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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朝露 松风竹月 3529 2024-05-22 00:00:00

“不过你真的打算参加的话,我可以给你准备一份额外的奖品。”

这回,钟情算是彻底把每个字都听了进去。

他站在稍低的位置仰头看,秦思意扬着下巴,用食指在扶手上敲了两下。

楼道里只有一扇装饰用的密封的落地窗。

分明是不该有风途经的地方,钟情却嗅到了扑面而来的香气。

秦思意身上冷调的气息与斯特兰德的花香交织,变成某种足以刻入灵魂的符号。

他傲慢却温柔地看着钟情,一瞬间,矛盾、神圣与引诱,统统汇聚在了一起。

“只要你拿到名次,就会有只属于你的奖品。”少年用最清朗动听的嗓音,说出了最蛊惑钟情的话语。

后者谨慎地避开了秦思意的目光,许久才压下内心里想要作恶的狂热。

他思忖了片刻,盯着对方搭在护栏上的手,沉声道:“我太懒了,学长得监督我训练才行。”

在秦思意给出回应之前,钟情踏上台阶,终于无法抑制地凑到了对方身前。

他低下头,高耸的鼻尖紧贴秦思意的颈窝,无度地汲取着那滴凝滞在玫瑰间的朝露。

后者没动也没有说话,任凭钟情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

他仅仅轻缓地开口,哄人似的对对方说:“好了,不要挡在楼梯上。”

片刻过后,钟情抬起头,正看见对方浮起潮红的脸颊。他莫名想到,是不是就算咬上一口,秦思意也还是会说同样的话?

第64章 信徒

『秦思意好小声地呼唤起:“钟情,钟情。”』

确定参加定向越野后,钟情将每天傍晚的时间更多的放在了为比赛的准备上。

他减少了前往壁球馆的频率,制定好计划,开始自学校的各个区域间往返。

树林前那片没有名字湖成了交汇点,连接通往一切方向的道路,也是钟情唯一能够看见秦思意的地方。

没有风的日子,琴声总是飘得很慢。

停在茂盛的叶片间,不再那样低沉,而是添上空灵与悠远。

钟情在穿过小径之前就听见了一道弦音,从湖畔悠悠传来,像绵延的,省去了文字的轻吟。

视野在冲出树林的瞬间变得无比开阔。

在此之前,那片窄小的天空,就只有阴郁的灰蓝色。

然而仅是几步只差,夕阳下完整的黄昏便环绕着秦思意,倏忽出现在了钟情的眼前。

对方坐在湖畔的长椅上,遥遥隔着草坪,正认真地练习着合奏的曲目。

作为毕业送别的前序,历年六月的大合奏都是夏季学期中无比重要的一项活动。无关个人或宿舍间的竞争,仅仅为了给即将毕业的学生们留下典礼前最盛大的一场回忆。

这样的场合,管弦乐团的演出显然要比钢琴更有整体感。

因此,和钟情一样,在暑假即将到来之际,秦思意暂且将钢琴放到了比大提琴稍后的位置。

长椅朝向湖面,后者并不能看见都有谁从身后经过。

这就像一个不断重复的小游戏,钟情一次次奔向湖岸边的背影,秦思意也不断猜测着,对方会在第几小节奏响时出现在自己身边。

谱夹摊开了放在空置的一侧,被不知何时途经的风翻页,停在了比贝尔的帕萨卡利亚上。

秦思意练得有些腻了,恰好转眼看见,于是便趁巧换了首曲子。

第一个音是在钟情踏上草坪时响起的。

天光映射出下雨前的灰调,阴云却还在远处,分不清是阵雨还是夜晚的前兆。

这为秦思意的琴声更添上了几分神圣,似乎宗教课上老师在讲授18世纪的文学、音乐与美术时,它就该作为伴奏,从始至终,不断延续。

钟情曾经在小音乐厅听见过其他人练习,彼时他只觉得对方的小提琴没有终点地重复着那四个固定低音,听得他太阳穴都突突跳起来,一阵阵感到头疼。

可或许是大提琴的音色足够醇厚又不至于沉闷,在钟情反应过来这是同一首曲子之后,忽地便在心里产生某种难以言喻的虔诚。

这样的情感不像悸动,不好用青春期荷尔蒙的分泌去解释。

它更像是发自灵魂的共振,从深层的,不受束缚的介质中萌生。

一时间,钟情根本搞不懂该把这样沉重的情感存放在哪里,他陷入了冗长且没有边际的深思,只能跟随着琴音,茫然来到秦思意身后。

“钟情。”早有预感似的,对方蓦地在他站定的一刻回过了头。

琴声顿止,剩下幻听一般秦思意念出的名字,合着他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在钟情耳畔回响。

后者神思恍惚地去抚他的眉眼,像对待一尊亟待描摹的神像,小心翼翼勾画出每一寸细节。

渎神的罪恶与迷恋交织,滋养出晦涩而沉重的爱,钟情许久才将手从对方脸侧收回来,懵懂地轻问:“学长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我在等你。”

