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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皮书:大唐无杖录 霂子已 3533 2024-05-24 00:00:00

画师是徐有功中途差人去找的。

这事儿怪异,一张画出来的人皮能画出什么花?更别说,还诡异的变成了白皮!然二县令许纯还是让他查了。

最后出什么事,也可以方便推给他!

当然,也敲打了画师,那是画打捞出的猫妖皮!

徐有功抱着少年低喝,“本官从不信世间有鬼!”

故人逝七年,从未入梦来,若世间真有鬼……他怎么没见过一回?

沉着脸抱起昏厥的算数少年往外走,过桌边时,徐有功的大掌足够张开抓起桌上所有纸张。

可门前忽起大风,一团纸,洋洋洒洒若白雪落下。

飞出的白纸黑字,不偏不倚飘到画师脚下一张,正是——

“长安人面画像比例图?”吓得不轻的画师只看一眼便兴奋起来,抓起来迎着灯光道:“真是比例图?”瞪大眼珠子的画师破涕为笑,自问自答:“真是……我在长安见过得!”

他兴奋,徐有功仍漠然,只吩咐“速速画出”,在后侧画师答“是”后,徐有功也往外低喝——

“传大夫!”

汝川县衙内,设有常住有大夫,陈夫子。

“大人,此少年脉象有力,身体并无大碍,只一时情急闭气,只是……”夫子摇头先指了指心又想了下改为指着脑:“身体能治,心病难治,应是受过刺激,诱发的癫痫……”

徐有功问:“能治么。”

陈夫子扣扣手,搓了下,“难。”

徐有功的事他有所耳闻,县令不喜,报销钱拿不到,他岂不亏大。

徐有功不喜官场贿赂,却也不会占人便宜,掏出碎银,放下再问:“能治么。”

“哟,都是给官府办差,能不能得,不都得治……”话这么讲,手已经要将钱揣怀里,被徐有功铁手摁住,“治好。”

陈夫子下意识看去,愣住。

这双手,他从医多年也未曾见过…

大又瘦削,五指张开间,布满伤痕,刀枪火燎撕裂……俨然身经百战。

可他记得,徐有功是文官参军。

一个——

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文官?

原本,陈夫子是不曾多眼看徐有功那张瘦削冷厉的脸,太阴郁!

可这双手莫名的让陈夫子心软,“大人放心,下官必尽全力!”

徐有功放手与膝,听陈夫子又说,“说起来,也是我的过失,一年半前,下官才来此,做过一阵义诊,当时这小兄弟不让摸脉,但听人说,他是三年前被上游水冲到汝川,绰号「算痴」。

“每天在河边,玩草叶当算筹,时不时帮人算账讨口饭……就是会抽风,就和今日一样。有人说是犬病,也有人说是羊角风,可下官以他面相看,不似是羊角风,癔症一类……但还是让路人不要太靠近,也算保全他性命……竟不想竟是奇才了。”

陈夫子这番掏心窝子的话令徐有功放在膝上的手不由握拳。

“不过,正因如此,下官想说的是,他应不是大人要找的。若大人信得过,下官可以代为看管,治疗。”

陈夫子后来长街上见过算痴少年,众人对他避如蛇蝎,是连混口饭吃的机会都没有,多少次,陈夫子看见他捡烂菜叶作食……若非他当日下结论也不会有此事发生,可这些就是不能说的了。

点到为止的陈夫子握拳在口边,假意咳嗽,“大人还有什么事吩咐么?”没有的话,他可就送客了,还一堆事要做。

徐有功还未开口,床上的少年却突然惊醒,高呼:“来不及了!”

这一弹,陈夫子差点没从板凳上吓摔。

徐有功扶住夫子,也摁住少年:“来不及什么。”

少年急不可耐的要往外跑,急吼说,“三里粥铺!再晚就赶不上施肉粥!”

整夜,他算数时,胡饼奶酪都在他身边,看都不看一眼,现在却急着要——

肉粥?

徐有功浓眉一凌,更想到些别的东西……这个时代,施舍白米粥都是奢侈,还是肉粥?

“我还没吃过一次肉粥!今日是肉粥开放!”算痴少年舔嘴时,徐有功把他摁住交到陈夫子手上,“带他吃饭。”转身要走,又被陈夫子拉住衣袖——

“大人,饭……是另外的价钱……”

徐有功眉头一皱。

陈夫子发怂,可怂也硬撑着说:“内子严酷,分文不给,真没钱……”

徐有功摸兜,适才给的是全部碎银,钱袋只剩整张银票,是他所有家当,本打算跟陈夫子将碎银换回,哪知陈夫子接过银票眼就直了,乐得龇牙直呼——

“大人阔气,下官一定伺候的小少爷舒舒服服的”,抓着小家伙就跑,徐有功只能认下。

陈夫子拖少年出去后,逢人便对徐有功各种夸,夸徐大人平易近人,乐善好施,不是浪得虚名的徐无杖,更不是他们说的,刻薄暴戾的铁面鬼爪。

顺带夸了那双手很大,看着就身经百战,孔武有力。

徐有功早出门去。

他要去看肉粥。

而经过画房时,他听旁边赶来的衙差高呼:“县令大人来传话,秀才醒了,快通知徐大人!”同时,画房里传来“不可能啊……不可能的……”声音。

两边拉扯思绪,传话的衙差先到徐有功面前——

“启禀徐大人,秀才醒了,县令大人让您前往主审。”

徐有功脚步已转,先去牢狱。

路,他熟,吩咐此人不必跟随。

那人浅青官服,是此间捕头,虽脸生,但气势确实比旁人高出一截,“无妨,卑职与大人同路。”

稍迟,到无人处,那人又拦住徐有功,对徐有功道——

“大人,那位秀才随同小姐乃是梁医馆上千金,现秀才把自己和小姐住址都留了,县令意思是,请大人看过后,速速将梁小姐先送回去,否则…恐会出人命!

