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昭虞步伐匆匆,忽然脚下一滑就要朝地上摔去,她身后的江砚白面色微变,眼疾手快地将人拥到怀里,脚下轻动转了个身。
“砰!”地一声,江砚白结结实实摔到雪地上,昭虞则被他护在怀里,一丝雪都没沾到。
江砚白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替她扶着发饰,可谓是面面俱到。
“四爷!”
“姑娘!”
一众人惊住刹那,回过神都连忙围上前来。
昭虞忙从江砚白身上爬起来,面露担忧:“大人,你、你没事吧?”
江砚白哭笑不得地站起身,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袍子,被雪水浸透了一大片,手肘处的衣裳更是被摔破了去。
“我无事,昭昭可有碍?”
昭虞闻言面上一红,她、她自然是没事的。
江砚白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刺痛的手臂,低头道:“若是没事我们便出发?”
昭虞拉着他道:“大人不换袍子?”
江砚白拥着她朝外走:“不过是外头沾湿了些,无碍。长公主府上有我的衣裳,去了再换也不迟。”
昭虞信以为真,轻轻点头。
宜园离江府不算远,可与长公主府还是有些距离的,雪天路滑,方贵驾车极小心,一来二去便又耽误了些时辰。
待江砚白他们到时,长公主府门前已经停了几辆马车,只有几个马夫凑在一处,想必主人家已经入府了。
江砚白袍子湿哒哒的颇为狼狈,便没有去宴上见客,而是带着昭虞直奔他的院子。
长公主平日里多住在江府,偶尔与江大将军闹脾气或者设宴时才会回长公主府。
不过江砚白小的时候江大将军常年不在京,长公主倒是带着他在此长住过,是以他的院子便一直留着,衣裳袍子自然也是不缺的。
昭虞跟着他四处看,面上带了丝好奇,忽然她顿住脚步不再往前。
江砚白见状也停住步子:“怎么……”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话还没说完便笑起来,面上浮起一抹无奈,点了点她的额头满脸宠溺:“去吧。”
见昭虞小跑着朝西边去,他扶额低声嘱咐:“走慢些。”
昭虞也不回头,只背对着他甩了甩帕子算是回应。
他停在原地,眼瞧着昭虞一脸兴致地立在不远处的马厩前,眨着眼看马夫磨刀。
江砚白摇头失笑,不晓得一个小姑娘怎会这么喜欢看修马蹄子。
前阵子宜园的马夫修马蹄被她瞧到了,自那日后,她隔三差五便朝马厩跑,前两次还好,再后来马夫一见她就苦着脸:“姑娘,这蹄子真不能再修了,您放心,等它蹄子长出来了,我定喊您来看!”
如今这马厩里的应当也是他的马,许久不曾骑过,今日倒是巧,正好给她碰上了。
“照顾好姑娘。”
江砚白说罢,快步回了院子。
马厩前的昭虞双目炯炯有神,见那马夫磨了半天还不开动,不由催促道:“这刀还不够锋利么?”
那马夫被骇了一跳,抬头瞧见是个软乎乎的金贵小姑娘,刚浮起的恼意便被压了下去,咧着嘴解释道:“见过姑娘,这刀方才卷了刃儿,小的才想着多磨会儿。姑娘可是来赴宴迷路了?我这便带姑娘去宴上。”
昭虞连摆手:“不不,我没迷路,是来看你修马蹄的。”
马夫一窒,不知如何答话,只心下暗想这修马蹄有什么好看的,这些金贵的人儿可真是奇怪。
昭虞眼珠转了转,侧头对银穗道:“银穗,我有些口渴,你去找大人要盏茶水来。”
她瞧着这马夫甚好说话,说不定能套出一两句。
银穗一脸为难:“姑娘,您自己在这儿……”
“放心,我绝不谁乱跑,就在这等你。”
银穗闻言放心地点头,这儿有马蹄子,想必姑娘也不舍得走开。
又是“嚓嚓”两声,马夫朝磨得锃亮的刀泼了把水,眯着眼看了片刻就朝一旁的高头大马走去。
他走了两步回头嘱咐:“这马性烈,姑娘莫要上前,免得伤到您。”
昭虞忙点头,眼神里都是催促。
马夫:……
真是怪事,这姑娘倒真像是来看修马蹄子的。
马夫动作娴熟,昭虞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连正事都忘了,一会儿眉目舒展,一会儿又龇牙咧嘴紧紧攥着帕子,喃喃自语:“下手轻些,莫弄疼了它……”
她声音轻的风一吹就散,不知是说给马夫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一道身影凑近,忽得出声道:“会修蹄子的都是老马夫,自不会伤着马儿。”
昭虞侧头,是位夫人。
她略点头回应:“夫人也喜欢看修马蹄?”
修马蹄?
长公主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微微蹙眉:“不喜欢。”
昭虞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咂嘴道:“可好看了。”
她说罢学着马夫问道:“夫人可是来赴宴迷路了?”
