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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青梅 耳东霁 3460 2024-05-26 00:00:00

贺瑛适时握住她的腕骨,轻轻捏了捏:“出门吧,别误了吉时。”

曲砚背着曲瓷登轿,轿帘才一放下,曲瓷突然掉了眼泪。

她就这样,离开父兄,去另一个人的身边了,自此以后,她不再是曲小姐,而是陆夫人了。

她想着,伸手将轿帘偷偷掀开一角。

大街上,上元节刚过,一众装饰还未撤掉,彩带飘帛迎风招展,花灯遮天蔽日绵延至天际,炮声和喜乐声中,夹杂着人们的笑论声。

这一日,仿佛整个盛京,都在恭贺他们的大婚。

曲瓷的目光落在陆沈白身上,他肩宽腰窄坐于马上,背影清隽却不显孱弱,一身大红吉服,被风吹拂,一派艳光流动。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轿子终于停了。

轿帘再度被掀开,喜娘扶着曲瓷下了轿:“娘子,到了。”

曲瓷能看见的,只有盖头下的方寸天地。

下轿后,便是繁琐的礼节,曲瓷心里惴惴不安,却又欢欣雀跃,跨过高高门槛,走过热闹人堆,最后两人对拜。

直到傧相拉长的一声:‘礼成,送人洞房——’。

随后,曲瓷被扶进新房。。

新房里面热闹依旧。

曲瓷被搀着坐在喜床上。

在一众女眷的笑闹声中,陆沈白握着喜秤,在她面前站定。

“是要掀盖头了。”曲瓷心里默念。

她有些紧张,手扣紧自己的袖角。

但一瞬间,曲瓷又释然: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她在期待些什么?

曲瓷手刚松开,面前豁然开朗,她惊了一下,一抬头,猝不及防就装进一双笑眼里。

“我——”曲瓷愣了一下。

方才在轿子里,她只看见了陆沈白的背影,当时她只觉得郎君骏马骄行踏落花的恣意潇洒,但到了此刻,她和他如此近距离地对望。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乌黑鬓发撩起,金饰珑璁中,细白前额中央一点红花钿,而后是不安而惊喜的眼——

她一直以为,世事经年,她只会和陆沈白隔着很远的距离,不痛不痒说一些不逾越礼节的话,但在一刻,她看见了他眼里的自己。

她是倾慕他的 。

那种倾慕自水灵的皮相中透出来,仿若一抹娇笑的游魂,只待他一招手,她便能舍生取义般抛却所有奔向他。

“沈白——”曲瓷叫了一声。

她的声线有些发颤,她忽而觉得她有很多话想告诉他,也告诉那个少年时总调皮闯祸的自己,但是话滚到唇齿间,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白——”

她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周围的一切仿佛在瞬间消散而去,某个尘封已久的画面如同夏日的风,一瞬间扑面而来。

凉亭水榭,荷花朵朵。

“沈白?!”

妇人微微点头,露出雪白如缎的脖颈:“嗯。”

“沈字通沉,哈哈哈,嬷娘,你有沉冤未昭雪么?所以给儿子起这个名字。我爹爹是大官!可以帮你的。”

那是炎炎夏日,还年幼的自己,口无遮拦和陆沈白娘亲说的话。

当时曲文正外调新任公务繁忙,曲砚也不得空,于是曲文正便请了擅长种花的陆嬷娘来陪着曲瓷种花下棋。

一则是为了教教曲瓷如何从皮小子做回姑娘。

二则打发时间排遣她的少年时光。

曲瓷当时羡慕极了那个有一位这样温柔娘亲的‘沉冤昭雪’,但是她还没见过陆沈白,陆嬷娘就生了病不再来府里。

随后几天里,陆嬷娘早先种的花,病的病,歪的歪,仿佛那个陆嬷娘是个仙子,她一走,花草都枯萎失去了想开的兴致。

直到有一天,她调皮玩秋千,一直闹着让侍女再推高一些。

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曲砚迂腐,从不许她出去玩。

侍女有的笑,有的不安地劝她赶紧下来,曲瓷坐在秋千上,哈哈大笑,就是不下来,最后如她所愿,秋千越推越高,在最顶端的时候,曲瓷闭上眼睛,微风吹拂,她绯红的裙子柔柔散开,像是水中的一滴墨。

而后,再落下去的时候,有一只手抓了下秋千的绳索,那只手碰到了曲瓷。

炎炎夏日,这手却微微有些凉意。

鬼使神差,曲瓷回头看了一眼,谁知道,太阳晃了眼睛,她一下子从秋千上摔了下去。

“啊——!”

侍女惊慌失措。

曲瓷摔在地上,她却不觉得疼,只是一瞬间鼻息之间闻到一阵好闻的香气,她觉得脸颊有些痒,一抬头,就撞在一个下巴上。

“吓!”

曲瓷吓了一跳。

身边的侍女赶紧扶起曲瓷,扑簌簌给她拍衣服,问长问短,看她有没有事情。

曲瓷不回答,只是看着地上的少年,他屈了腿直起身子坐起来,他年岁并不大,却眉宇之间显得古板而周正,但稚气未脱,于是就显得可爱有加,严肃顿消。

“看看他,”曲瓷说:“我没事的,快看看他。”

一个侍女赶紧要去看。

少年轻轻一挥手婉拒了。

他真是与众不同,即便是衣袖,在他手下也似乎变成了流水或行云。

“你叫什么啊?”

“沉冤昭雪。”少年淡淡道。

曲瓷:……感情是来替他娘亲找场子的!

曲瓷吐吐舌头,跑过来在他身边蹲下:“我看看你胳膊。我哥说我吃得多,最近是个小胖墩,我摔下来你干嘛直接去接啊,你砸坏了怎么办,真傻!”

