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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玉 夏眠夜 3680 2024-05-24 00:00:00

说这话之人,是陈以容的副将,名为谢城,也是如今他最为信任之人。

这谢城与陈以容年龄相仿,又在昔日战场上与他出生入死,可以称得上为患难之交的兄弟。但因其并非勋贵世家子弟,且家境颇为贫寒,故而回京之后封赏不过是些金银。

陈以容不忍他被就此埋没,特意为他向文景帝谏言,替人讨来这一副将之职。谢城对他感激涕零,发誓定会忠心耿耿。

“你知道什么。”陈以容没好气的说道,“这情爱之事说与你听,你也不懂。有那时间啊,你也抓紧读几个话本子,别他日看上了哪家女娘,都没个情调,惹人嫌弃。”

谢城听得这话,可就打心底不甚服气,他起身踱步至人身侧,口中嚷道:“属下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可是看过的不少啊!想当年在岑州之时,知州与他夫人闹矛盾之事,不就是我出谋划策的吗?”

陈以容仔细思量,似当年确有此事,不由暗自揣度人或许真有能耐,能解他当下困局。

于是正襟危坐,迟疑道:“既然你如此有能耐,且说说看,宣辰王殿下如今对我闭门不见,应用怎样的法子,让他出来瞧我一眼?”

陈以容早已将心中之人是萧嘉淮这件事告知了谢城,毕竟他秉持以诚待人的原则,认为兄弟之间无需隐瞒。

“这件事啊,我还真有法子,可是得让属下好生想一想该如何说。”谢城摩挲着下颌故作沉思,“这宣辰王殿下如今是被流言所困,轻信了莫须有的事才冷淡于你,要我说啊……”

“说什么?”陈以容身体前倾,满怀期待。

“要我说,干脆夜闯王府,给他个出其不意!”谢城忽而掌拍书案,激动得抬高声调。

陈以容被他这骤然高涨的情绪唬了一跳,整个人向后猛地一仰,随后他略带鄙夷的横人一眼。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法子?怕是还没见到殿下,我就要被当成谋害亲王的刺客被抓捕了吧?”

谢城觉得人孺子不可教也,恨铁不成钢道:“你想啊,殿下现在或许只是生闷气,并非真的不想见你。你若深夜前去,最好直冲人寝殿,给他个惊喜!”

陈以容在心中暗忖:还惊喜?惊吓还不差不多,这谢城果真是个不靠谱的,就不该信他‘真有法子’这等吹牛之言!

谢城自然不知人心中所想,仍自顾自的说道:“然后待你见到了殿下,直接将人抱紧在怀中,哭诉自己的思念之情,再表明多年心意!”

说罢还抱住了自己,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样,让一旁的陈以容看在眼中,甚为失语。

“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可以试着邀人月下共饮,微醺之时,度那一夜春宵,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有了肌肤之亲,他日后定不会再这般冷落于你。”

陈以容只觉得自己英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听这等不靠谱的人胡言乱语!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当即冷下那张俊俏的脸,伸手指向书房外。

“什么意思啊?”谢城迷茫得不明人此举之意,“这是,你打算现在就施行此计划?不可不可啊,那就得夜黑风高之时,这若是白日宣淫,传出去有损你与王爷的名声啊!”

“本将军的意思是让你出去!”

陈以容倍感烦躁,呵斥一声将谢城毫不留情的撵出书房。

什么夜黑风高,什么翻墙诉情,简直就是荒谬至极!还想酒后春宵一度?他家那位殿下,怕是又要中途睡过去一次!到时没能巫山云雨,再被人撵出王府,岂不更是颜面尽失?

“呸!不靠谱的!本将军再信你一次都有鬼了!”

可陈以容虽口中这般言语,待到云散孤月还照时,仍在府中坐立难安。干脆寂夜踽行,在银汉迢迢下,寻宣辰王府而去。

伫立在墙脚边,昂首叹自己也是倒霉之人,堂堂一国公之子、忠武将军,竟要学那等浪荡的登徒子,深夜翻墙闯亲王寝殿。

这与夜闯闺阁有何分别?也就只能祈祷自己,别被人一怒之下撵出来咯。

既下决心,陈以容足点墙面翻身而跃,攀顶端,再悬落踏地悄无声,生怕惊扰到府中下人。

却不想,被那负手阒然而立庭院中的萧嘉淮撞个正着。

这纯属就是巧合。萧嘉淮烦忧于流言之事,又闻听陈以容今日未登门求见,心烦意乱,连晚膳都未用几口。此时在院内静心安神,想着日后该如何是好,却不想瞧见那翻墙而来的人。

“你怎么来了。”

萧嘉淮虽心中欢喜,面上却仍然冰冷,语气亦有几分不善。

“这时辰不去东宫陪伴皇兄,来本王这里作甚?”

这等醋意横生之言落入陈以容耳中,倒是叫他轻笑出声:“殿下,气性这般大?已经三日对臣闭门不见了,今夜还要撵臣走吗?”

萧嘉淮见人回避自己问题,更坚信传言为真。既然那一切都是真的,人还来管自己作甚!难不成还想贪心到将他们兄弟二人,都收入自己的……床榻之上?

“本王怎么敢撵太子殿下的人?倒是你深夜翻墙而来,怕是不妥吧?到时候若皇兄怪罪下来,本王可不知该如何说明。”萧嘉淮转身而进寝殿,冷言讥讽着。

陈以容心中叫苦不迭,跟随在人身后,慌乱解释道:“那城中所传皆是流言,这等事情,你且要容我一辩啊!”

