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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瘾 知更 3698 2024-05-24 00:00:00

衙役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提刀追了上前。穆黎也欲跟去,却见陈县令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腿边,高喊道:“白大人……啊不不不、皇上!微臣有眼不识泰山,竟不识皇上微服,救驾来迟,险些酿成大祸!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穆黎哪有闲情听他说这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拧着眉抬手止住,“眼下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武考尚未结束,你且与张铎留下善后。”说完不等陈县令吭声便匆匆走了。

·

且说穆晚襟遁迹寻声一路疾赶三四里路程,终于望见前方密林之处一抹粗布麻衣的身影,“站住!”他厉声喝道,惊得那男子连忙屈身拐进了另一片矮树林中。

穆晚襟“啧”了一声,飞身踏上几棵榆树枝干,借着这几脚的力道一跃而起。他足尖轻点树浪,朝着男人消失的方向只追了几步便找到了那人的踪影。只见他微挑了挑斜眉,抬手间折扇便已飞旋出去,直接击中那逃窜之人的腿弯。那人“啊”的一声软下身来,抱着双腿在地上痛苦地弓起身子。

穆晚襟顺势落了地,他一脚踩在那人肩头,伸出手掌拍去。那男子犹要反抗,从袖中滑出一柄匕首,朝穆晚襟刺来。穆晚襟冷笑一声,一记肘击格开那刺客的手腕,他虽外表看似柔弱,但出招却带着股狠厉之气,只这一击,那刺客便被撞开了掌心。匕首应声落地,雪白的刀刃反射出明晃晃的剑光,映出穆晚襟那双微挑的眼眸。

他以膝盖抵住那名刺客的脖颈,一手揭开那人的蒙面,面罩下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穆晚襟皱眉,冷冷问:“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刺客脸色发青,呜咽着说不出话来。穆晚襟没有耐心跟他打哑谜,抬手对着那张脸狠抡了几巴掌。

“说不说?”

那人被打得脸颊高肿,口鼻处鲜血淋漓,却仍是只发出几声怪叫。那声音听来奇怪,不似常人,穆晚襟心下微疑,手指掐着刺客的下颌强迫其张嘴,竟见那人口中已没了舌头。

穆晚襟强忍着恶心,但还是嫌厌地咋了咋嘴,正欲起身,却见刺客咽喉一动,像是要咽下什么,穆晚襟连忙膝下施力,压住那人的脖颈,防止对方吞下自尽的毒药。

刺客被扼住了气口,手脚并用地企图挣扎,动作间带起了地面的尘烟,穆晚襟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灰,不由得怒火中烧,抄起地上的折扇,对着那张凄惨的脸又是几扇。

他那扇子的柄骨由上好的寒玉所制,本就坚不可摧,这几扇下去更是不曾收力,可怜那刺客的几颗白牙都被打碎了,牙齿与药丸混着血沫甩了出来,穆晚襟还欲再扇几扇解恨,却已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十三!”

他双眸朝后一扫,见穆黎已带着一众衙役赶来。看了眼身下那被打得神志模糊的刺客,他心中略作思忖,估摸着穆黎一行到场的时间,微微松了松压在刺客身上的膝盖。那刺客甫一得空,出于本能,摸索到方才被打落在地的匕首,再次朝穆晚襟刺来。

锃亮的刀刃直逼穆晚襟的腰腹,这次他没有再挡,只略略侧了侧身,避开了致命之处。锋利的刀刃“刺啦”一声划破了衣物,不偏不倚地刺进了他的腰间。

虽早已做好了准备,但真正被刺伤时的那种疼痛还是让穆晚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他摇晃着倒在地上,那刺客被眼前的变故吓得愣在了原地,半晌才想起要跑。穆晚襟啐了口血出来,心里咒骂了几句这个夯货,便如愿被抱进了一双熟悉的臂弯。

“哥……”他惨白着张俊脸,可怜巴巴地去握穆黎的手,“……好疼……呜……我好疼……”

穆黎此时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他慌忙扣住颤巍巍伸向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比对方更加冰凉,“襟儿……你怎么样了?”

穆晚襟却只是无声地摇头,穆黎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检查一下对方的伤势,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根本无法解开那染满鲜血的白衣,只好朝后大吼道:“大夫!快去喊大夫!!”

“……哥……我没事……”穆晚襟摸了摸穆黎的脸颊,勉强露出一抹笑,“襟儿没事……”

掌心的血染上了穆黎的脸,他还想伸手去擦掉,却猛地又咳出几口血来,而后只觉腕间沉重,便歪头失去了意识。

穆黎茫茫然将没了声音的穆晚襟打横抱起,呆呆站在原地。一名衙役壮着胆子提醒,“皇上……这儿离市集有好几里路呢……大夫他……”

见穆黎没有反应,衙役又试探性喊了一声:“皇上?”

穆黎终于回过神来,他不自觉抖了抖眼皮,强忍着镇定心神,于臣下面前他不该如此失态。睨了眼已被制服在地的刺客,他将视线重新扫向衙役,冷冷道:“把他带回去看好,朕要亲自审问。”

说罢,便抱着穆晚襟消失在了榆树林中。

·

夕阳西下,绀北街头往来络绎,可那城中最大的客栈前却门庭冷落。仔细一看,才见那客栈门前不知为何站着许多神色肃穆的衙役。

客栈大堂内,陈县令正焦急地伸长脖子朝外望去,“张大人,您说咱两放着皇上一人去追刺客,能成吗?”

张铎耷拉着眼皮,慢条斯理道:“你我二人身为武考主考官,留下善后自是无可厚非。再说,陈县令不是想追没追上吗?”

