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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2吞海 淮上 3684 2024-05-14 00:00:00

从牙关里一字一句道:“张博明自杀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比所有人想得都复杂。”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云滇省医院病房,张博明颤栗着跪在地上,指甲死死抠着地面,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急剧发抖,青筋顺着手臂一路蜿蜒上脖颈,那张脸痛不欲生。

“没想到我能活着回来,没想到我还能抢救醒来吧?看看你这张脸,”吴雩单膝半跪下`身,抬起那张五官都扭曲痉挛起来的面孔,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轻轻道:“当年我向你发求救讯号而你置之不理的时候,这张脸在哪里?为了抓霍奇森而放弃手下卧底性命的时候,这张脸在哪里?你还有脸活着?还有脸跟我站在同一张高台上拿勋章?”

“如果不是你,这十二年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没有人会死,也没有人被堂而皇之地拿出去献祭。要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就好了。”

“——你真让我恶心,张博明,比鲨鱼还让我恶心。”

风声从涨潮般席卷天地,张博明绝望地看着吴雩,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又颤唞着闭上了。

吴雩站起身,冷冷望着他,半晌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诮的笑容:

“我等着。”

张博明蓦然伸手,但吴雩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砰地关上了门——

砰!

病房门重重合拢,吴雩全身力气被抽空,顺着紧闭的门板,一寸寸滑落到地面,把脸埋在掌心里,许久才发出一声嘶哑变调的哭泣。

病房空旷灰暗,医院顶层已经被清空了,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任何病人,也没人能听到这包含着痛快、绝望、悲凉和发泄的撕心裂肺的痛哭。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终于安静下来,他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仿佛神魂都随着最后一丝力气出了窍,只能全身虚脱地怔怔望着空气,不远处洗手间的镜子映出他狼狈不堪的身影。

……我太难看了,他想。

这个样子真的太难看了。

他挣扎着站起身,踉跄走进浴室,脱了衣服开启水。花洒从头顶流过紧闭的双眼,温水顺着脖颈、胸膛往下,流过伤痕累累的全身;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光裸地站在水里,像胎儿回到了生命最初的子宫,彻底地、长久地,借此隔绝了水流以外的整个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哗哗水声中突然外间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也许是医生,或者是查房的护士,也许是张博明。吴雩已经没有任何兴趣对外界做出丝毫反应,他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关了水,擦干头发,用苛刻挑剔的目光审视镜中的自己;然后他从流理台抽屉里拿出医院配备的推子,仔仔细细地、一丝不苟地把这段时间长长的头发推掉,露出伤口尚未愈合的额角和修长乌黑的眉宇,以及冷淡而黑白分明的眼睛。

浴室灯光照在他削瘦挺拔的身体上,无数新旧伤疤形成了交错的阴影,仿佛被岁月打磨过之后完美的象牙雕像。

吴雩垂下眼睛,换上干净衣物,穿上鞋。这时他突然听见外间又响起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这次是从病床边走向门口,过了大概两秒,门板再度开而又关——

是刚才进来他病房的人,他离开了。

这不正常。

可能是刚才的热水澡,让吴雩从灵魂出窍的状态中稍微触到了一丝实地,本能地感觉到某种诡谲。他转身推开浴室门视线一扫,并没有发现病房里多了或少了什么东西,然后无声地拧开门把向外一看,走廊尽头只见某个身影蓦然一闪。

是林炡,手里还拿着半张纸。

他来做什么?

吴雩仅迟疑了半秒,不知从何而来的狐疑让他心动了动,无声地尾随在后跟了出去,就像墙角的一缕暗影那般不发出丝毫声音。林炡对身后的跟踪毫无觉察,径自下了楼、转过弯,吴雩隐身在走廊拐角处,只见他停在张博明那扇病房前,敲了敲门。

吴雩瞳孔不自觉地压紧了。

下一秒病房门从内开启,张博明嘶哑变调的声音传来:“你……”

林炡提起手里那半张纸,张博明声音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从吴雩的角度看不见门里的情景,无来由的惊悸突然窜上心头——

那半张纸是从他病房里找出来的?

上面是什么?

“……”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的数秒后,张博明的声音终于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沉定了很多:“进来说话。”

林炡一点头,走进屋,吴雩因为惊愕而扩张的瞳孔中映出了咔哒关闭的门。

“进来说话” ——这四个字是吴雩最后一次听见张博明的声音。

一个小时之后,即当天下午六点,张博明从医院顶楼一跃而下,惨烈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第122章

“——所以你到最后也不知道那半张纸上是什么?”

津海市中心大街上寒风呼啸, 人声鼎沸。吴雩把烟摁熄在人行道垃圾箱边, 用夹克衣领掩着嘴角咳了几声:“是。我当时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那一步, 也没心思守在门外等林炡出来,直接就回楼上病房了。”

江停皱眉问:“张博明跳楼时,林炡已经离开了医院?”

