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场就被打哭了,待他尝试着睁开眼时,那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那几个所谓的兄弟,等他挨完打才出来,一个个还憋笑。
这件事给伦玉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以至于回到上京他还会时常做噩梦,梦里有张诱人的红唇,一直在他耳边说着:打,打,打……
伦玉打了个寒颤,看着方才忽然闪现在眼前的星儿,她动作如那老嬷嬷一般迅速。
伦玉下意识后退两步,结巴道:“你、你、你干嘛?”
星儿扬着下巴,“没有郡主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可这是我房间啊,”伦玉一下就急了:“方才不给我开门,我没有怪罪不说,这会儿又不让我进……”
“进来吧。”屋里传来的声音将他打断。
原来他娘子的声音是这般酥酥软软啊,伦玉心里刚冒出来的火气,在听到陈骄阳的声音后,就这么没了。
星儿让开路,见伦玉微怔,她轻轻咳了一下以示提醒。
伦玉很快回过神,帘子一掀走了进去。
睡房的梨花妆台上点着一盏灯,也不知里面放了什么,有股好闻的清香。
旁边靠墙摆着一张红木浮雕床榻,上面挂着大红喜帐,这是郭氏特地命人给他们新做的婚床。
红木上的雕刻极为精致,郭氏知道伦玉不喜睡太硬的床,还专门叫人给床垫里用了足量的极品鹅绒。
也难怪陈骄阳今日一坐上这床榻,就开始犯困,的确是舒服。
屋里灯光微弱,伦玉看不清床榻上的人,尤其又有床帐遮着,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轮廓。
陈骄阳侧身躺在床上,正用胳膊撑着上身,也同样眯着眼打量着他。
伦玉目光落在那个玲珑的身影上时,瞬间就紧张了,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上前更不敢。
老天爷啊,他哪里进过女人的闺房,他赶紧移开眼睛,然而目光落在墙上的大红喜字上时,他又忽地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什么闺房,这是他们的婚房。
匀了几个呼吸,伦玉选择主动开口:“那个 ,虽然你刚才不让我进门,挺过分的……”
陈骄阳一听,竟倏地一下坐起了身,吓了伦玉一跳。
“你、你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伦玉赶紧解释:“我是想先道歉的,毕竟是我来晚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巍子刚在外面说的都是真的。”
“到跟前来。”那娇软又不容置疑的声音再次响起。
娘子着急了?
伦玉俊美的脸蛋上蹦出两朵红云,他上前两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伸手撩帐子。
余光扫见榻旁有个小木杌,伦玉干脆坐在木杌上,仰着脸对榻里的人道:“俗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床头吵架床尾和,咱俩算是扯平了,今晚的事就翻篇了吧?”
果然是这声音……
陈骄阳眯着眼又向前探了探身子,想确认清楚。
伦玉知道陈骄阳在瞧他,不自觉就笑了,他对自己的颜值还是有一定自信的。
他端坐在小木杌上,后背挺的笔直,两只手规矩的放在腿上,信誓旦旦道:“其实娘子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不管你是美是丑,我都不会嫌弃你。”
帐子里伸出两根白玉般的手指,微微一挑,露出一条缝隙。
伦玉透过那缝隙向里面看去,他看到了一个精致的下巴,还有一张漂亮的薄唇。
“哦?”那薄唇轻启,皓齿隐约可见,“想瞧瞧我样子么?”
自然想啊,这可是他娘子。
伦玉乖巧点头,做好了准备,如他所说,不管美丑,他都认了。
陈骄阳嘴角带笑地问他:“可带补偿了?”
伦玉微愣,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陈骄阳继续开口:“美丑无所谓,但侮辱人就不行,世子说是不是?”
“那肯定不行。”伦玉说完蹙眉歪头,他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既然世子同意,我就放心了,”陈骄阳收回手指,喜帐再次合上,她声音极其淡漠,“我们奉旨成婚,彼此还都不熟悉,今日世子就好好了解一下我的脾气,我这个人既小气,又睚眦必报。”
伦玉纳闷,好像他娘子又生气了,难道方才的事不想翻篇吗,可是她为何又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美丑,补偿,侮辱的……
陈骄阳可没耐心等伦玉反应,直接对外唤道:“星儿。”
星儿很快应声进屋。
“哦!”伦玉猛拍大腿,噌的一下站起身,“原来是你!”
喜帐内的陈骄阳嘴角向上一提,飘出一个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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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夫妻本是同林鸟,床头吵架床尾和。
陈骄阳:别的不说,就冲这句,你今天也得挨打。
伦玉:???
第4章
伦玉没想过星儿会真的动手,星儿也没想过伦玉一个堂堂兵部尚书的儿子,居然一点功夫也没有。
那主仆二人是哭着跑出青禾苑的。
临出院门,伦玉扶着柱子对里面喊:“陈骄阳你欺人太甚,我和你没完!”
陈骄阳听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微微一笑,她敢让青儿揍他,就根本没在怕。
其实今日的新郎不管换成谁,陈骄阳都不打算与他行夫妻之实。
只是不巧,这个人是伦玉,那个在福云寺调戏她被揍的纨绔,这样的人也想爬上她的床榻?