长公主摇头,方才远远便瞧见毛茸茸的一小团,如今走进看清了,更觉得小姑娘颜容精致声音绵软,几息之间便叫人心生喜欢。
她声音不由缓了缓:“你是哪家贵女?倒不曾见过。”
昭虞闻言咧嘴笑起来:“我不是贵女。”
笑起来更好看了,小姑娘看着年岁不大,也不知定亲了没。长公主心下可惜,若是子修那小子没在外边胡来……
她正想着便听到昭虞又开口:“我是江四郎的……好友,来蹭个宴罢了。”
长公主:?
作者有话说:
长公主:等等,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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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此地无银(小修)
◎你根本就是块木头◎
长公主面上呆愣片刻,下意识问:“你是随着子修来的?”
昭虞点头惊讶:“您是江府的人?”
在江砚白身边呆了几个月,昭虞也摸清了些他的脾气,若非亲近之人定不会唤他的字。
面前这位,瞧着面相,许是江砚白的姐姐或者嫂嫂?
长公主眯了眯眼,掂量着回道:“算是吧。”
马厩里的马夫还在卖力地修蹄子,昭虞这会儿倒是顾不得看他了,朝着长公主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那夫人对江府的族规可有耳闻?”
这位夫人瞧着应当比马夫知道的多些。
“什么族规?”
昭虞声音更低了,“听说江家儿郎若是毁了人家清白,就必得将人娶进门,否则便会被乱棍打死,可是真的?”
长公主:……
她根本不用深想,只用头发丝猜便知晓这话是谁说的!
“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就问问……”昭虞嘴上说的随意,眼中却满是希冀:“您可否告诉我,这规矩是真是假?”
长公主抬头看向昭虞身后,墙角处,她那儿子双手合十对着自己拜了又拜,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她轻挑眉头,盯着昭虞耳边垂着的小髻手指发痒,捻了捻指尖扬起唇角:“不错,是有这个规矩。”
子修……眼光是有些随她的。
昭虞瞬间怔住:“竟、竟是真的?”
她感觉脑袋里乱糟糟的,不由呢喃,“那梦里的都是假的?”
正走来的江砚白闻言额角一跳,立马开口:“昭昭。”
昭虞看到他愣了愣,随后又开心起来,既然梦到的都是假的,那她不就不欠江砚白的命了?
既然江砚白不会死,她还报的哪门子恩,拍的他哪门子马屁?
她要回扬州!现在就走!
昭虞小跑上前:“大人!我要回扬州!”
江砚白:?
他瞬间垮了脸看向长公主:“娘,你和昭昭说什么了?”
长公主:……
昭虞:???
她嘴角微抽,回过头小心翼翼地试探,“长公主?”
长公主浅笑颔首,华贵端庄,“不必多礼。”
昭虞脚下一软,江砚白顺势将人搂到怀里,低声哄着:“昭昭忘了我昨日与你说的族规?你说要回扬州,可是准备吃干抹净不负责,甚至连尸都不打算给我收?”
昭虞觉得自己这会子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是哦,她要是走了,江砚白可能会被打死。
只是瞬间,昭虞便想到了对策。
她仿若无意般推开江砚白,轻咳一声眉头轻拢:“江四郎挨得这么近做什么,我们二人虽是好友,但毕竟男女有别,须得避嫌才是。”
她只要不承认,谁能证明她和江砚白这样那样了?
幸好她方才对长公主自报家门时留了个心眼。
江砚白:……
大意了,没想到她想法竟如此跳脱。
长公主瞧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模样,觉得颇有趣儿,浅笑道:“子修,前面要开宴了,虞姑娘既是你的……好友,你且先带她去赴宴。”
江砚白暗暗咬牙行礼:“儿子告退。”
说罢拉着昭虞就走,转眼就带着人回了自己院子。
他走得急,没看到不远处竹林后立着的身影。
嘉阳郡主盯着二人消失的地方,眸子里像淬了毒针,片刻沉沉发笑,阴狠又渗人:“那种地方出来的下贱之人,怎配来赴宴?”
“既然敢来,便好生受着吧。”
她转过身,面上挂的是得体的笑,仿佛方才的话不是出自她之口。
再说另一边,江砚白“砰”地一声关上门,低头看着小姑娘:“昭昭……”
昭虞低头绞着帕子不说话。
她也是为江砚白着想,以前想着名声和命比起来,当然是命更重要,随他回京或能救下他,是个好法子。如今得知梦是假的,他既不会死,那自己又何必强占了他的姻缘?
昭虞紧靠着门板,抬头启唇:“大人,长公主现在定以为我们是好友,你不用担心她会打死你的……”
江砚白冷笑:“你小聪明不少,却不知她早便知晓我们的关系了。”
昭虞张口还要说什么,江砚白又道:“江府里的人,都知道。”
昭虞睁大眼,呼吸窒了窒又想到一条明路:“自家人知晓……那就瞒着外人便是,只要不被旁人晓得,便对江府的名声无碍,可对?”
江砚白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咬牙一字一句道:“真难为你想这些法子,就这么不想嫁给我?”
昭虞低头咬着唇瓣不答。
半晌才又打破一地寂静:“大人,莫忘了我的身份。”
江砚白真想敲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我娶个媳妇还要看她什么身份?”
“自然是要的,龙配龙凤配凤,大人与我着实不相衬。我如今知晓大人确实是光明磊落,当日将我带回京也是因着族规一事,但大人日后自有好姻缘,那件事我都不介意,您也不必为此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