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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 四野深深 3486 2024-05-24 00:00:00

徐砾站树下说了一通更累了,他半睁着眼,像是终于放松下来,迷朦一阵,又说:“阿汤哥,我今晚可能不出去了,能不能求你件事?”

“现在又求我啦?”

徐砾伸手捞捞阿汤哥的细胳膊,笑道:“明天你要是早上开门在菜场门口看见有卖花贩子的来摆摊,帮我买一盆小吊兰吧。”

“你怎么不自己来买?”阿汤挑挑眉说。

“我明天还要上学,总不能一大早来守着,其他地方买太贵了,阿汤哥,我给你两块钱跑腿费呀。”

“谁稀罕你那两块钱!先把吊兰钱给了再说。”

徐砾嘻嘻一笑,从口袋摸了十五块给他,然后撑着膝盖站直起来,在昏昏暗暗的灯下恢复了平静又面无表情的样子,拖着脚步回去了。

在黑暗中,徐砾拧开了家门。客厅里虽然没人,却亮着灯,徐砾手撑着墙壁把鞋脱下,拖鞋也没穿就穿过房间往同样亮着灯的阳台走去。

“妈。”

他看见徐砾母亲站在阳台上浇花,他们家唯一的一盆吊兰,水从壶里流出来,啪嗒打在茎叶上,再淅淅沥沥从盆底流出,一部分水珠溅回阳台的地上。

徐砾连忙上去拦住,从他妈手里夺过了水壶:“都说了不要再浇水了,全流到地上了。”

徐砾母亲握住他不撒手,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伤心地蹙着眉说:“叶子枯了,徐砾,叶子枯了就得浇水!”

徐砾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强行拗开手腕把水壶拿走放到了地上:“已经浇过了,等今晚浇完明天再晒一晒太阳,它就会变绿了。来,你该去睡觉了,我等一会烧水,我们吃了药就睡了,明天它就是绿的了,妈。”

徐砾母亲茫然地看着他,一双眼睛深陷下去,在不断地努力中像是逐渐相信了徐砾的话,虽然长期卧于病榻如今令她丰腴的肌肤也干瘪下去,但她那双眼睛依然亮起来。徐砾母亲伸手抚摸着儿子的脸庞,给他擦了汗,被徐砾叫了一声,才依依不舍般笑了笑,点头跟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会我打电话给万姨,明天中午再去诊所找陈医生来,看看,好吗?”

徐砾母亲侧躺在床上说:“我今天写了二十页字,你去看看。”

徐砾没有说话。

“你今天去哪了,是不是外面太热中暑了,妈妈惹你生气了是不是。”

徐砾梗着嗓子说:“没有。”

“砾砾。”

“嗯。”

“不要伤心。”

徐砾低下头,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抬手擦着眼睛起身迅速离开了房间。

星期一国旗下的讲话仍然是冲刺考试的话题,人们昏昏沉沉在底下听着,徐砾看着前后左右周围的同学,却没看见往常站在后排的施泽。

张超一如既往不来操场上守他们的纪律,对他们都很放心似的。徐砾假装要上厕所,趁机偷偷溜出了操场,打算直接上楼看看。

他在楼梯间里碰见了施泽,还有施泽旁边那几个其他班一起刚去小卖部买了早餐回来的体育生。他们一群人回过头来,徐砾正扶着栏杆跑上来,一抬头才发现被几双眼睛看过来、被大片阴影给笼罩住了。

徐砾愣了愣,惶惶跟施泽对视了两秒,便假作无事发生一般绕过他们继续往楼上走。

身后传来一点躁动。

王青崧率先拍了施泽一掌,被其他人追问怎么了,他见施泽不吭声,于是顾左右而言他地嘻嘻哈哈糊弄过去了。徐砾每往上走一步心就更沉一点。

回到教室里时里面空荡荡的,徐砾看着走廊外率先走在前面的施泽,也不再管早已看见过他们在一起的王青崧多久上来,他走过去把昨天施泽开房的钱放到了施泽桌上。

一直以来施泽都不介意全付,但徐砾每次都坚持回给,施泽以前当他不好意思,觉得AA也正常,从不计较这些。

“什么意思?”施泽指着桌上压着的钱问道。

徐砾回过身来,低声说:“昨天的钱。”

施泽猛地拉开了椅子,地上发出哐当巨大的响声,听得人耳朵一震要吓一跳。他坐下后看着徐砾,冷笑说:“昨天不是你约的我,那就算意外找你服务一次。”

王青崧在门外就听见了响声,进来一看觉得有些尴尬,也就坐到了一边默默不语。

“把你的钱拿走。”施泽说道。

徐砾蹙紧的眉头颤动着,手指用力掐进手心,一步步走向施泽把钱拿回来,再次捏紧在手里。

那一声响更像是猛然打在徐砾脸上的耳光,他们继续的是什么关系,徐砾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第49章 

施泽盯着徐砾失魂落魄坐回去又孤零零走出教室的背影,那股格外旺盛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了。怪只怪徐砾非要火上浇油,以前还钱可以理解为不好意思,现在施泽只觉得徐砾一心要跟他划清界限,没有一处是可以相信的。

他心里一团糟脑子里也一团糟,脸色上难缓过来,仍旧冷得吓人。

“喂,怎么回事?”王青崧终于按捺不住,压低了声音兴奋问道,“昨天我就觉得奇怪了,昨天你俩怎么在一起?干嘛啊?”