简直是痴人说梦。
伦玉走后,陈骄阳顿感神清气爽,一觉睡到天大亮。
别看昨夜折腾的晚,她的气色可是一点也没受影响,肤色倒显得更加白皙了。
这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吧。
陈骄阳望着镜中的自己,无奈又自豪地勾了勾唇角。
“白净那边安置妥当了?”陈骄阳起身。
晨早回来的云儿递上手炉,“郡主放心,全部安置好了。”
对着落地长镜转了个圈的陈骄阳,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日她身着鹅黄齐襦,外穿黛紫长袖裙,裙上均绣着双面绯色荷花,裙摆足有八幅,她怀中抱着雕刻精美的手炉,悠闲地在通往主院的长廊中漫步,偶尔还会停下来欣赏一下侯府的景色。
一点也不像新媳妇入门准备给婆婆请茶的样子。
“听说了没?”
不远处几个洒扫庭院的下人,聚在一起悄声议论着。
“昨夜世子一到青禾苑,就把里里外外的人都给清出去了!”
“我还听说郡主嫌世子去的晚,把交杯酒都省了。”
“你看世子怎么没和郡主一起啊?”
“生气了呗,咱们世子的脾气你不知道啊,一怒之下昨夜回了紫藤苑。”
“天呐,你看郡主多美啊,说是天上仙女也不为过呀,我一个女人瞧了都移不开眼呐!”
“可不是么,我要有这身姿,这气质,这长相,少活几年我都愿意,也不知世子到底怎么想的……”
真是太欺负人了,面对这样的绝色,一般人哪里还发得出脾气,只可惜她遇见的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啧啧啧,可惜呀。
在侯府众人的同情的目光中,陈骄阳终于来到了主院。
门外通传的婢女许久后才回来,她对陈骄阳屈了屈腿,按照主子交待的那般说道:“夫人身子有些不适,这会儿正在用药,麻烦郡主再等一会儿。”
这就摆上婆母的谱了,看来昨夜的事已经传到了郭氏耳朵里。
陈骄阳无所谓,不过她没有在门口傻站着,而是上了长廊继续溜达起来。
俗话说得好: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能不能活到九十九,她不知道,但是能让腰变得更细倒是真。
走了几个来回,陈骄阳走累了,她来到门前,对那婢女说:“既然大夫人身子不适,我也不便打扰,你进去通传一声,我改日再来看她。”
方才还板着脸的婢女,听到这话,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看陈骄阳不似说笑,便赶紧转身往屋里走,走了两步又小跑起来,这架势就像她生怕速度慢了,陈骄阳就真的走了一般。
很快,那婢女就回来了,这次她恭敬地将陈骄阳请进屋。
陈骄阳一进到前厅,就听见上首的紫檀椅上传来郭氏咳嗽的声音。
按照安泰的规矩,新媳妇成婚第二日敬茶后,这才代表她正式被婆家接纳,媳妇方才能改口。
这些成婚的礼仪流程,在乡州的时候,王嬷嬷都已经给她交待清楚了。
陈骄阳缓步上前,微微屈腿,眼神落在上首,“骄阳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永安侯夫妇当场就愣了。
上京满城名门闺秀,后宫更是佳丽无数,纵是如此,眼前的陈骄阳依旧能让这夫妇俩看愣,就是比起二十年前的嘉荣皇贵妃伦萝,她也丝毫不输。
传闻果然不虚,郭氏自然猜得出陈骄阳美,却没想到可以美到这个程度,这单看样貌,的确和伦玉般配,要是二人回头给侯府添个孙子,那得俊成什么样来。
这边永安侯刚抬起手,准备叫陈骄阳起来,郭氏瞬间瞪过来一记飞刀眼。
永安侯尴尬地将抬起的手,放在了胡子上,轻轻捋了捋。
收回目光后,郭氏面上带着淡笑,她没叫陈骄阳起身,而是低头翻了翻茶盖,“我这身子一到开春,就莫名其妙喜欢咳嗽,这么多年也一直没好,方才咳得厉害,就没敢让你们进来。”
说着,她抬头看了眼厅内,装作吃惊的样子,“玉儿呢,怎么没见同你一道过来?”
陈骄阳如实道:“不知道。”
回答的这般干脆,怎么,连个借口都不愿意找?
郭氏面色微沉,“自己的夫君去哪儿了,你竟不知?”
“啪!”永安侯一掌落在案几上,震得茶盏盖子都掉了。
陈骄阳身后的云儿,瞬间提起精神,不可察觉地向前挪了一小步。
“这个猴崽子!”永安侯气的胡子发颤,“不来敬茶就知道胡跑,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屋里气氛诡异,谁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画风。
永安侯直接对陈骄阳道:“伦玉那臭小子是个什么样,我当爹的比谁都清楚,日后他胆敢欺负你,你不必顾虑,该打打该骂骂,自己的男人还得你自己管教好了!”
一席话毕,陈骄阳差点给他鼓掌。
永安侯向来如此耿直,当今陛下有时也喜欢他这股劲儿。
永安侯说的可是肺腑之言,要是这世上真有人能治得了伦玉,他定连做梦都会笑醒,没有女人不盼着夫君好的,所以让陈骄阳来治伦玉,那是最合适不过的。
“侯爷,”郭氏脸色黑得不行,“你今日不是还要去趟兵部么,我瞧这时间也不早了。”
永安侯一摆手,“没什么大事,自然是,”他忽然意识到郭氏是在赶他,忙变了语气,“哦对,你看我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