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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自己喘着粗气的声音,像个破烂的鼓风箱。

视线模糊了,眼泪疯狂地打落下来。

但我的神智很清醒。

我要这个叛徒,我要这个组织,都给他陪葬。

接下来的场景像发生在另一个纬度的世界,模模糊糊的,我所有的感知都像蒙上了一层纱。

我站起身,扫视了正打得激烈的两方人马一眼,沉稳地开启了虚无。

我舍弃了需要精度瞄准的枪,手持我最习惯用的短匕,在虚无中飞速飘到一个个敌对组织的人身后。

一刀,又一刀。

机械地重复着现身、割喉、潜入虚无的动作。

划开人体最脆弱的地方本不需要多大的力气,但我还是花上了所有力气。

敌人一个接一个发不出声音地死去。

有人想弃枪逃跑,被虚无状态的我很快赶上,一刀刺下。

——太宰先生死了,你们还想跑?!

绝对、绝对,你们一个都少不了!!

我的眼里只剩下了喷洒的红,听不见任何声音。

阳光很冷。我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我想,等我把这些垃圾杀完了,我就去陪太宰先生。

不知过了多久,站着的只剩下了港黑的人。而在场的所有敌方尸体,每具尸体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狰狞的刀痕,像戴了同一款做工粗糙的红围巾。

我找到了对太宰先生开枪的那个人。

他早就死在了中原中也的攻击中。

港口黑手党的规矩,一般会让叛徒咬住铺路石,踢其后脑勺破坏下腭,让其尝尽痛苦,再用三发子弹送他上路。

我把男人拖到台阶边,抓着他的头让他的脸往台阶上撞,直撞到血肉模糊。按着处理叛徒的规矩执行完仍不解恨,我对着他打光了手-枪里的所有子弹。

奇怪,我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开枪声。

我没有报仇的筷感,于是举起滴血的匕首将他开枪的那只手生生砍了下来。

我的短匕开始发卷。

但我还在一下下捅他的腹部,像在捣一团暗红色的棉花。

一切都很不真实。

我已接近脱力,两只手都不受控制地颤唞着。

……

“够了!!!”

中原中也一声怒喝,我的身体横飞了出去。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但我一点也不痛。

最痛的事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痛的呢?

我颤唞着去摸我的匕首,打算自刎。

“竹下秋。”

忽地听到有人叫我。

熟悉的声音——太宰先生的声音。

这一声极轻,却冷到了冰窖里。

我昏了过去。

第19章 爱

我被中原打昏又弄醒,沉默地跟随他把太宰送到医院。

一路上,港黑支援部队的成员都刻意和我保持着距离。我的视线扫过他们时,他们不敢和我对视,像被什么恐怖的事物盯上般畏惧地低下头。

踏入医院时,往常和我打招呼的护士看到我后惊慌地捂住了嘴。他们为了太宰匆匆奔忙,从我身边掠过,而所有人都有意地避开了我。

没有人敢和我对话。

“那孩子……”

“杀气好可怕……”

“这是杀了多少人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呀。”

“……不要说了,听说竹下君刚刚才发狂过。”

“我被那双眼睛一看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太恐怖了!里面完全没有情绪。”

“在太宰治先生苏醒前千万千万不要去打扰他……会被杀的。”

“他就是传说中那可怕的……”

“嘘!嘘!嘘!”

……

“不过,他也好可怜的样子啊。”

*

我呆呆地站在急救室门前,手掌蜷缩起来,冰冷且僵硬地维持着捅刀时反手握匕的姿势。

我不是第一次这样站在外面等候太宰先生,也不是第一次对于他的生死这样不确定。

但这是第一次失控到如此地步。

——为什么呢?

“噗通!”

膝弯突然被人从身后用力一踢,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这时我才看到,我所站的地面,血水从衣服上滴下来,已经积成了一小片,淌得急救室外面到处都是。

我的手掌撑在医院的地砖上,指间沾了不少破碎的内脏血肉,已经凝固成了黑红色,肮脏不堪。

四下似乎响起低低的惊呼。

这个被踢的位置和力度,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站在这里做什么?发烂发臭?污染空气?”

中原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烦躁,对于他不省心的搭档以及不省心的部下。

“我……”

我不知道。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也不敢回头。

“去洗澡!太脏了,以为自己是茹毛饮血的兽人吗?”

