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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穗 好玩好玩 3765 2024-05-22 00:00:00

陆永开在外头情人很多,独对郝鲍尤其中意,常带在身边。连城这家高档夜总会,程奔建设起初便有借此引揽人脉的用意,因此隐秘性比别处高,方便一些上不了明面的来往商洽。程奔不大管了之后,陆永开就吃了这口红利。

郝鲍跟着他这几年,达官名流里的魑魅魍魉,蝇营狗苟的经营勾当都见识了不少。知道的越多,就越深陷泥淖,即便并非本意,也干净不了了。

言谈间不难察觉出郝鲍对陆永开这伙人的恐惧,她说去年底下有个人想要脱身,实名举报了陆永开,没过一周这人就人间蒸发,她猜大概率是被做掉了。

虽然看过不少扫黑除恶主题的影视片,我爸又是那种出身,我自然知道再亮的日头下都存在阴暗面。可见到从小玩到大的发小真真切切处于漩涡之中,又亲耳听见比电视剧里演的有过之无不及的腌臜,我直感到一阵恍惚,恍惚过后,又是满身的寒凉。

这些人何止是法外狂徒,简直都要成法佬了。

郝鲍颤颤抖动着眼睫,黑漆漆的一小芥睫毛膏落在深粉的腮上,像花瓣上爬着的蝇虫。她本身小脸小五官,是难显老的长相,可大约是那片睫毛膏的缘故,年轻的脸庞上却呈现出突兀的衰涸景象。

我看了心里很难过。

“穗穗。”她一把拉过我的手,认真却含有悲戚地说,“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所幸吃穿不愁,也不算难过。陆永开背后是有人的,不然他一个副经理,哪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前天他跟我说起你,说你又是程奔眼前的红人,又无门无路,程奔派你来,别有用心。我看这程奔也不是好东西,他就是不想自己惹一身腥。”

我又何尝不明白呢。方才听她讲论陆永开干的勾当,程奔的一系列令我捉摸不透的安排就有了合理解释。

那名失踪者举报的人中除了陆永开,还有某私立医院院长,和某制药厂领导。陆永开搭洽客户,通常只带亲近可信的跟班,郝鲍算一个,她负责陪酒。陆永开之所以信任她,除了长期情妇的身份,也是放心她对生意场上的门道一窍不通。郝鲍告诉我,跟了这么多局,傻子都能旁听出个鼻子眼,她是深知这些人阴辣危险,才故意装作愚钝无脑。

虽是如此,多半的事她也是云里雾里,唯独这一件,因为举报人是平常熟络的同事,也帮过她忙,她便暗下去做了探查。

那家制药厂是家民企,凭借先端技术,申请到了政府的拨资,研发生产了一款治疗心血管病的处方药。这家制药厂又和那家私立医院合作紧密,医院依托这份关系,拿到了特惠价。这药广告吹得震天响宛如神丹妙药,投入水分却很大。医院既然拿到的是特惠价,卖得也就比别处便宜许多,招引患者蜂拥去那里抢购。

程奔同我谈起过他的处世之道,取财可以大胆,但一不能得罪政府,二不能得罪百姓。如今陆永开胆子养肥了,伙同那几个人上瞒下骗,吃人血馒头,这么触底线的事,程奔不会不知道。——只是,他若不出面,一旦揭发出来势必引起民愤;他要是亲自插手,估计也怕上面追查下来,陆永开狗急跳墙拉他下水。

既要保生意,又要守名节,他就拉我来当这清道夫,自己好美美隐身。

想什么呢,想得美。臭老头子坏得很。

“穗穗。”郝鲍捏了捏我的手,“听姐一句,别掺合,就学那个莫经理,睁只眼闭只眼,任期一满就走。”

我由她握着我那只手,另一手覆到她手背上拍了拍,没大不了地笑着说:“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吃过亏吗,我输过吗。我来就是带你回家的,你一天回不去,我就不走。你放心,我也不会逞强,捞你一个出来不难。”

的确不难。可她知道太多了,陆永开肯放人又怎样呢,无论去哪儿,后顾之忧如影随形。

我有一个狂野的想法。

不如把陆永开干了。

我把这个想法藏在心底,没透露出来,我怕她听了得愁得睡不着觉。

“你那个失踪的同事,谁有可能下手?”我问,“陆永开身边有干脏活的人么?”

“当然有。”她斩钉截铁道,“就是那个管人力的,我们叫他勇哥,你千万当心他。”

“罗易勇?”我说这人怎么脸热眼寒呢。

她抿嘴点了点头。“蒙愿那天被他叫走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蒙愿就是那个失踪的?”

“对。”

“可是,确定吗,那个罗?”我想到了一个以霸制霸的办法,但假若不是罗易勇,那就扯到蛋了。

她嗯了声,“蒙愿被叫走的那天晚上,很晚了,陆永开正睡着呢,我起来上洗手间。陆永开睡觉都是把手机放在洗手间门口的五斗柜上的,他觉得手机放床头会辐射脑子。我刚走到门口,一个电话打到他手机上,我瞥了眼,是罗易勇。这个点,又是罗易勇,能有什么好事呢?我就进了卫生间,到马桶上坐下才喊陆永开‘你电话响了’。后来蒙愿被列为失踪人口,警察为了找人还上门来问过,当时也是罗陪着陆去应付的。”

“而且。”她做了个紧张的吞咽动作,“那不久之后,罗易勇恐吓底下一个不听话的,说的是‘你也想不见了吗。’”

