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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皮书:大唐无杖录 霂子已 3473 2024-05-24 00:00:00

县丞的话没说完,咬牙切齿气的头发昏。

他该死得让一个小子拿捏了,传出去脸往哪搁。

徐有功抱拳,仍一派声色平静:“那下官先替无辜之人,谢过大人。”

县丞老脸胀红,抓紧瓷杯,恼羞成怒,“无不无辜,你说了可不算!徐有功!天子佛圣之事是首要!真是……区区八品……管得着,犯得着吗!”最后一句他是压低了说的,并非前辈对晚辈难得的善心,单纯不想被牵连。

徐有功此时却不理了,转身看向小鬼少年,语气平平开始审查了。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低垂的眼眉落在小鬼嘴角的血,徐有功拿出手帕和药膏。

狠戾粗暴的青白鬼爪,也可静默耐心地轻擦。

小鬼略感不适,错开脸含糊道,“我无名无姓,无家可归。”嘴被打了,口舌不清的,又加一句:“你知凶犯不是我,面具还我,让我走,我保证,以后不在汝川边住就是。”

鬼面就在不远处审桌边。

徐有功扫了一眼,拿来。

县丞又想阻拦,“这可是物证!徐有功你……”

青筋血管的面具还是被拿了,徐有功贴着嗅了嗅,“木、竹等材料所制,是几年前长安鬼市流行的。”回头看小鬼:“你从长安来?”

县丞睁大眼惊呼:“长安!那不就是……他他他,绝对是凶手!”

县丞直接给下面的人眼神。

可惜下面人不理解,他只能跺脚:“蠢材,快!告诉县令!这是长安来的!”

徐有功眼神晦暗扫了扫,“县丞大人,陛下也在长安,也要去抓么。”

县丞一句:“徐有功!你——慎言!”

徐有功不理他,继续看小鬼的伤。

肉眼可见的药很管用,小鬼少年也感觉到诧异,舔了舔嘴角后,眼神有些变化,道:“我是从长安来,可我三年前就来了,我也不是凶手……他们几个都见过我……赶过我……”

“一派胡言!徐有功,你可别给他骗了,来啊,直接上刑!看他嘴硬到几时!速速把长安猫妖是如何用方术骗人交待出来!”

县丞说得还算正常,可心早已慌乱,一旦这案子跟长安扯上关系,就说不清楚了。

“还等什么!”

县丞看着左右衙差,丢下木签。

左右衙差一动不敢动,朝着县丞方向疯狂甩徐有功的眼色。

徐有功浓眉冷竖,也盯着他,“还没审大人就要屈打成招?”

“哎呀!徐有功,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只有一张人皮,还被画成……这,长什么样的死者你都不知道,更别提你去找死者……查不出!可若扯上长安宫里,你别你说八品,一品大员也是说没就没!你怎么就不懂呢!”

县丞急得直跺脚,“你一家撇清,我可还有妻儿老小呢!”

徐有功却不管,回首,一转刻薄暴戾神色,可对孩子,他的神态清平,语气和缓:“你好声说,我会放你。告诉我,昨夜,可曾听到动静?任何风吹草动,都据实说来。”

少年沉思后,却答非所问道:“我真会算,有种人皮比例像数,或能助你找到死者。”

烛火照下,饶是徐有功也愣了刹那,片刻才一字一顿说:“你会算比例相?”

比例相,北朝风靡过,以张僧繇的凹凸画为代表,以画佛,道,神等神相画系为主,原理是根据数理学尺寸,进行一比一或者等比例画,所绘画作,逼近真人。

近年,佛教兴盛,多国画师前来,又风靡起比例画,徐有功见过几次,远比官府的简略画像逼真得多。

然精通擅数者多在国政机关担任要职!

谁人愿给死人说话,作画?

“你究竟什么身份。”

徐有功神色暗下来,从对孩子的心软变狐疑。

少年不管他神色,报出一堆理数工具,“我要尺,新莽铜卡尺,游标卡尺,算筹和刻干支表的牛骨,还有钉子绳子,炭笔等。能找到的,都找来。”

详细至此的尺具,听得徐有功目光愈发幽深,“给他找。”

后侧县丞从刚才的跳脚也变成了一脸狐疑,因为他也见过比例相,可是——

“徐有功,你信这种黄口小儿?”

徐有功站直身子,眉目间恢复清冷之色,“总要试试。”

县丞注视少年,却也想到什么,一挥手——

所要物什,就去从县衙审计借。

不过,那些物什县丞记不住,由徐有功执笔写下,方才酷吏拿了前往审计处寻。

少年在他落笔时,一直盯着面具,趁所有人不备,伸手捏了捏。

徐有功看见,把面具拿起,放桌下道,“破案后还你。”再看一边直揉太阳穴的县丞,“我带他去陈尸所等着。”

县丞无话。

徐有功带少年出去。

身形挺括,一如来时,平淡走出死牢。

县丞亦前往县令处报信。

而等所有人离去后,狱所桌下,露出的半截鬼面正在空气中,缓缓消融,最后消失不见。

去往陈尸所的路,不再灯火通明。

黑灯瞎火里,渐有狂风呼啸。

七月雷雨天,暴雨转瞬即至。

“夜黑路紧,你可抓紧我的腰带行路。”

徐有功的声音,猎猎夜风中仍平稳有力。

少年沉默照做,不似方才那般快言快语,见风使舵。

稍后,抵达尸所。

尸所衙差眼看他们来,赶紧开门。

三人前脚刚入门,外面下起倾盆暴雨。

倾泻一般,伴随电闪雷鸣,雷声震耳欲聋,衙差忙着点灯,徐有功不合时宜掏出蜜饯,想给小少年垫吧肚子,又看了看尸皮黄包…塞回囊中。

雨中,二人窗前等待数具。

徐有功坐在少年面前,静静注视,声色冷冷:“寻常百姓家,触不到算数理学,你若真精通比例画,至少是国子监大户。”

比例之说,兴于宫廷。

徐有功在死牢中不说,是防止再被县丞拿乔。

窗外暴风骤雨,树影斜绰。

少年眼底骤起狂澜,“知道还敢让我来?”