“哎唷,张大人您是不知道,皇上跑的比兔子还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张铎瞥了眼口无遮拦的陈县令,陈县令几声怂笑,又凑过来道:“您这也真是的,竟然不告诉我白大人就是皇上,险些害得下官酿成大错!”

“张某不是早就说了吗?”张铎笑了一声,接过话来,“白少禾白大人。”

陈县令咀嚼着这个名字,好一会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哎呀哎呀,您瞧我这脑子,二品大员白少禾,可不就是「穆」字吗?”

正说着,就见穆黎抱着浑身是血的穆晚襟从远处跑来,两人连忙起身将其迎至二楼。

此时穆晚襟已经因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大夫将那染血的衣物卸去,只见穆晚襟腰际被划开了一道一掌有余的口子,伤口处的皮肉外翻着,殷红的血汩汩往外冒,甚是狰狞。

穆黎紧皱着浓眉,额角的筋脉突突直跳。陈县令见状忙宽慰道:“皇上莫急,王爷这不过是皮外伤,碍不得事。”

穆黎面色一青,冷哼一声,“皮外伤?陈县令要不要也试试这皮外伤的厉害?”

陈县令讨好不成反触了霉头,只好管住自己的嘴巴不再说话。穆黎也知自己这是迁怒,冷着脸强压怒火,转头吩咐小栗子去打盆干净的水来。

好在伤口处理的时间并不长,一番包扎后,大夫又开具了副药方交由穆黎,“皇上,王爷的伤势已无大碍,还请宽心。这方子是外敷之药,您只管照着去药房抓便是。每日换药一次,再静养半月,便可痊愈。”

穆黎这才略微展眉,接过方子谢过。陈县令见穆黎心情似有好转,便趁机开口道:“皇上,王爷身受重伤,急需静养。微臣看这客栈环境简陋,恐有不周之处,皇上若是不嫌弃,不若与王爷一起移步微臣府上,届时也方便照顾王爷的起居日常,您看……”

他自顾自说了一通,穆黎却连眼皮都未抬起。

“方才大夫已经说过,十三的伤势并无大碍,你开口闭口便是王爷病重,有何居心?”

陈县令一时语塞,说王爷是皮外伤被骂,改口说王爷伤重也要被诘难,这莫不就是常言所说「伴君如伴虎」?他小眼睛滴溜溜瞟向张铎,张铎虽也觉得穆黎今日格外反常,但还是出来打了圆场。

穆黎疲惫地揉了揉眼角,挥挥手,“罢了罢了,都给朕出去,叽叽喳喳,扰了十三清净。”

众人这才退出了房间,只余穆黎与穆晚襟二人。穆黎坐到床边,看着穆晚襟苍白的脸,只觉得心中郁结难解。

……不该让他跟来的。

穆黎握住穆晚襟冰凉的手,放在掌中如儿时那样将其捂热。脑内又不自觉想起了前几日的雨夜,穆晚襟对他说过的话。

——若对方真的对自己怀有那种有违伦常的心思,他究竟该如何去面对?

棠棣相亲,于理不合,于情不容。

可回想起往日的种种,若真要将穆晚襟彻底推开,穆黎扪心自问,却又深觉于心不忍。

心头的千思万绪扰得穆黎头也开始痛了起来,好一时才认命般清叹了口气,不再去想。他紧闭双眼,低声呢喃着:“襟儿……快些好起来吧,皇兄不生你的气了。”

第66章 64

===

绀北的夏夜,原是这样炙热难忍吗?

穆晚襟双眉深皱,感觉有一团烈火在体内流窜,炙烤着肺腑。他口中喃喃地喊着要喝水,但意识却很快抽离了躯体,只恍惚清醒了片刻,就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不知过了几时,唇齿间忽然有了一阵清凉,再然后额头也传来凉意——那应当是一只掌心宽大的手,微凉的指尖,隐隐带着清冽冽的香。

是皇兄吧。

穆晚襟迷迷糊糊握住那只手,本能地放在脸颊处厮蹭了许久。是皇兄,是他的皇兄——他这样想着,终于缓缓睡去。

翌日醒来,身体关节处传来阵阵酸痛,这是高烧后所留下的症状。

“哥?”穆晚襟一手撑在床榻上,想起身却牵动了腰间的伤口,皮肉绽开的痛楚让他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那个该死的蠢货,下手倒是不轻!他心中暗暗咒骂着,随后又委屈地撇了撇嘴,冲着门外喊了声:“十一哥哥?——”

门外传来声响,但面前却隔着道屏风看不见来人,于是他只好伸长了脖子朝外看。穆黎一进来就看见穆晚襟那副引颈以盼的模样,觉得好笑,“怎么烧了一夜,醒来变得傻乎乎的?”

他将手中的药放在床头,一手探到穆晚襟额头,“烧像是退了。”

穆晚襟顺势蹭了蹭那手,穆黎由着他孩提游戏般把玩着,半晌才抽回,刮刮那挺正的鼻梁,“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

穆黎挑着眉,“真的?”穆晚襟仰面笑嘻嘻地冲穆黎卖乖,穆黎也笑了,“该换药了,来,让皇兄看看。”

他坐了下来,解开穆晚襟的衣衫,指尖刚触上昨日包扎的纱布,就听到穆晚襟轻嘶了一声。

“弄疼了?”

穆晚襟摇了摇头,穆黎还是有些不放心,“皇兄手笨,还是让小栗子来吧。”

“不疼,皇兄来便好。”

穆黎安抚性地摸摸穆晚襟的头,将那缠在对方腰间的纱布一一解开。经过处理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横亘于雪白的肌肤上,十分狰狞。尽管穆黎已经尽可能放缓了动作,却仍会不小心碰到伤处。穆黎吸了口气,细细擦净血污与残药,将新换的药粉轻撒在那片创口处。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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