“难道要我看着你摔在地上?”陆沈白倒是有闲心,呛她一句:“女子无度,破了相,以后若是爱上一个看皮相的人,该当如何?”

那些话似乎是揭开了他的某些伤疤,他神色一暗,微微垂了眼睑,别开脸,撒下一片细碎的阴翳。

曲瓷看的有些呆。

陆沈白站起来,居高临下看她:“担心别人之前,先担心你自己。”

曲瓷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憋着笑大幅度点头。

“你——”

后来陆沈白说了什么来着——

回忆一瞬间消散,曲瓷被花眉的叫声带回来。

“新人共饮合卺酒,恩爱相守到白头。小姐,快接啊!”

酒杯已经被递到了面前过来。

曲瓷睫毛扑簌一颤,她陡然清醒过来,周身一片冰凉。

她方才在妄想着些什么?

她与陆沈白如今,一个是罪臣之女,一个是无实权的翰林郎,这一桩婚事再热闹,也掩盖不了他与她之间的交易。

“交易。”

曲瓷眉尖一蹙,骤然意兴阑珊。

她接过酒杯,垂着睫毛,不再看陆沈白,只跟他手腕交握,缠绕着,而后一口饮尽杯中酒。

黄粱熟了,她的梦早该醒了。

第9章 送行 曲瓷眼睑扑闪,手碰到火燎到一样……

礼成后,陆沈白出去敬酒。

妇人们鱼贯退出喜房,喧闹声骤然消失在纱窗外,影绰之间,隐隐有花香浮动。

画眉从外面推门而入,进来,就看到曲瓷坐在铜镜前,已然是在卸妆了。

“小姐,这不妥吧!今天可是大婚,你……”

“打盆水来。”曲瓷语气不咸不淡。

画眉扁着嘴‘哦’一声垂头丧气去了,等再回来时,她满面笑容,手上没端铜盆,反而拎着一个朱漆八宝玲珑食盒。

“孟昙送来的,我刚出去,就撞上他了,他说姑爷今日开心,喝了不少酒呢。”

曲瓷斜睨她一眼:“要你多嘴?”

画眉讪讪笑笑。

用过饭后,曲瓷闲来无事,让画眉将嫁妆单子翻出来。

借着烛火细细一看,曲瓷不由蹙眉。

曲家在凑够赎罪银之后,家业已经所剩无几,而那所剩无几中的十之七/八,现在都在她的嫁妆单子上。

而且,不但如此,上面还添了许多旺铺好宅。

这些都是贺瑛的嫁妆啊。

“婶娘——”

曲瓷正出神时,画眉捧着一个漆红描金的盒子过来。

“这是二夫人让我今夜交给小姐的。”画眉叽叽喳喳好奇地探头:“二夫人说奴婢不能偷看,是什么呀?小姐你快看看给奴婢讲讲呗。”

“就你好奇心重。”曲瓷笑笑,方才由陆沈白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她单手接过盒子,另一只手一翻撩开盒盖,但只扫了一眼,曲瓷立刻‘啪!’将盒子阖上。

“小姐?”

曲瓷眼睑扑闪,手碰到火燎到一样躲开。

画眉更好奇了:“什么啊?”

她低头想去取出来看,曲瓷立刻道:“不能动!”

画眉吓了一跳,“啊?”

曲瓷又羞又恼别过脸,烛火飘飞,从茜纱上惊掠而过落在她的双颊上,画眉恍惚之间似乎捕捉到一种别样的东西。

那种感觉细密而奇特,她懵懂地看着曲瓷,一时之间想问,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那个念头引着她。

“小姐——”

“将它锁进箱子里。”

曲瓷吩咐。

画眉思绪一断,便再续不上,她‘哦’一声转身去放好盒子。

曲瓷身心俱疲,又自觉自己约莫是坐的离烛火近了,所以脸颊发烫,神思不定,不经意一瞥,见画眉正好奇地打量自己,曲瓷不自然地让画眉去歇息了。

关门声响起后,曲瓷起身熄了床边的灯笼。

她走到龙凤喜烛前,俯身正想去吹,但红烛融融,娇艳明亮,她一时不忍心,便放弃了,又转身躺回榻上。

凉风习习,曲瓷了无睡意,便望着头顶的红帐。

虽然她跟陆沈白成亲了。

但——

要更近一步,是绝对不可能的!

曲瓷立刻将头埋在锦被里,扭身去睡了。

陆沈白在喜宴散后才回来,已是深夜,喜房内静悄悄的。

他绕过屏风一路进来,喜床上没有按照惯例该坐的端正新娘子,反倒床边的灯笼都熄了。

纱帐低垂,隐约勾勒出一抹高卧的窈窕身影。

陆沈白走到床边,单手撩开纱幔,长眉一蹙。

够三人并排睡的喜床上,凌乱不堪,但再一细看,却发现其实是乱中有序——被子枕头的摆放看似凌乱不堪,但连在一起,却形成了一堵墙。

曲瓷贴着最里边睡,但却在外面造了一堵墙,她想表达什么,不言而喻。

“吧嗒吧嗒——”

外面突然下起雨来,风卷着红纱扑下来,扑簌簌要朝着曲瓷脸上飞去,陆沈白酒气未散,脚步虚浮,却下意识一把拦住了红纱。

红纱细腻,他握在手里,神色晦暗不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微微低了头,转身在脚踏上坐下,脊背靠着床榻。

外面雨声淅沥,陆沈白安静坐着,坐了一会儿,他才惊觉手心还缠绕着红纱,于是轻手将红纱挽成一个结。

作者感言

耳东霁

耳东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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