徐有功坐得挺拔端正,声色不改,“别无选择。”

此案若能得人皮比例相,会大大提高破案速度,徐有功需要这个。

“你还挺大胆的……”少年注视徐有功,神色渐渐张狂,“天塌下,你也能一动不动。倒配担当我一句大哥。”

“你好像很惊讶这句大哥。”

少年一句句,徐有功未置一言。

他只是把袖子里的蜜饯拿出来,给自己吃了一颗,又给少年。

“你还随身带这个……小姑娘家才带糖果呢。”

话这样讲,吃得飞快。

甜丝丝的味道蔓延开时,门声动。

外面大雨泼盆,撑黄油伞送物的人全身湿透,好在,所要尺物不惧雨水……

陈尸所接下来所有时间,都是少年专场。

看他对拿来的算盘计器,数具等,使用熟练,徐有功审视的视线再次淡漠,取来纸笔,自顾做事。

衙差顶风雨奉命监视,却瞥一眼,吓不轻。

这边,是小少年在摊开的人皮上反复丈量,算盘拨动咔哒咔哒,宛若催命鬼。

那边,是青白鬼手执笔的徐有功,他拿纸笔作画的样子,就宛若鬼画符。

鬼怪相伴。

小鬼剥皮,大鬼画皮。

一声雷动,门外汉颤动,偏屋内两个,目光笔直,身形端正,任烛火光影被窄门缝风,吹的摇晃若鬼影,背影始终笔挺如松,半点恐惧不见。

唯见满眼满身蔓延开来的——

庄严,肃穆,认真。

少年算着每一笔数字,每一根线条。

徐有功画寻记忆中痕迹,画出河中美人图,包括牡丹,金箔……装饰等。

长夜有风吹起几张,是之前最早的图,有他亲眼所见,有渔民转述,绘制中,他再次试图揣摩凶犯做出这等手段的想法。

单从入水为画,出水就消失的特点,可见作画人既想要发泄又害怕被发现的心思,可惜,这一点他早就想到,而除此之外,徐有功再没有别的思路。

第5章 画像有误

长夜将明时,县令许纯命衙役送了早饭来,徐有功照旧没吃,自掏出胡饼和奶酪,喊少年来吃。

少年只沉浸数的世界中,目空一切。

徐有功握着饼再次凝住,因为这点跟那人极其相似。

专注做事时,声音一概听不到,看不到。

徐有功走到少年身旁,少年正用不同算法反复演算同一个结果,目测是那些破口的洞。

绘制出的比例,清晰可见的是——

眉目曲折高度,角度……

如此,也便算有了骨相!

加上发现时间「宵禁前后」;地点「汝川河边」;辅以「给女尸皮的画技」和「割皮刀工」……种种线索汇集……就在徐有功颇为欣慰时,目光顿住。

“你用天干地支,算人皮比例?”

徐有功的惊讶,点起了少年不知名的火——

“你在怀疑什么。”

一直瘦弱带喘的少年,忽而声音强而有力起来。

他从惨白的人皮上抬头,那双彻夜熬红的眼和暴露的青筋竟和戴的鬼面,直勾冲着徐有功,不等徐有功说,人就像丢魂般竟开始围绕着人皮台转圈!

“什么能算,什么不能?谁说了积筹、运筹、了知、成数、把头、龟珠就要与天干、地支、八卦、太乙、两仪、三才、五行、八卦、九宫不同?他们并无区别!

“如拉开弓箭之刻,人之学数浅在这头,靶心之玄在那头!天地玄数之果大同,是人力之浅薄,不知与靶心中间运算道理……是人力浅薄……人算不出来……”

少年宛若换了个人,瞪大眼,气息粗如老牛得梗着脖子,句句说完,人继续一圈又一圈地转!

且只转那一米见方的,绝不踏错半步,声音越来越急促:“是我浅薄,算不出他们原理……”

“是我浅薄……是我……我……”

痴儿般得重复,仿佛无形的枷锁把他困在一处牢笼里。

徐有功眼看他额头,脖颈,胳膊的青筋一根又一根暴出,接着便如抽风一般,白眼一翻,往前栽去!

徐有功箭步上前,稳稳接住。

只是一同落下的还有堆薄纸纷纷。

少年脸色铁青嘴唇青紫,伸出痉挛形似鸡爪的手,朝空中乱抓,徐有功摁住其脉搏,眼看他睁大的眼忽然紧闭,身体僵挺……徐有功忙试探鼻息……

好在,只是昏过去了。

再看那碗饭,没动过!

门前,一声闷闷钝响。

倒地的是赶来得画师,他抱着门框颤声道——

“大人啊……他他他,他不会是……被猫妖给附身了吧……”

作者感言

霂子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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