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动着手腕,转眸看了一眼四周,朗声道。
“诸位小姐不必拘束,本殿下便就不叨扰了。”
说完,太子弯腰将原本趴在曲月瑶脚边的黑猫抱起来。
曲月瑶一双小脚看的太子几乎愣了神,他这方面颇有些怪癖。
太子咬唇,眼神流露着迷离。这美人果真从头到脚都秀色可餐。
感受到被按住了脚,曲月瑶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却只听见太子发出一声轻笑,
“先走了。”
太子没有旁的动作,抱着黑猫转身离开了园子。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曲月瑶勉强止住胃里翻涌而出的恶心感。萧泠扶着她的手,轻声道。
“没事吧。”
“不太好。”
曲月瑶摇头,太子的眼神比其他男人的都要让她害怕。她紧张的握住萧泠的胳膊,转眸看了一眼笑的不怀好意的公主。
“这哪里是公主府啊,分明就是虎狼窝。”
“都怪我,不该叫你过来。”
萧泠叹了口气,她着实不曾想到太子居然也在。
“你不是同公主颇为交好吗?”
“嗯。瑶儿,你不会怀疑我是故意请你来的吧。”
萧泠的神色头一回慌乱起来,倘若这次来公主府是故意设局给太子相见,那她便成了最大的帮凶。
“没有……我只是想叫你去帮我说说,能不能提前回府。”
曲月瑶自己都没想到那层上去,她疑惑的看着萧泠,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的。
“哦哦,应该可以。”
萧泠尴尬笑笑,倒是她自己先慌了。
———
陈穆之的病一连拖了五六日都没好全,老太君急的热锅上的蚂蚁。
这些天陈穆之没说旁的话,只一个劲的喊表妹。
今天好容易好些了,醒转过来后便拉着老太君的手撒娇。
这么大的一个糙汉,却还跟小孩子一般说话。可老太君偏生就喜欢陈穆之这样,她拉着孙儿的手。
“头还疼吗?”
“不疼了。”
陈穆之靠在老太君怀中,轻声道。
“祖母不是说要替孙儿求亲吗?”
“你病的什么似的,竟还能听见这话。”
老太君哭笑不得,他这孙儿周岁礼的时候便抓的是胭脂水粉。当时还被他父亲严厉的训斥过一番,都说三岁看老,看来陈穆之这辈子就栽在女人堆里了。
“祖母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陈穆之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巴巴的摇头。
“自然是要去的,叫你父亲亲自去。”
陈老太君惯着陈穆之,宝贝孙儿的要求没有不应的。
然宁远侯听了这话,胡子都气的翘起来。
“母亲让儿子亲自去曲家提亲?”
“怎么,给你儿子提亲你都不愿意?”
老太君理所应当的点头,瞧见儿子跳脚的样子都觉厌烦。
“他曲瀚是个什么东西,小小佥都御史还敢瞧不上咱们家。原先儿子碍于亲戚情面同他说话,他竟是一副爱答不理眼高于顶的嘴脸。
如今母亲让儿子去提亲,那是万万不能。因为他家那个祸水,咱们陈家不知生出了多少笑话。”
宁远侯颇为恼怒,心中还记恨着在朝堂上曲瀚不给他好脸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大哥这话说的倒是有趣,就好像没有曲家小姐,咱们陈家的笑话就少了似的。”
陈家二房老爷看热闹不嫌事大,老太君偏心就只喜欢大房。这爵位宅子都给了大哥,二老爷本不服气,如今瞧见嫡子嫡孙是这幅模样,自然要落井下石嘲讽一番。
“你闭嘴!有你什么事!你能少输些钱才是正经道理。”
陈老太君横了二房一眼,冷声呵斥,倒是不留丝毫情面。
二老爷见状,灰溜溜的闭上嘴,不再说话。
“我不管那曲瀚如何瞧不起咱们家,这门亲事你一定要去提。我可就只有穆儿这么一个嫡亲孙子,若是你不去,那便存心不叫我好过。”
陈老太君独断了一辈子,如今老了自然越发骄横不听劝。
“母亲!此事当真不可啊!”
宁远侯急的什么似的,可老太君不听他的话,拄着拐杖转身便走了。
“我说大哥,你还是乖乖听话吧,否则若是母亲一生气改了爵位换了继承人,可不就便宜我了。”
二老爷凑到宁远侯身边,说起了风凉话。
“你给我闭嘴。”
宁远侯愤怒的瞪了二老爷一眼,甩袖怒气冲冲的走了。
“啧啧,都来骂我做什么。”
二老爷将二郎腿一翘,反倒做出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
宁远侯嘴上说着不情愿,私底下却已经张罗起来。
不出五日他便带着礼物和官媒上了曲家的门,曲瀚打开门瞧是他,脸拉的老长。
“陈老爷这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求娶你家千金……”
宁远侯话没说完,眼前的门便被啪的一声关上了。
好你个曲瀚,居然敢让本侯爷吃你的闭门羹。
“曲大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商议,你何必这般不留情面。”
隔着大门,两个人互相喊话。
“我早就说过了,不论如何都绝对不同你们陈家议亲。”
曲瀚只觉得晦气,哪个正经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纨绔,还有当街打人的那种。
“你好歹也是我的妹夫,咱们怎么讲也是一家人。你怎么这般不留情面。”
宁远侯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冷声喊道。
“当初我上你们陈家门的时候,你们不也一样没准我进门吗?”
