。
面对这么一大波来势汹汹的攻击,徐知行溃不成军,只好答应了喊得最大声的王阿姨去见她的侄女。
最后这通电话以王阿姨一声嘹亮的“那我回头就给你们约个时间”结束了,徐知行挂了电话去看后视镜,只觉得自己瞬间又苍老了几岁。
他并不是排斥谈恋爱,只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再次进入一段亲密关系中的准备。不过自从父母在他小学时离婚后,徐知行就强迫自己慢慢戒掉了一切能引起伤春悲秋情绪的想法,因此他很快恢复了往日里没心没肺的状态,一边开车一边琢磨着要怎么应付这场相亲。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先抽出时间来把车给送去修了,这段时间他工作有些忙碌,险些忘记了这件事。
他之所以没有想起来也是因为舒容之后并未再找过他,自从两人通了联系方式,似乎就像是互把对方放置处理了。
其实舒容没有动静也好,这样他就不用想起以前那些尴尬的事。
徐母动作迅速,又过了两天便给他和王阿姨的侄女约好了见面时间。徐知行表面上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早已打好了腹稿。
到了见面之日,他一下班就驱车前往那家母亲在消息里说好的餐厅等候,在位子上坐了快半个小时,王阿姨的侄女谢菲才姗姗来迟。
还没等他展露笑脸,那女孩子就抱歉地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对不起,但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谢菲连连道歉,看上去倒也是真心实意,“因为我谈的男朋友是omega,我家里人觉得我们走不长远,不满意,所以他们才一直拼命给我介绍对象......”
听了她的解释,徐知行一开始还有些微怔,但后来也暗暗松了口气,随即调整好了表情,对不安的谢菲笑道:“没关系,我理解的,其实我也是被逼着来的。”
两人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可是聊了一会儿谢菲就接了个上司让她回去加班的电话,只能满怀歉意地走了。
要是换了个人的话想必心里定会不舒服,但徐知行一向心大,谢菲既然走了,他连饭也不打算吃了,就这样挽起西装外套打算离开。
然而他还没有走出餐厅,目光就被那个坐在窗边的人吸引住了。
愣了一愣,徐知行一声“舒容”堵在了喉咙口,自己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和对方打招呼。不过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舒容已然望了过来,那双略微上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眸中盛满细碎的璀璨流光。
为了避开他的注视,徐知行视线一移,随后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舒容面前一脸哀怨的人。
......怎么还是那个划了他车的omega?这两人到底是分手了还是又和好了啊?
因为上次在餐厅里见到的也是这样的场景,徐知行不免就胡思乱想了起来:这该不会是他们情侣之间的某种情趣吧?
舒容已经收回了目光,他正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却听那omega低声下气地说:“我错了舒容,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我、我都已经这么和你道歉了......”
“程墨,我记得我上回就说过了吧,我们俩已经分手了。”舒容淡淡道,“这是最后一次,你以后不用约我了,也不要再打我的电话和给我发信息,祝你幸福。”
闻言,程墨瞬间红了眼眶,泪珠也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你真的要对我这么绝情吗?”
将帕子递给他,舒容依然是平静的语气:“在开始之前我们难道不是说好了吗?”
程墨愣了半天,再反应过来后,脸上便浮现出绝望的神情,“舒容,行,算你狠,你这个人果然没有心!”
吼完这一句,他便怒气冲冲地起身跑走了。
而另一旁,完整目睹了这一幕的徐知行见那omega走了,赶紧也想趁着舒容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转身就走,但很快,那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就让他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你来这里吃饭?”
“是......是啊,好巧啊,舒容,你也在这里吃饭?”不得已,徐知行到底硬着头皮开了口。
舒容仍旧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难过还是放松。徐知行踌躇了一下,只能意意思思地在omega刚才坐过的位子上坐了下去,“你不用去追人吗?”
正在喝水的舒容抿了抿唇,唇瓣带起了一抹湿润水光:“我今天就是为了和他说清楚的。”
徐知行立刻干笑了一声,他其实并不想干涉别人的感情生活,只是实在没话说而已:“哦,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而且我也要走了,下回咱们再一起出来吃饭。”
这只是一句常见的客套话而已,他并不希望舒容放在心上。
说罢他抬腿就想走,可舒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停住了动作。
“你还没吃饭吧?这就走了?”面前的年轻男人抬起眼看着他,神情似笑非笑。
徐知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且一对上舒容那双眼睛,他的脑子就控制不住地有些发蒙,自个儿就把事情告诉了他:“呃,其实我是来相亲的......”
舒容略带诧异地看着他:“相亲?”
