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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 北境有冻离 3763 2024-05-24 00:00:00

萧谙心中一凛,这下也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凝神细听,果然也听到了脚步声。

萧谙想确认着来人的方向,然而声音都掩在雨声中,实在难以辨别……他只能尽量隐匿气息,可不知怎么回事,刺客仍旧迅速地找到了山洞的方位,正快步朝这里赶来。

乌舟久居深宫,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更不可能结下什么仇家,那么这些人,就必定是冲着皇帝来的了。

萧谙与乌舟对视一眼,几息之间,他看出了乌舟的意思:由他先将人引开,萧谙只需要找时机离开即可。

原本萧谙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正当乌舟要伸手去脱萧谙的衣服时,萧谙忽然想起来,上山之前他同徐京墨的保证——他一定会将乌舟完好地带回,绝不会让乌舟受伤。

这一刻,萧谙心中百感交集,最后都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紧接着,萧谙按下了乌舟的肩膀,而后大步朝洞口迈去。

“你做什么!”乌舟瞪大眼睛,压住了喉咙里的惊呼。

“他们是冲我来的,就算你出去也无济于事。”萧谙步伐未停,声音听起来无喜无悲,“等我引人朝东边去,你就尽快下山寻人救驾……听清楚了吗?”

不待乌舟回答,萧谙已经走出了山洞,他连拦都拦不住。片刻后,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滂沱大雨之中,再也寻不到一点踪迹。

在这之后,乌舟便立刻动身,只是雨下的太大,乌舟花了很长时间寻找下山的路,期间还因脚下太过湿滑而跌了一跤,腹部的伤口就是那时候不慎蹭到的。

乌舟将这些事长话短说,隐去了不少细节,然而徐京墨听后还是又急又怒,他叫乌舟回去休息,自己则立刻上山带人去找萧谙。

一上了山,徐京墨和暗卫们便分散开来,在山上四处寻找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徐京墨想的心愈发焦灼,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万一,萧谙真的出事了,他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徐京墨心中满是担忧,不知不觉间就与暗卫们走散了。他拿着一根木棍,在山间费力地行走着,身上的蓑衣已尽数被雨水打透了,一股阴湿的寒意攀上了他的脊梁,手脚也因为被雨水浸泡而变得麻木而僵硬,几乎不能变换姿势。

连日的大雨使得土地被冲刷得泥泞而松软,行走都成了问题,更何况是疾走寻人,可徐京墨却没时间想太多,尽管他走得艰难,但他奔走于山林间的脚步未曾停下过。

雨水的冲刷使得气味消散得也很快,徐京墨没法靠信香来确定萧谙的位置,他只能一次次弯腰,执着地寻找着每一个树丛、山洞,以及一切可以藏人的地方。

就在俯身探查一处地势较低的树丛时,变故突生!

徐京墨身子探得太前,鞋底在大石上踩得不稳,一个打滑,身体失去了平衡,眼见着就要摔下这个土坡,撞上一处尖锐的岩石——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大手揽住了徐京墨的腰肢,将他大力地拽了回去,徐京墨被扯得往回倾倒,扑入一个人的怀里。而那人闷哼一声,身形不稳地向后退了一步,却并未能阻止倾势,就这样被徐京墨生生扑倒在地。

好在两人身下是一片交错的树丛,并未摔得太狠,徐京墨身体比脑子更快,坐在那人身上,就掏出匕首向下压了下去。

一声轻笑传来,穿透重重雨幕,熟悉的声音带着戏谑响了起来:“怎么,你要谋杀亲夫?”

徐京墨的笠帽在刚刚动作间被碰掉了,此刻被浇得有些狼狈,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于是捋了一把头发,用力地在眼前一抹,这才彻底看清了身下那人的面容——青年嘴角含笑,尽管脸色有些苍白,仍掩不住他的俊朗。

尤其是那双飞扬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点墨般的眼眸被冲得格外干净,只余下他一人的倒影。

“咣当”一声,匕首坠地。

萧谙眼角的笑意更大,伸出手想抱抱徐京墨,可手刚抬到一半,忽然听到一阵微风,紧接着,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你怎么敢一声不吭地消失……”徐京墨的身体止不住地发颤,失态至极地吼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有多重要,大衍不能没有你!你怎么能这样拿自己的命胡闹?你简直是……”

萧谙眨了眨眼,轻轻捏住了徐京墨的肩,打断了他的话:“那你呢?有没有我,对你来说重要吗?”

徐京墨立时收了声,他沉默良久,最终冷冷撇过头去:“不重要。”

萧谙叹了口气,不知是被雨水浸的还是怎的,他眼角有些发红,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极其明显,好似是姑娘抹上去的一抹胭脂。

片刻功夫,足以让徐京墨从萧谙身上起来,他靠着一棵树站直身体,刻意不去看萧谙,冷淡地道:“还不赶紧起来?先找个躲雨的地方再说。”

可谁料徐京墨等了一会儿,那人都没有动作,他心中生疑,不由得垂下眼看向萧谙。

只见萧谙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腿,徐京墨顺着手指看去,这才发现他血肉模糊的右侧小腿,此时已经被雨水泡得有些发白了,皮肉都向外翻卷着,光是看着就觉得令人疼痛,也不知道这么久以来,他是怎么做到一声不吭的。

萧谙缓缓露出一个苦笑,道:“对不住,劳驾扶我一把……我实在是站不起来了。”