他搭上施泽的肩膀,玩笑着说:“别是跟徐砾做了学习搭档,被他勾了魂了吧兄弟,可别吓我!”

“我跟徐砾做学习搭档,不是因为你跟顾飒明一组了吗,”施泽把桌上横放的课本往窗台上扔,一把扫开他的胳膊,说,“我被他勾了魂,勾什么魂?周末去书店看书搞学习不行?自己不学无术你他妈就少瞎说!”

“我就随口一说,你这么激动干嘛。”

王青崧咂舌笑笑,惯常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花花肠子,虽然碍于施泽的面子不再提他俩的事,但对徐砾自然毫无顾忌,张口便说:“不过听说了点他们那个圈子的事,咱们班居然现成就有一个,不知道睡起来真有那么爽没。”

“你什么时候喜欢男的了?”

“谁会喜欢男的,想想就恶心,就是挺好奇……”

“行了,能不能别说了,”施泽顿时拧起眉头打断道,“不关心他们那个破圈子的事。”

楼下的升旗仪式已经结束,他拎着早餐袋子起身扔进垃圾桶,在走廊看了一圈都没发现徐砾的身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施泽心中烦躁,早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听见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反而愈发不快起来。

学考前年级组织了最后一次统一的模拟考,下午放学前大家又开始了搬桌椅扛书箱的体力活,整栋楼都乒乒乓乓仿佛在摇晃。

徐砾下课后跟着张超去了办公室一趟,不清楚是有什么事情。

上来时他的课桌已经四面八方被围堵在角落里,课本歪歪斜斜倒在桌面,一本还掉在了地上。徐砾捡起课本,跟着站在角落里等了半天,等到很多人收拾完都离开学校了,才终于顺着空出来的地方往外挪动课桌。

走廊里贴着墙面的一侧几乎已经摆满,徐砾拖着桌子一路走过去,最终咬牙扛起桌子往楼下走,打算放到四楼办公室外较为空的地方去。

中途徐砾很难看到脚下的路,搬着沉甸甸的桌子下台阶变得尤为吃力,没一会儿便出了汗。施泽从楼上跨着步子回教室时抬头便看见了他。

他从他身边经过,身姿潇洒。徐砾停在一边,神情格外麻木凄然,缓缓垂下了头,看上去很可怜。

然而一双手出现在眼前,徐砾抬起头,看着去而复返的施泽突然近在咫尺,呆呆的仿佛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施泽轻而易举帮他把桌子搬到了平地,徐砾伸手去接时却失败了,施泽两只胳膊撑着桌面,眼神尖锐又懒懒看着他,巍然不动。

徐砾好像很容易被感动并谅解施泽,找到台阶就自己下了,他小声说谢谢,见施泽眉头锁得要更紧了,连忙又说:“你原谅我了吗?”

“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呢。”

“我可以都跟你解释的,可是怕吓到你,昨天我那么对吴程程吓到你了,是么。”

太邪门了。施泽俯视着他,扫过他乌黑的碎发和流露出疲倦但炯炯的眼睛,哪怕还没有听见解释、认为解释了也许都不管用,他被触怒的逆鳞也一下被抚平不少。

“怎么解释?”施泽问道。

徐砾迟钝片刻说:“就在这里么,等会会有人。”

施泽沉着脸半晌,扯嘴嗤笑了一下,说:“那你先替我去做件事。”

他直起身靠到了走廊的窗户边,搭着腿,把手里的卷子递给徐砾:“其他班都没发过,之前答应了别人留一张,你帮我送过去,顺便跟她说学考后我过生日,请她也来。”

“谁?”

“程茵。”施泽说。

徐砾捏着试卷,指尖划过边缘时竟然都觉得有些锋利,他把试卷收拢整理好了,才看向施泽,低声说:“好。”

施泽看他反应如此平淡搬着桌子就要走,登时却不乐意了,倾身一把抓住了徐砾的手。徐砾看了看自己被施泽握紧举起的胳膊,一时间进退两难,无助又难过地问道:“你想让别人都看见吗?让所有人知道我们见不得人的关系,被老师被父母知道了你会怎么办?所有人如果开始连你也一起议论,真的能当什么事都没关系吗?”

施泽直直瞪着徐砾,哑口无言地把他胳膊握得更紧更用力,在瞥见徐砾胳膊上一些乍一看并不明显的疤痕时却犹疑了一瞬。

身后传来老师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施泽骤然松了手。

徐砾将卷子压进课本,挪着桌子往前走两步又停下,问施泽:“你还喜欢程茵吧?”

施泽说:“只是朋友。”

徐砾很慢地回看着他笑了一下。施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自从替施泽去给程茵送了卷子和口信,徐砾每天中午下午一下课便急匆匆走了,到学考前都很忙似的。施泽故意没去找徐砾,徐砾也没来找过他。

施泽还在等徐砾的解释,就算很多事情毫无头绪,那也可以暂时不用去想,只要徐砾喜欢他,跟他说一些好话且不再骗他。反正到高三毕业还有很久,未来离他们也还很远。

作者感言

四野深深

四野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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