“嗯,是我妈安排的,你也知道,老人就是爱操心这些事情。”徐知行勉强笑了笑,“不过出了点小状况,那个和我相亲的女生和我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我才准备走了。”
点点头,舒容忽然问道:“为什么要相亲,你没谈过恋爱?”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徐知行怔了一下后还是老实道:“谈过一次,后来她和我说她喜欢上了一个alpha,就变前女友了。”
舒容听了这话没什么表示,嘴角却隐有笑意。
点完菜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徐知行在位子上坐得端正,绞尽脑汁思索着破冰话题,只觉恍若回到了从前无比难捱的课堂,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缓慢得令人抓狂。
好在没过多久,舒容就道:“你的车修好了?”
“啊...?哦,对对,修好了。”徐知行暗地里松了口气,总算是变得自然起来,“其实就几道小划痕而已,没花几个钱。”
舒容道:“这几次都让你看笑话了。”
想到那omega,徐知行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哈哈,哪有的事,像你们这样分分合合的人多了去了,很正常。”
看了他一眼,舒容顿了顿,又毫无征兆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和男人相亲。”
这下,徐知行彻底呆住了。
第6章
下了一场滂沱大雨后,气温不降反升,彻底给这座海滨城市拉开了盛夏的序幕。
天晴得几乎没有一丝白云,炽热的阳光肆无忌惮洒落大地,头顶风扇吹出来的风也好像都被牢牢困住了,降临到每个人身上时只剩下一点点极其轻微的凉意,但也聊胜于无。
在这种热到除了活着以外再没有别的力气去做其他事的情况下,依旧能坚持认真听课的学生自然寥寥无几,大部分人要么在心里痛骂天气,要么就是在想尽办法让自己好受一点。
趁着讲台上的老师转过身去板书的时候,徐知行抽了张纸巾抹汗。最近这段时间,小卖部的纸巾和冰镇饮料销量暴涨,坐在铺子里吹空调的老板笑得嘴都歪了。
那天被付今非“拒绝”后,徐知行就把信还给了白晓雪,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她解释清楚了。
好在白晓雪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得知徐知行为自己的这封情书接连跑了两三次后心里颇感愧疚,提出一定要再请他吃饭,徐知行好说歹说才让她消停了下来。
“我原本以为找个中间人去给付学长递情书他就不好意思拒绝了,没想到付学长居然能这么绝情。”白晓雪扁了扁嘴,“哼,篮球赛我也不想给他加油了,学长,你比赛的时候记得要跟我说哦!”
当然到最后,徐知行也没好意思告诉她自己只是个候补队员。
徐知行刚想到这里时,一个小纸团就从他的斜前方疾射而来,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耿秋的手笔,毕竟只有他有这个胆子在班主任的课堂上搞小动作。
展开纸团一看,徐知行险些没被耿秋的荧光笔闪瞎眼,辨认了半天才看出了他在写什么。
“你不是说下午放学后学生会又要开会讨论准备篮球赛和运动会的事情吗?那不是会遇上付今非?”
瞄了讲台上正在对着黑板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班主任一眼,徐知行匆忙回复道:“是啊,那又怎么样?他是学生会长,开会肯定要出席的。”
纸团丢回去后,隔着好一段距离,徐知行都能听见耿秋啧了一声。
“你心怎么那么大呢?情书那件事你都已经给付今非留下不太好的印象了,你们俩又都是学生会的,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你难道就不想着去给人道个歉什么的?万一他以后逮着这点整你怎么办。”
看着耿秋写的句子,徐知行有些发蒙,提笔写道:“不是吧,我只是帮给人递个情书而已,有那么严重吗?而且付今非也绝对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他就是冷淡了一点儿。”
耿秋却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他是哪种人,再说了,道歉不就是买瓶饮料、说两句好话的事。”
挠了挠头,回忆起那天在图书馆里付今非看上去就不太好的表情,徐知行心里也有些怀疑了。
此时讲台上的班主任忽然咳嗽了一下,他一个激灵,赶紧把纸团塞进了书桌的抽屉里,然后就开始聚精会神地抄笔记。
一下课,教室里的人大多都涌出去透气了,耿秋也来到了徐知行课桌边,“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思索了片刻,徐知行好奇问道:“你以前在初中的时候和付今非接触过吗?”
一说到付今非,耿秋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都滔滔不绝地全倒了出来:“接触是没有接触过,但他一直很出名,据说才转学来的第一天就已经有人给他表白了,没过多久期末考试就得了全区第一,从此成为重点班的招牌。而且还曾经有校外的人因为他打架,还不止一次,啧啧啧,你说一个alpha至于这么祸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