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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玉 夏眠夜 3624 2024-05-24 00:00:00

可忽而,他望穿人群,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他定目仔细辨认,正是大皇子萧嘉南和三皇子萧嘉明。

再抬首望天际,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乌云蔽日。

“大哥,嘉明最近听闻,这京城新开了一家酒楼,不过短短三月时间便火爆京城,左右今日闲来无事,不如你与我同去吧?”

三皇子在街间偶遇大皇子时,心中窃喜,忙盛情相邀。他兄弟二人少时也算亲厚,只这些年来,或许因大皇子帮衬太子的缘故,整日尘鞅相烦、琐事不断,故而稍有疏远。

大皇子颇感好奇:“竟有这等地方。能在偌大京城之内仅三月便生意红火,莫不是有什么琼浆玉露、凤髓龙肝压店?”

“大哥不知。”三皇子收合那香墨纸扇,轻拍了几下掌心,故作神秘道:“这镇店之宝,可不是什么美酒佳肴,而是位美娇娘!”

大皇子闻言朗声一笑,抬掌拍他肩头,“三弟以才情遍布京城,引得京中无数佳人倾慕。虽尚未成亲,却府内美妾如云,如今又垂涎这酒楼的头牌,当真是我大齐第一风流客啊!”

虽是调侃之言,却无讽刺之意。这大皇子如今长大成人,最是重兄弟情谊,与当年儿时的鲁莽自傲大相径庭。

“大哥又取笑我!”三皇子唇角噙笑,又伸手勾他衣袖,“快走吧!若是晚了,怕是都没有好位置,就看不见那位瑶娘咯!”

大皇子思虑左右今日无倥偬之事,也叫他做回逍遥闲人,什么繁琐公务,且到明日再议。也是他心中着实好奇,那位被他三弟赞不绝口的瑶娘是何模样,也确实想一睹尊容。

“清音坊,倒是个风雅别致的好名字。”

大皇子望着那酒楼牌匾念出声来,愈发好奇这其中玄机。

“这风雅的,还在里面呢。大哥,请。”三皇子以扇掩唇,向内伸掌相邀。

雕栏玉砌朱砂红,高堂满座觥筹交,丝竹贯耳似仙乐,美人回香袖袅娜。确是个逍遥好去处,道是人间仙境亦不为过。

包厢雅座斟佳酿,美酒盈金觞,绮肴溢雕盘,二人皆落座。

三皇子为人斟酒一杯,恭敬递至大皇子面前,又退避旁侧侍从,“今日本殿下心情好,要与我大哥饮酒玩乐,你等莫要在此了。”

大皇子闻言,虽是心中生疑,但仍面上附和道:“不错,今我兄弟二人不醉不归,你们在这,倒是让我与三弟拘束了,都退下吧。”

美酒溢香,琴声悦耳,静享清闲悠然。

这清闲是真,悠然却是假。大皇子揣测人此番寻他必有要事,毕竟这些年来,他们甚少在私下小聚。

他这位三弟,说来也是奇怪,素日里最爱诗酒作画,流连于花街柳巷,最爱美人相伴,整个一纨绔做派。

可似乎太过刻意,人的伪装,应是在隐藏着什么。可惜他看不清人心诡诈,参不透其中虚实。

“听闻大哥近日,又得父皇赏赐了?”三皇子将酒杯搁置,面上含着难以说清道明的笑容。

“不过是一颗进贡的东海明珠罢了,不算什么稀奇之物。”大皇子随意摆手,又仰头饮了一杯,玄醴入喉,丝滑而柔美,叹这美酒确为惊人。“况且父皇所赠之物繁多,皆因看在我母妃颜面。”

大皇子这话不假,他母妃为淑妃,当年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却只因那时遥遥一见,便对文景帝芳心暗许,执意入这深宫。从此玉璧琼楼深宫邸,囚她半生快活、满身自由。

这些年来,文景帝多怜她一片痴心,故而对其与膝下的大皇子多有宠爱,常将稀奇珍宝尽数送至她宫中,或是大皇子的府邸。

“可三弟看在眼里,倒是好生羡慕大哥。”三皇子神色黯淡,流露出几抹怅然,“不似我,因皇祖母之事,父皇对我多有怨恨。”

大皇子默不作声,心生警惕,暗道此人近日果真别有他意。

三皇子长叹一口气道:“大哥,你在兄弟之中居长,母妃又得父皇宠爱多年,可否想过为那真龙天子,也居庙堂之高?”