第六十九章 ·回京

徐京墨闻言蹲下为萧谙检查伤口,以形状来看,萧谙应是被一种形状诡异的弯刀所伤,其中一道伤痕尤为严重,深可见骨。

“我背你下山。”

徐京墨干脆地下了决断,他将里衣袖子扯了下来,撕成一长条,简单地为萧谙包了一下腿,“总之要先找个能避雨的地方。”

萧谙半撑起身子,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徐京墨,在徐京墨不解的目光里,他摇了摇头道:“不用背我,我能走……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

若萧谙还像平日里那般撒娇耍赖,徐京墨自有一百种应对的招数,然而对上萧谙这独自隐忍的模样,徐京墨却有些不知作何反应。

徐京墨在心里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依着萧谙的话,弯腰将他扶了起来。

萧谙将右臂搭在徐京墨肩膀上,以此分散右腿上的重量,两人很快找到了契合的姿势,徐京墨半架着萧谙,充当一根高大的拐杖。

萧谙忽然停了脚步,侧着身往徐京墨耳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且慢——现在还不是下山的时候。不久前我刚摆脱了那群刺客,想必他们此时还在山上搜寻我,若是现在下山,说不定会被他们的人蹲伏。”

徐京墨沉吟片刻,也觉得萧谙说得没错,他望向萧谙,无声地询问着萧谙下一步的打算。

“我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一躲,我已经沿路留了只有暗卫才看得懂的记号,他们看到了就会寻来,到时候就好了,那些刺客人数不算太多,正面对上暗卫,他们没有胜算。

“再者,雨势不减,下山的路太滑,你带着我这个拖累下山,实在行动不便,就算没碰上刺客,也说不准会出意外。”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就连徐京墨也不得不认可,这是目前看来最稳妥的安排了。

只是萧谙唯独忽略了他的情况,好似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伤势。徐京墨看着萧谙白得吓人的唇色,心知萧谙的伤不能再拖下去了……若是一直找不到藏身之所,萧谙恐怕撑不了太久。

好在他们运气没有太差,不久后他们找到了一处可容人的山洞,萧谙留好记号后,两人就矮身躲进了这个狭小的洞穴。

由于容人的地方实在太过狭窄,两人不得不蹲坐下去,紧紧贴在一起。这样近的距离,他们肩挨着肩,腿并着腿,就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萧谙低笑一声,呢喃般地开口:“我留下了无数个记号,最后却偏偏是看不懂的你找到了我……哥哥,你说这算不算我们的缘分呢?”

就算是在三生石上抹去姓名,也难以解开的缘分。

徐京墨闭口不答,忽略了这个问题,他疲惫地靠在石壁上,鼻间充斥着泥土、鲜血以及草木腥气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其中还有一缕素有若无的青竹香,扰得徐京墨心神大乱。

这个味道就像是一把钥匙,将那只隐藏在角落里许久的箱子撬了开来,粗暴又强硬,罔顾他的意愿。

徐京墨自嘲一笑,他想,原来过了这么久,有些事他还是未能淡忘。

不过下一刻,徐京墨便意识到,这并非是萧谙在故意释放信香,而是萧谙流了太多的血,乾元信香混在血中,不受控制地在山洞中逸散。

徐京墨的目光不由得落在萧谙的小腿处,那里有血不断地渗出,原本白色的布条已经被血洇透,随着时间的推移,底色已经变为锈色。

正在此时,萧谙也注意到了徐京墨的目光,他轻轻侧了侧身子,用肩胛遮挡住徐京墨的视线,以一种轻松的口吻问道:“要不要打个赌?你猜是雨先停,还是我们先平安抵达山下?”

“就这两个选择?外面到处是想要你命的人,你怎么知道不会是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徐京墨冷哼一声,显然没什么好心情。

听了这话,萧谙居然闭着眼惬意地笑了笑:“嗯,好像那样也不错……”

徐京墨又怎么会听不出萧谙的言下之意,他盯着萧谙不断抖动的长睫,一时间,目光变得很复杂。

直到许久过后,萧谙再次开口才到了这份沉寂:“还是算了,我不希望哥哥的埋骨地是这么简陋的一方天地。”

话音刚落,一只手就碰了碰了徐京墨搁在膝上的手,触感是如此的湿冷而僵硬,冰得不似活人,徐京墨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短短的一瞬,萧谙的手指就动了起来,只见他四指紧紧从外向内扣拢,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从外握住了徐京墨的手。还未等徐京墨反应过来,萧谙就低下头将唇凑到了他的手旁,轻轻哈了几口气,试图用身体仅存的几分热气为心上人取暖。

徐京墨心神一动,到底还是没有挣开萧谙的手,他静静地任由萧谙握了一会儿,而后对萧谙说:“下山后,你就趁早回京去吧。”

“哥哥在赶我走?”萧谙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只微微抬眼看向徐京墨,长而密的睫毛下,一双眸子里竟是隐隐浮现起水光,“我知道你厌恶我,可没想到,竟是这般讨嫌。”

“上京才是你该待的地方,别在这里做没用的事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无非就是想冰释前嫌、再续前缘,但没这个可能了。萧谙,一块摔碎了的银镜,无论怎么粘合,它始终都会留下痕迹,永远不会回到从前那般完好无暇了。”

萧谙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在听徐京墨亲口说出来时,他仍感到一阵痛楚在胸腔中蔓延开来。良久,萧谙扯开干裂的唇,蹩脚地尝试粉饰太平:“这里太闷了,我先出去吧。”

作者感言

北境有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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