中原直截了当下指令。

“……是。”

我从急救室门前离去时,似乎能听见来往的病人和护士深深松一口气的声音。

“终于不用担心他暴起杀人了。”

*

中弹的太宰并没有真的死去,他只是一时停止了呼吸。

送到医院后经过抢救,虽然虚弱,但生命体征最终平稳了下来。

我大脑一片空白地洗好了澡,换上干净的私服,坐到太宰的病床边。

手术完成后,太宰昏睡着。

他安静地闭眼躺在这里,脸上的绷带和纱布都被拆了下来,清秀苍白的脸颊上露出浅淡的伤痕。

如果只看他的外貌,不会有人把他和横滨最危险的凶恶犯罪组织港口黑手党联络在一起;

也不会知道多少杀人不眨眼的混黑者只要听说自己的对手名为“太宰治”便吓得肝胆俱裂;

更不会有人想到,他甚至可以在腥风血雨里愉快地研究高难度游戏攻略,他的队友不会知晓其同伴在线上操作游戏的同时,现实里一挥手下了剿灭决定。

太宰先生太聪明了,聪明到世间难有超出他预料的事。在他眼里,人类的心理大概和野花的生长规律一样易于把握。

因此,对太宰先生来说,生命并不是什么值得敬畏的事,暴力与死亡是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东西。他轻视每个人的生命,正如他轻视自己的生命。

他像个冷眼旁观的过客,世间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什么都留不住他。

他除了死亡别无所求。

而这正是太宰先生。

他的一切早已深深刻在了我的心上,每一个表情都牵动着我最敏[gǎn]的神经。

太宰先生没有所求,我有。

子弹打进他的身体里,我比他更疼。

我伸出手,想为他整理那凌乱散落的棕发。

但在即将触碰到病床上昏睡的人前一刻,我仿佛被电到般收回了手。手臂止不住地发抖,哆嗦得像风烛残年的老人。

不可以。

这只手刚刚碰过别人的血,太脏了。

我有点后悔。那个时候是真的没办法思考,才不顾一切地出手,弄得这么脏。

……

我失控的时候,应该是很恐怖的吧。

中原说,我当时像一头毫无理智的、发狂的凶兽。

边哭边笑,咆哮、嘶吼、发泄、屠杀、鞭尸。

我想起来了,失控那时候的事。

当我用匕首捣毁叛徒的尸体时,港黑人员全部目瞪口呆,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惹怒了我。

后来他们把讯息带到了医院。讯息传播开后,没有一个人敢谴责我,他们只在私下悄悄议论,然后畏惧地躲避。

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

我只怕一个人的责骂——那个仍躺在病床上的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

子弹的创伤面很大,医生说太宰先生或许还要很久才能醒过来。

我就这样沉默地守在他床边,不吃不喝,一动不动,旁人怎么劝都不离开。

一天一夜后,太宰醒了。⑦思⑦兔⑦在⑦线⑦阅⑦读⑦

和之前每次被救回来一样,睁开眼的太宰对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显得很失望。

“您需要水吗?”

“麻醉效果是否过去了?”

“您饿吗?”

“疼吗,我叫医生和护士过来?”

我模仿着医护人员对待重伤病人的做法,询问他的感受,对他嘘寒问暖。

太宰对我的殷勤始终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得好像我昏过去前听到的冷漠声音只是一种错觉。

太宰先生这次绝对没可能在二十四小时内出院了。我怕他有需要不能被及时满足,特意向中原中也请了假,为他忙前忙后地跑腿。

“您吃苹果吗?我可以给您削。”

太宰:“现在不想吃。”

“那您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带过来。”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点餐。

他要什么,我都给他买,用我自己的积蓄。

太宰没有赶走我,但也从未对我表示感谢。

“竹下,你做这些,图什么回报呢?”

有一次,太宰这样问我。

“我不需要回报。”我说。

太宰:“那你为什么这样做?”

我那会儿估计是脑子抽了吧,竟然说出了太宰先生最不愿意听的心里话。

“因为我爱您。”

“你爱我,为什么不让我痛快去死?”

太宰微笑着问我。

“明知道那是我的愿望,还一次次地阻拦我。你爱我的方式,就是违揹我的意愿,和我对着干吗?竹下。”

爱这个字,被太宰说得无比讥讽。

我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不是这样的……”

“嗯?”

“……”

在咄咄逼人的太宰先生面前,我手足无措,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土里去。

“换个问法——你爱我。”

太宰又重复了一遍,问,“可你对我的爱和一条狗对主人的爱有什么分别?”

“……”

这种临时出题即时回答也太为难我了吧。更何况出题人是太宰先生。

太宰突然对我说:“把枪给我。”

我照办了。

太宰“咔哒”拉栓上膛,用枪口抵住我的额头,声音压得低沉,问:

“你正在想什么?如果我现在开枪,你会怎么样?诚实地回答我。”

这题我会答。

我顺从地说:“甘愿死于您手。”

“哈?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太宰收回手-枪,将漆黑的手-枪用力砸向我的脸,砸得我面上发热、偏过头去。

然后太宰暴躁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

“你和狗到底有什么区别嘛。”

“……我是人……”

太宰:“别开玩笑了。我中枪的时候,你以为我死了。你干了什么?”

“你疯了。”

太宰平静地说。

“你才十五岁,竹下秋。你简直是无心无情的怪物,不怕痛不怕死,除了太宰治以外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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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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