他语出惊人,大皇子倏然面色愈发凝重,冷声呵斥:“放肆,我朝已有储君,你说这等话,是要置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吗?况且我与太子是手足至亲,从未觊觎过他的位置!”

三皇子听得此言,似是在意料之中,他将手中的酒杯撞瓷壁叮咚,又随意把玩在掌间。似是不经意所问,却意味深重:“大哥看我如何?”

大皇子闻言错愕,又嗤笑一声,斥责道:“看你?我看你是喝醉了酒,在这里尽说胡话!”

说罢他站起身来,转身拂袖而去,不欲再理会人的醉话。

萧嘉明方才所言,其野心之昭昭,又怎会无意洞察?

世道物欲横流,往往鱼龙混杂,又云雨莫测。有人要为达官显贵,想出人头地,他们虚伪恭谦又善于伪装,更是不择手段。

可这萧嘉明区区一介纨绔子弟,也敢痴人说梦?当真是可笑至极!

待人走之后,萧嘉明陡然坐得笔直,适才的风流之态全然不见,眼神阴骛且划过一丝狠厉。

——太子啊太子,你好真是好手段,让这群兄弟都为你卖命。那位陈将军今日回京了吧?这京城的风浪,也该被掀起了。

是夜,星斗高布,漫天清河浓墨舞,万家烛火渐熄,月辉替结彩。

宣辰王府,萧嘉淮静坐庭院间,略感惆怅烦闷。

方才晚膳过后,他试探性留陈以容在王府就寝,谁料人当即转身而去,跑得那叫一个飞快,半点挽留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怎的,五年前还可以同床共枕,如今反而避他如猛虎?当真是难办!

正在苦闷之时,浅香走至他面前,身旁还跟着一位熟悉的兄弟。

“三哥?”萧嘉淮神色微怔,忙起身行礼道:“夜深霜露重,三哥不在府中陪那群佳人,怎的来我这里了?”

“这不是闻听陈将军归来,如今人在你府上,想要前来道贺吗?”三皇子将一坛酒放置案间,“这是我收藏多年的好酒,陈将军人呢?快叫他出来,今夜我们一醉方休!”

“他不在这。”提及此事,萧嘉淮神色落寞,自顾自的坐回椅中,饱含恼意的抱怨起来:“适才用了晚膳就走了,真的是,纯属把我这王府当成酒楼了!”

萧嘉明听他这话,品出其中深意,暗道天赐良机。

忙为人斟倒一杯酒,喜上眉梢道:“一醉解千愁,来,五弟!今夜三哥陪你喝!”

第12章 醉意

佳酿入杯,桃香点涟漪。

徐风拂枝绕,雕栏玉砌携皎月,尽惹落英翩跹。

三皇子骤然到访,萧嘉淮心中隐有疑虑,但确因心思烦闷,一时懒于猜忌。

若他当真有所求,亦不过是王府侍婢,亦或文景帝所赏赐的诗集名画。这等只顾着逍遥自得的皇室子弟,却为一股‘清流’。

况且他这位三哥,在儿时他被人为难之际,曾为他仗义执言过一次。虽只是点滴小事,他仍记忆犹新,也算有几许感激之意尚存。

“话说回来三哥。”萧嘉淮斟酌言辞,询问道:“昔日你与阿容并无往来,怎他今日回京,竟连你都前来道贺?当真稀奇。”

三皇子将那美酒囫囵入口,撑臂倚案,尽显放浪之姿。

“这不是闻听我府中姬妾皆道,陈将军如今生得极好,面如冠玉、品貌非凡,故而生出几分好奇来。想让他同我这京城第一风流子相比,看看到底谁更胜一筹啊!”