——我在等你。

神向他的信徒给出了最不可抗拒的答案。

——

直到夜里,钟情也没有弄懂,秦思意究竟是否该算作答非所问。

即便他全盘接受了对方的回答,可无论是谁都知道,钟情的提问,不会仅停留在字面上。

从一开始就答应了陪他练习的秦思意,怎么可能因为其他的理由出现在那里。

钟情想知道的,似乎是对方永远也解答不了的。

而通常,人们会将其称之为命运。

十二点过后,先前的云团终于压在了斯特兰德的屋顶上,瓢泼带来一场雨,敲打着窗户将钟情吵醒了。

秦思意很沉地睡着,窗帘没有拉上,雨滴透过玻璃,在他身上映出流动的影子。

钟情睡不着,从柜子里把画架拿出来,斜对着窗户,认真地去描绘睡梦中的少年。

窗外的枫树在夏季色彩寻常,与庭院里的其他树木一起,连成葱郁的一整片绿。

这样的构筑只会在白天显现出足够丰富的层次,到了阴雨的夜里,就变成黑压压的雾气,飘忽地在窗外徘徊。

秦思意睡得安静,极少翻身,也不发出梦呓。

他总是爱将自己蜷起来,右手紧紧护在身前,倒是左手邀请似的虚握在床边。

这天夜里,他的眉心是浅浅蹙着的。

有雨滴碰巧从玻璃上滑下,在他的脸侧投射出垂泪一般的影子。

钟情的笔触格外轻,落出近似消弭前的缥缈。

他用这样的力度去画对方的眼睛,画对方的脖颈,画对方T恤上褶皱层叠的阴影。

等到那支炭笔量出对方腰线的转角,这才骤然加重,摹画起秦思意丰润□□的臀。

夜色盖过少年起伏优美的线条,平添诞生于自然的灰调,它织成弥蒙的薄纱,半遮半掩地轻笼。

秦思意修长漂亮的小腿便在婆娑树影下交叠,矛盾地展示出矜持的流丽。

钟情忽而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个晚上。

对方坐在教堂外的长椅上,穿着未过膝的西裤,以及刚到小腿的黑色中袜。

烛火从教堂的花窗里照出来,摇摇晃晃。

他走上前,问秦思意为什么不进去。

对方就将小腿伸出来,一点点抵近,笑盈盈解答到:“不可以这样进去。”

钟情那时没有仔细听,也顾不上再多问一句,他低着头,发现对方细白的皮肤被光影映成了暖调的粉。

“学长为什么在这里?”

他回想起来,那天夜里自己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我在等嘉时。”

秦思意散漫地对他笑,将这句话说得像在打发小孩。

‘嗒’笔尖在纸面上折断了。

钟情的思绪被带回只属于他与秦思意的寝室。

对方仍旧静谧地困在大雨里,被细弱的噪音掩去心跳与呼吸,仅余下那副正沉浸在恶梦中的表情。

钟情没有去用美工刀削笔,而是坐在凳子上,出神地比较起秦思意在两次回答时的不同。

俏皮的、狡黠的秦思意,优雅的、温吞的秦思意。

对方显然是改变了。

但钟情没有办法确定,这样的变化是否源于自己。

——林嘉时同样是会出现在对方口中的名字。

秦思意的睡衣领口有些大,钟情在思考时,雨水的影子就从前者脸颊坠下去,短暂地消失,稍后又出现在锁骨与喉间。

它们将钟情的注意力转移,引导视线跟着靠近衣领。

秦思意的皮肤不像那天映着烛光的白,旖旎的粉调在很久以前就褪了下去,遗留的是与L市的天气相衬的病态。

钟情曾经听别人聊起所谓的‘灵魂映射’,那些人把宗教学的课前看作是神秘学的特别讲演,时不时就会来带一些可以被分类到志怪小说的奇怪故事。

他极少加入这个不定期的活动,倒不是说觉得同龄人幼稚,只是单纯的不爱去凑热闹。

仅有的一次,钟情听见他们聊起了秦思意。几个人围成一圈挨着课桌,神神秘秘地为对方加上了一些类似于愁楚或阴郁的形容词。

他难得提起些兴致上去问他们在聊些什么,还没说上几句,上课铃便响了起来,突兀地为这场对谈画上了句号。

“他的状态很奇怪。”其中一个少年对钟情说。

“可能你是新生所以察觉不出来,他看上去就像一朵即将开败的花。”

钟情当时不明白对方在讲些什么,他青涩又拘谨,只觉得秦思意在自己眼中光芒万丈。

他想后者怎么会将要开败?

秦思意该是斯特兰德盛极的玫瑰,生长在施加永恒咒语的水晶球里,永远都纯洁清贵。

可时间到了现在,不会再有人用‘新生’去作为钟情的前缀,他终于有足够的时间去理解对方当时说出的话,也后知后觉地开始赞同对方给出的观点。

秦思意依然保留着最初矜贵轻慢的一面,只是被越来越多的枯白所掩盖。

偶尔有风吹过,那些锋芒便久违地破出尘埃。而当那阵风消失,它们便又弥散,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又一次风声。

“学长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钟情走过去,第三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然而这一次,秦思意沉默着,始终没有给出答案。

他的眉头在被钟情握住指尖后渐渐松开了,变得平展而柔和,似乎梦境也从同一秒开始安定。

钟情将脑袋凑得很近,埋在曾经被他咬过的位置,那里已经看不见当初留下的印记,只剩秦思意的脉搏平缓而规律地跳动。

它引着钟情屏息去听,制造出看不见结局的期待。

后者几乎要迷失在雨声与呼吸的合奏里,困倦得甚至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他总觉得自己听见了秦思意的嗓音,泠泠绕着空气,催促他保持清醒。

少顷,钟情惺忪地起身。

作者感言

松风竹月

松风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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