吴雩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后续情况吴雩确实无从得知, 但林炡能从调查组手里全身而退,应该是拥有非常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否则他面临的审问力度绝对登峰造极, 更遑论还有资格站出来指控吴雩。

“凭我对张博明的了解, 他确实是有自杀动机的……但有一点我还是想知道。”江停看着吴雩,似乎有点难以理解:“那位林炡警官, 你到底是怎么想他的?”

吴雩喃喃道:“林炡。”

裹着厚衣戴着手套的行人三三两两路过,不远处的公交车缓缓发动驶离车站, 电动车混杂在车流中彼此穿梭。枯叶擦刮地砖划过人行道,远处传来环卫工唰唰扫地声, 没有人注意到这路边一隅的动静,只有江停紧盯着吴雩略显犹疑的神情。

“……林炡和张博明关系匪浅,”半晌吴雩终于开了口, 说:“但他骨子里跟张博明是相反的人。”

江停跟林炡接触极少, 心说这是什么意思?

“张博明是目标导向者,但他对实现目标的过程也很在意,喜欢用道德准绳捆绑手下,是那种珍惜自己羽毛的人。而林炡从来不介意为了达成最终目的而改变自己的立场,甚至也可以不择手段, 不管这个手段是不是已经超出了原则和道德所划出的范围。”

“——打比方说吧,林炡为了抓住我的把柄,会在明面上当众催促调查组在我精神最不稳定、心理承受能力最弱的时候加大审问力度,但换作换成张博明就不会做得这么明显,因为他要顾忌自己的形象和口碑。”吴雩略嘲讽地一勾嘴角:“而当我经历所有调查最终被放出来的时候,林炡的态度突然一下又变了,仿佛之前撕破脸指控我‘有可能涉嫌激情杀害张博明’的那个他从来不存在,变得嘘寒问暖、旁敲侧击,用尽一切手段把我留在云滇,甚至还表现得非常暧昧。如果我当初做出一丝一毫回应……他可能都会不惜把自己活生生掰弯。”

“就因为他想对你保持高度监视?”江停意外道。

“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目的。”

这下江停是真正感觉到诧异了:“那难道你没怀疑过,跟张博明死亡有关的人其实是林炡?”

吴雩神情有些欲言又止,足足好几秒才低声说:“……张博明自杀事件之所以一直没结案,是由于林炡的主张。”

没有结案就代表在未来任何时间点上,甚至都不用重大线索,只要发现新的疑点,都可以再次展开新一轮调查。

“如果不是林炡,自杀可能已经盖棺定论了。不管他背后有什么真实动机,他确实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张博明跳楼的真相,对我的疑心和监视从来都——”

江停打断了吴雩:“监视你不代表他是想调查张博明跳楼,也可能是出于其他目的。”

“但如果林炡想让我死,那十年来我已经死了无数次,他能杀我的机会比张博明都多……”*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也许是没必要。”江停说,“我们从凶手一系列行动中可以看出,不到真正感觉威胁他不会动手杀人,何况那十年里所有人都知道画师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小于一成。至于你活着回来之后,可能只是没找到机会,毕竟你的身份太敏[gǎn]了,轻易不好下手。”

吴雩的脸色犹豫、茫然而迟疑,久久没有说话。

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身上实在是太罕见了,以至于看起来都有些违和,许久他终于吐了口气:

“……我不知道,也许张博明真是过不了良心那一关才自杀的吧。”

“确实有这种可能,但人是会变的,昨天不杀你的理由未必今天还能适用,不管怎么说我建议你对林警官这个人保持距离。”江停拿出车钥匙,叹了口气说:“我先送你回家,明天早上……”

突然手机响起,打断了江停,竟然是严峫。

“喂?”

喧闹的大街上,稍微离远一步就连大声说话都听不清,更何况是手机里传出的模糊话音——但那瞬间吴雩蓦然扭头望向江停耳边的手机,眉眼微微压紧了。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去。”

江停挂了电话,神情严峻不同寻常,低声说:“鲨鱼已经同意于两周后跟步重华见面,当场验货交易十六箱高纯度蓝金。”

吴雩面色剧变,确认了他最不想听到的四个字——当场验货!

要是冰毒海洛因,为了配合办案想调来多少都能有,但那是蓝金。这种新型芬太尼化合物专案组手里别说十六箱,连十六包都不一定能凑出来,鲨鱼只要一开箱步重华当场就得血溅三尺!

“严峫让我送你去津海市公安局。”江停尾音紧绷:“他说有个人想见你。”

·

嗡嗡嗡——

津海市公安局网侦办公室,林炡接起手机:“喂?”

大街公用电话亭边,张志兴茫然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忙忙碌碌的十字路口上,双手攥着话筒:“林炡,是我。”

“张教授?”听筒中传来林炡不乏诧异的声音。

“对,是我。我……我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您说?”

张志兴干涩地咽了口唾沫,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围汽车鸣笛和人声喧闹一时变得异常清晰,好几秒后老人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艰涩的声音:

“……我听说,当时云滇调查我儿子跳楼那件事时,你出来指控解行涉嫌在言语上胁迫张博明自杀谢罪,是这样吗?”

林炡猝然一顿。

“张博明究竟有哪里对不起解行的地方,你知道吗?为什么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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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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