虽知是玩笑之言,萧嘉淮仍暗自比较一番,心底嗤他声不自量力。

自然是他的阿容比他这不学无术的三哥强得多。

“三哥说笑了,放眼整个京城,能与三哥媲美者,怕是再无其他人了。”

能与这等浪荡子混为一谈的人,又能有几个?整日里寻欢作乐、不务正业,让父皇与贵妃为他忧心。倒是可惜了他少时的才子之名,如今竟这般虚度光阴。

当真让人惋惜。

三皇子见他所言滴水不漏,莞尔一笑:“就会打趣你三哥我。听闻父皇封他为忠武将军?要我说,这官职可是不高。”

萧嘉淮未料他如此大胆,竟敢妄论圣意。遂流眄周遭,音沉谨慎道:“官职不论高低,皆是陛下赏赐。况且父皇钦赐府邸,亲笔提匾,足以见天家恩惠。”

更何况他的阿容所求,本就不是这些。

他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算其平生肝胆,应是愿做那陵劲淬砺之刃,斩碎荆棘怪石。做那等忠臣良将,志在保家卫国。

陈以容用五载的时间斩断南蛮的羽翼,逼迫那边陲小国俯首称臣,早已是大齐的首功之臣,为天下人赞颂。至于官职高低,他又怎会在意?

人之所言,亦在三皇子意料之中,而他的目的,本不是让人君臣父子离心,而是为离间手足之情。

“可我还听闻,这陈将军的官职,是太子殿下求来的。”

萧嘉淮掌间微颤,忽琼酿淋落,淌案间留痕,酒渍沾衣袖。

“是,太子殿下求的?”

他心生狐疑,此事他确实不知情。多年来虽与太子亲厚,但人所做、所行之事,皆不会尽数告知。

毕竟人是太子,国之储君,怎会轻易信任一人?

三皇子见人此态,心知此行并非虚空,或可在人心中深留疑云重重。

若这些年来猜测的没错,他这位五弟心中应有一人,而那人便是如今盛极一时的忠武将军,陈以容。

“你不知道?这京城中人人皆道,太子殿下待陈将军情谊非同一般。这陈将军当年是太子伴读,二人整日形影不离,可谓是竹马之谊、感情深厚。更何况……”

三皇子故作停顿,窥探人面目神色。

“何况什么?”萧嘉淮声音清冷,目若寒霜。

三皇子压低嗓音,近人半寸,“更何况我们的这位储君,至今尚未成婚,且府内无一良娣或承徽陪侍!”

话说半句,留人揣测。若刻意挑拨,恐被人察觉。

毕竟三皇子心知肚明,这位宣辰王殿下心思深沉,言多,则必有失。

萧嘉淮闻此,自斟美酒溢玉杯,观那白瓷映月,透明浮光却浑浊不堪。

若只是巧合呢?

恰巧太子要拉拢于纪国公府,恰巧他这些年来清心寡欲,视情爱于无物?

杯杯琼酿入腹,他忽而不敢再问,甚至觉得可笑。那些呼之欲出的荒唐话,被尽数吞咽,仅存片刻理智与清醒。

“这酒太烈了。”他蹙着眉,感受喉间辛辣,隐有几分不适,“却也最衬此景。”

三皇子见时机已到,更献殷勤,将人面前的瓷碗斟满。

“好酒应大碗快饮,今夜你我兄弟二人,抛弃琐事杂念,只求一个醉得痛快!”

几巡过后,萧嘉淮已面如渥丹,颊侧染着两抹红霞,醉意醺然,渐失清醒。

作者感言

夏眠夜

夏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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