“辩什么?”萧嘉淮的目光似月辉般冰冷,“辩太子殿下怎样为你向陛下谋官、讨你欢喜?本王是不是该向你道喜,终于得偿所愿,成为他身边的重臣,你二人终于可以比翼双飞、举案齐眉?”

“殿下!”陈以容听到这等讽刺般的言语,似被利剑穿心,他望着面前放在心里珍视多年的人,苦涩难以言明。

“这朝中与民间,旁人如何看我都不重要,只是殿下,臣从未想到,您竟也轻信这等流言。”

气氛已近剑拔弩张之时。

这京城中流言漫天,更有甚者道他是‘以色侍君’之流,或许早年就不知羞耻爬上了太子床榻,成了人的玩物,出卖这张好容貌来飞黄腾达。可他没在意这等旁人非议,因为坚信清者自清。

萧嘉淮彼时情绪也在失控边缘,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人,竟是与自己的皇兄有那样的关系,他如何镇定得下来?

他一把掐攥住面前心上人的肩膀,将人扯得离自己极近,几乎崩溃般的吼道:“这满京城的人都这样说,你叫我如何不想!你怎么如此自轻自贱,为了高官厚禄就出卖自己的身体?”

“我没有!”陈以容心底那根防线彻底绷断,他猛施力抖甩,滞步于几尺之外,眼底露出失望与忧伤。

他再难压抑住苦楚。直愣目光看向地面,噙泪难吞模糊视野。他不解萧嘉淮为何这般对待自己,也难以忍耐人对自己说这等讥讽之言。

难解、难忍,也难耐,如秋雨浸寒意般痛彻心骨。

“这是我第一次,听人站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可我从来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殿下你。”

慌乱掩拭掉眼角滴落的泪,陈以容转身便加快脚步逃也似的离开了。在那一刻他只想逃,逃离开窒息的王府,逃离掉这个让他彻底绝望的男人。

这是陈以容听到过的最冰冷的话,也被这一番言语彻底刺痛了内心。

他不顾下人们是视线,逃出王府,站在宣辰王府前,昂首望着那块匾额,拳头攥得紧,指甲都快陷进肉里。

“萧嘉淮,你再生气也罢,怎么就偏生要这般说我?我与太子殿下清清白白,你怎就宁可信旁人挑唆,也不肯听我一言?”

他呢喃低语,欲绝望般转身离去,甚至暗自发誓,再也不会踏入这王府半步,再也不会来哄这让他伤心的人。

“陈将军请留步。”

就在陈以容即将远离之际,身后传来熟悉声音,还带着一路奔走后的喘息。他压制住心底的悲伤,回首问道:

“浅香姑姑?找我何事?”

【作者有话说】

我保证,马上和好且在一起!

第17章 赔罪

浅香心绪复杂,适才二人房中所言尽数被她听到,又眼见这陈小将军头也不回的跑出王府,才匆忙追赶出来。

可当她见人转身,瞧他眼尾泛了红,难以压制酸涩泪意,指尖也蜷缩着紧攥衣袖时,心底便翻涌起疼惜与怜爱。

眼前的这个小将军,是她曾经的主子、端懿太后娘娘最疼爱的人,又是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主子,怎忍心看他眼眶通红?

“浅香姑姑见笑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竟这般丢脸。”陈以容别过头去,苦涩着揉搓下眼角。

这等模样,他当真不愿让旁人看到。

“陈小将军哪里的话,倒是王爷他,让您伤心了。”

浅香心中五味杂陈,想安慰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只踌躇的向人又问了一句:“明日还会来吗?你若是来,姑姑给你做最爱吃的梅子糕。”

“这可是夏日,哪来的梅花?”

“王爷知道你最爱腊梅,所以建府时,特意着人从宫中移来两颗梅树,整日里悉心照料。去岁冬时,腊梅开得极盛,满庭院飘荡着幽香,王爷时常看着它们,想着你。”

浅香一番话说到最后,声音也逐渐微弱下去。陈以容默不作声,任凭暄风无痕过,掀卷他衣袂翩飞,泪朦胧双眼,涣散了多年的朝夕。

浅香见他未言,又追问道:“所以明日,还来吗?”

陈以容仰起头来,遏制住又要掉落的泪,“来吗?不来了吧。以后也不会来了。”

“但你们相识相伴的那九个春秋里,分明情深意重,又怎能两相错过啊?”

浅香苦口婆心,想要劝一劝这被伤了心的人,让他别轻易做出会让自己悔恨终身的决定。

“可是要错过的人不是我,而是他!姑姑,你怎么不明白,是他不信我,而不是我真的错了!”

萧嘉淮的话尚且萦绕耳畔,陈以容的胸腔仍如被千刀万剐般疼痛着,滚烫苦血和酸楚难言从心窝处迸溅,浑身筋骨似扎入淬毒的钢针,绞紧心肺的痛。

“姑姑,你不知道,我们方才距离得那般近,可不知为何,却好似相隔万重山。是五年未见,都不复从前了吗?”

“怎么会,王爷一直盼着你回京,在你出征那几年里,更日夜为你忧心。他对你的情谊,是更深了些,所以听到坊间传闻,才会格外在意啊!”浅香心下焦急,生怕人一走了之。

“那他的诘问便更为可笑,咄咄逼人道我为了权势出卖身体,骂我自轻自贱、不知廉耻。”

陈以容说这话时,唇瓣都在细微颤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忽而有些头晕目眩,足下不稳,稍有踉跄,幸亏浅香及时搀扶,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浅香何尝不心知肚明?宣辰王殿下这话说得属实过分,若是放在寻常姑娘家,怕是早就哭闹着搅扰整个王府都不安宁。

作者感言

夏眠夜

夏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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