曲瀚低声嘟囔,当年的仇如何可算是报了。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提来做什么!”
宁远侯很是激动,大声问道。
“不管你今日说什么,这门我都断然不会开。这亲事我也是断然不会应的,还请宁远侯回去吧。”
曲瀚摇头,大声回应道。
“好你一个曲瀚,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宁远侯气的吹胡子瞪眼,愤怒的在曲家大门上狠狠的踢了一脚,适才转身走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儿子一个德行。哪里是什么勋贵侯府,土匪阎王差不多。”
曲瀚心疼的打开大门检查了一下,若是踢坏了他断然是不应的。
“父亲。”
适才的闹剧曲月瑶听得清清楚楚,她走到曲瀚身边,神色颇为紧张。
“瑶儿你不必怕,这里是天子脚下,断然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可她若是告到御前呢。”
“那我便打断他的腿。”
曲瀚挽起衣袖,他身为文人甚少动粗。
见他这般曲月瑶噗嗤笑出声,“要打也是女儿去打。”
“不可,你会武功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曲瀚连连摇头。
“我知道,师傅也交代过的。”
曲月瑶抿唇,她的剑仙师傅早就绝迹于江湖。
但是剑仙仇家众多,倘若有一日被那些人发现剑仙徒弟还活着,那势必会招来大祸。
故而曲月瑶在人前从不展露武功,除了在裴悯面前。
“不过若是当真要逼你嫁人,到时你逃了便是,不必管父亲。”
曲瀚义正言辞的看着曲月瑶。
“那怎么行,大不了女儿剃了头发做姑子。”
“又在胡说八道。”
曲瀚笑出声,心中却愁绪万千。
宁远侯此人素来不讲礼义廉耻,他还真害怕宁远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果不其然,不出两日便听到了宁远侯进宫的消息。他这是打算求官家的圣旨了,曲瀚听罢自然坐不住,也急忙套了自家的马车往皇宫赶去。
曲月瑶同曲辰良两个紧张的望着父亲离开,“姐,不会真的出事吧。”
“不知道。”
曲月瑶咬唇,心中下意识的想要去找裴悯帮忙。
第016章
巍峨大殿上,宁远侯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安。
官家很瘦,手边正提着一只毛笔,听到宁远侯的声音,他淡淡一笑,挥袖喊道。
“爱卿来看看,朕今日这幅字写的如何。”
宁远侯连忙凑上前,笑吟吟的看向那字画。
只瞧了一眼,便从嗓子眼发出惊呼,“哎哟!皇上您的字便是王羲之在世都要自叹不如啊,颇具风骨游龙蛟劲,上上品!”
宁远侯挽着衣袖对官家竖起一个大拇指。
他惯会拍马屁,朝野上下没有谁比他更能讨官家开心。
“朕也自觉甚好。”
官家得意的搁下毛笔,挥袖仰头。
“爱卿快坐。”
宁远侯听话的坐下,自有宫人们送来好茶。
这宁远侯接了茶水,却长吁短叹起来。
官家本来正在捻须品画,听到宁远侯叹息,一时起了疑惑。
“爱卿这是怎么了?”
“说出来也不怕圣上笑话,实在是家中幼子太过令人操心。”
宁远侯苦笑一声,无奈的将手中茶杯轻轻搁下,摆出一副慈父忧心的面孔。
“说来听听,看朕能不能替爱卿解忧。”
好在今日官家心情甚好,也乐于管这些闲事。
“微臣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心心念念一位姑娘,如今害了相思病竟病倒了。家中老母亲也操心的病了,实在是不成样子。”
宁远侯连连摇头,他倒是很会演。
“竟有此事?”
官家醉心书画,就连上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故而陈穆之在东京城闹出的这些风流韵事,他是一概不知。
宁远侯便将这些事添油加醋的说了,重点渲染陈穆之的情深似海,省略了曲月瑶对陈穆之无意这重要的关键。
官家听了颇为感慨,“没想到令郎竟是如此情深之人,这倒是一段佳话。”
“两个孩子虽然心意相通,然偏生那曲瀚棒打鸳鸯。”
宁远侯很是为难,艰难开口。
“我们本是亲戚,微臣并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看。故而心中焦虑。”
“这有何难。”
官家大手一挥,他素来看不得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悲剧,当下便决定颁旨赐婚。
见他转身去寻朱笔,宁远侯赶紧蹭的一下站起来,巴巴的凑上去打算研墨。
只是那水刚泼进砚台,外头便传来太子驾到的通传。
官家放下朱笔,宁远侯自然也不好再继续。他将墨条搁下,转身给太子行礼。
太子今日穿的极为张扬,大红的袍子底下却是一条墨绿的下裙,这般大红大绿穿在身上,将他的轻浮衬的越发明显。
“微臣见过太子爷。”
太子瞥了一眼宁远侯,“侯爷也在啊,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
他径直走到官家身边,规规矩矩的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