她走时我送她到门口,替她开门。我故意挺直了背,将胸膛鼓出来,让自己看上去坚定可靠。我希望她不再有吞咽喉咙的动作,不再战战兢兢目光躲闪。

她下楼,我到厨房窗前目送她走远,最终身影被夜色与路灯的光晕所吞没,不知怎么,我鼻子就酸了一下。

揉了揉鼻尖,我满脑子想的不是陆永开,却是程奔。再大的问题,只要想到破解之法,一步步去实施,都会迎刃而解,陆永开也是如此。那程奔呢,他现在成了拦在中间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李元被抓那日,我还警告程奔,不许他再跟我耍心眼。我大放厥词,我牛逼哄哄,我教训他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现在呢,我总算回味过来他当时那个礼貌而不失抱歉的微笑。

但也不是毫无应对策略。早年替人打工上班,我遇见过抢功推责的领导,掉链子的猪队友同事,从和这些粗细不一的搅屎棍的战斗中,我总结出一个十分宝贵可行的经验。面对任何风险,分摊的人越多,地位越高,我就越安全。

之后大半个月我与陆永开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他打着跑客户的名头,一日到晚往外跑,鲜少在店里露面。我也按部就班地工作,见几个客户,看看店,员工会议,团建聚餐也一一安排上。

与李元分手后,我暂且不再有工作之余需要经营的家庭,店又成了我的家,工作也再次占据了生活的全部。我每天呆到很晚,程奔安排上门的客户,都由我来迎送陪同。一切虽不如从前在自己店里那般应对自如,但磕磕碰碰也不失为一种混乱的充实。

这样的平静持续到12月上旬被打破。

连城K房24小时开放,其他服务要等夜里10点半以后。不跑客户我一般一大早便去上班,有时还会旁听晨会。

这天我比规定时间早了半小时赶到连城。早饭在车上吃,霍双买了肉包子,我们还吃了点红薯干。他管那叫“红苕干”。

早到的原因是一大早服务部老总在管理员群里报消息,说晨会刚开始,服务部几个男员工发生了斗殴。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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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义上是斗殴,实则是三对一围殴。挨揍的男员工名叫裘路杉,瞧模样更像个干保安的,皮肤黝黑,身材粗壮,五官硬朗。听在场的人讲述我到之前的情形,裘路杉没还过手,只是一味隐忍。我携同霍双到现场时,他眉骨嘴角满是淤青红肿,脸上像糊了一大团泥巴,模糊肮脏,显得一双眼睛越发黑得发冷。庞大的身躯蹲伏在地上,宛若一头伤痕累累疲惫的牛。

晨会被搅得一团乱,有看戏的,劝架的,还有站队拉偏架的。我解散了晨会,叫上四个肇事者,连同服务部邵总,管人力姓罗的,到我办公室问话。

这笔事来龙去脉复盘下来并不复杂,三言两语就能拎清。原来是裘路杉有个远房亲戚,是个手头充裕的小老板,临近季末,为了照顾他的业绩过来消费。双方信息没提前沟通妥善,那个亲戚就去了其他包房,享受一通,把业绩记在了裘路杉名下。那个包房的员工对这二人的关系并不知情,卖力营业到头来白忙一场,替人做了嫁衣,因此以为裘路杉空手套白狼,两边就打起来了。

“金总。”裘路杉揩了揩嘴角的血,“这事是我不对,我也想好了,业绩分他们。要不是上来就动手,我真的打算这么商量的。”他音色和其人相貌十分相配,粗哑低沉,不大悦耳。

对于这件事,我的感受有二。一,裘路杉这人的确没脑子,自己招来的客户整晚没露脸,居然连找都不去找。二,这地方的竞争机制是否存在问题,员工为了点业绩能大打出手。

我吩咐霍双将服务部的几名员工先带出去,叫上两边的领班来调节矛盾,裘路杉让他去医院看伤。几位老总则留下来继续问话。

我这个总经理空降得无比仓促,店里面莫说细枝末节,连许多规则也还在观察摸索,因而几位老总一坐下,门一关,一问就是一个多小时。原本倒不必如此费力,只是姓罗的又跟我扯皮扯了半天。

了解完状况,我先把邵和罗支出去,打电话让财务的柴姐过来,向她打听同业情况,边听边对比电脑上刚下载的连城文书。

最终得出结论:当资本家这块程奔在五层。

服务业营销岗服务岗底薪本就低,连城如此规模的高档夜总会,服务人员底薪和补贴居然比别处更低。这类人员,制度上统称为A类人员,提成收入一般分两块,一是个人业绩提成,包含酒水,果盘,玩具,现金小费等等,另一块来自于总营业收入。连城员工从总营业收入里拿到的提成比率比同行平均值低了4%,也就是说收入大头来自于个人业绩。

另一方面,连城员工系统中可以直接挂钩客户,换句话说,该客户一旦绑定员工,无论消费多少、在内场还是外场,无论在哪个包厢,最终业绩全数归给这名员工。

难怪一天到晚打破头呢。莫经理跟我提过醒,连城人心散,内部矛盾多。

还有那个裘路杉,这会想来也是个藏了心眼的,他是想打一份工赚两份钱。

柴总走后,我给程奔发了条短信,约他吃中午饭,他回复没空,让我下午三点去他办公室找他。

下午两点一刻,我下楼去停车场。近一楼拐弯处,猛然从扶手梯坡下蹿起来个人。天花板最大的一盏吊灯昨天坏了,零件暂时配不到,耽搁着没修,大堂光线就比往日黯淡许多。那人影山猫似的黑森森一大座,吓了我一跳,我不由往上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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