那医馆的馆主梁惠识是出了名的家风严酷,如发现他家小姐半夜私会外男……梁小姐必被吊死!

大人您别不信,小的巡察几年,至今连梁家夫人的面儿,都没见过。”

捕头衙差讲完,看向徐有功,等他回复。

不想徐有功竟平静道出——

“长安洛阳无敌手,妙手回春,千针万刀。”

徐有功说出得这段话,捕头便是眼光灼灼,随即骄傲道,“原来大人也听过这段话吗?

“梁大夫,真是我们汝川县内的骄傲!他一手出神入化的刀针法,救人无数!

“这几年梁大夫还赈灾济贫施肉粥,哎,说远了,大人,您看,咱们就先放回去小姐,秀才留下?这也是县爷的意思。”

捕头停下话茬,再次回归重点。

徐有功暗自出神。

他在想——

千针万刀的高手和肉粥。

这么巧合么?

原本他来此地时是有别的打算找梁惠识给他妹妹看病的……

捕头此时鼓起勇气朝着徐有功的眼前挥了下,“大人?您……在听吗?”

徐有功回神,对答如流,“嗯,你与梁小姐说,我稍后亲自送她回府,对外可说昨夜她游玩归家途中,遇贼寇,是我救下,我之坦荡,信你口中如此大善的梁大夫不会责难。”

话说完,捕头大松口气,“那便是了!我这就去说!”话说这,人已经跑了。

徐有功独自跨进牢狱门,刚抬一只脚,后面,又有高呼。

竟是画像师追来!

“徐大人!徐大人,留步!”

画师是一路跑过来的,他喘息着说,“这画,下官只简略比划了个轮廓就觉得大有问题!

“大人过目,根据所有见过河里浮尸的巡差描述,河里浮动时,看到的是……‘女子’,可现在按比例绘制的却是——成年男子,还是个肥胖的男子!这……这根本是城门楼子胯骨轴子,完全不搭边啊!”

画师气喘吁吁的接连说完,交给徐有功的画像上已有模棱两可的轮廓,确是与看到的艳丽女鬼截然不同,甚至——

画出来个肥胖的男子!

完全颠覆,颠倒。

徐有功盯着比例,认得数,确认是按照比例画。

不过他没怀疑少年,只进行推测,“人皮尺寸丈量很准,画的整体也算和谐…数不会错,人皮是否经水泡大,后续再行缩小比例?”

算痴少年嘴里叼着鸡腿,正逢路过。

徐有功抬眼,“你过来。”

少年过去,陈夫子跟后,插嘴汇报说打算回来给他熬药来个药浴,去去虱子虫子。

徐有功未理,沉默看少年极闪的双眸微眯,不断点头:“不错不错,河里人皮,就该长这样。”说完挠了下手,被陈夫子给抓下,“别挠!待会儿洗了澡就没虫子咬你了!”

画师却摇头,直接对徐有功耳边低说了几句。

徐有功捏着那张纸,罕见长吸口气,吐出来,沉声道:“把他先带下去。”

陈夫子敏锐感觉到什么,“带……哪儿下去?”

算痴少年伸出手来:“面具呢?图我给你弄好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徐有功看他,瘦削的面上无光,他不想承认自己错信,可事实如此——

“把这小骗子压下去。”

少年一脸不可置信,“说什么?”等人被衙差擒走后才是大叫——

“谁骗你了!就算我骗人,数不会!比例不会!徐有功!你才骗,你傻子!你还我面具……”

细弱声渐远,鸡腿掉落在地。

徐有功捏拳又放开。

画师说,如果人皮是泡大开的,根本不可能同比例放大,自然——

也不可能等比例缩小!

所以,因为数值的准确,才恰能够表示这是错误。

“大人恕我直言,恐怕只有神仙才能仅凭些窟窿,就能恢复得一模一样,”画师再次说。而徐有功只是眸色娟狂隽洌,若烈焰燃烧,又若怒涛渐息的垂眸,弯下腰……轻扯动嘴角,似是嘲弄。

第6章 傻子愣子

徐有功在笑自己当真是太想念大哥,才信了个「算痴」,信了这用天干地支算出来的东西……可这笑令画师浑身发怵,更摸不着头脑。悄悄地想要离开的画师走了几步,又不得不回来——

“徐大人,还有一事,纸上额外几组小数,属下看不太明,不像人像,更像某种长条状物?小点的……恐与案情有关,不过,不准确,也不用画对吧。”

徐有功正苦闷,而那所谓长条状,他知晓是从何而来。

是少年所画皆按人皮上的「破口」得来。

当时,徐有功就想这是否为凶器贯穿伤,又恐河流或捕捞痕迹,打算他画完了问,谁知他晕过去便没下定义。

画师迟疑接着说:“是卑职疏忽了,泡开的人皮……不太能用……”

徐有功却脑海里忽然算痴少年“转圈”时的话,算数如拉弓,查案亦如是。

作者感言

霂子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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