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桉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连心跳都瞬间变得又快又重:
“沈思博,要不你先放我下来?别……别累着了。”周景桉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声带都有些不受控制。
沈思博脚下的动作一点儿没慢,却忽然用力,把周景桉整个人往上颠了一下;说话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喘息声:
“我没累着,你抱紧一点,尽量向前趴,别往后坠我就行。”
周景桉赶忙照做,整个胸膛都紧紧贴着沈思博的后背,手臂也环过沈思博的脖子,交叉着紧紧扣着他的肩膀。
这样一来,周景桉的头就只能向一边斜,几乎是枕在了沈思博的耳侧。
沈思博脸上的表情有点微不可查的凝滞,不由自主地就往周景桉的方向侧了侧脸,又赶忙轻描淡写地转回去。
跑动继续,颠簸继续;下午高温的阳光,和从海面吹来的清凉的风也继续。
周景桉忘记了自己不正常的心跳,会从两人紧贴的前胸和后背,传递给身前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的男孩子。
是什么时候长得比自己高了呢?
什么时候不许自己叫他“思思”了呢?
什么时候开始长肌肉的呢?
什么时候已经可以背着自己,还能这么举重若轻地一路小跑了呢?
这些周景桉统统没能想起来。
周景桉只能感觉到沈思博温暖的体温、
被有力的肌肉包裹着的,一点儿不硌人的后背、
还有沈思博不知道什么时候涂的,和上中学时一模一样的,海洋调的止汗露的清香。
作者有话说:
有一种捡回来的流浪小狗长成了比自己还高的巨型犬的感觉~
第6章 慢慢洗
沈思博背周景桉来的医院就是社区医院。只是翻修过也挪过位置,所以周景桉之前并没有来过。
一进门就是分诊台,值班的护士看到沈思博着急忙慌地背着人跑进来,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刚好医院里这会儿没什么病人,护士直接让沈思博先背着周景桉进诊室,再去补挂号单。
可当沈思博拿着一堆挂号单据,火急火燎地冲进诊室的时候,场面却有种难言的诡异。
周景桉一动不动地坐在诊察床上,揙起了右腿的裤腿;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站在一旁面向门口,两臂抱在胸前一言不发,像是在等沈思博来。
不等沈思博发问,医生一看到他就率先开口:
“刚刚询问过病人,也做了初步检查;除了擦伤和软组织挫伤之外,没其它严重的情况。但因为伤在膝盖,而且创面有灰尘,所以需要每天换药。过来我教你。”
“啊?”沈思博一头雾水:“我……需要学吗?”
医生是个颇有年纪的男士,走路时也气定神闲;一边去拿装着药的医用托盘,一边慢吞吞地说:
“只是我的个人建议。你也可以连着三五天每天背他来一趟,挂号交费,让我给他消毒伤口。”
周景桉闻言直接自己回答:“不用了医生,您给我演示一遍就行,消毒我自己应该也可以。”
“不行,伤口在膝盖偏下的位置,你自己看不见。刚不是说你俩住一块儿吗?他帮你弄方便一点。”医生说着,把装着碘酒和医用棉签的托盘放好,在周景桉身前蹲了下来。
沈思博还有点儿发愣,看医生不太灵便地转头朝他看,才如梦初醒地过去,也规规矩矩地在周景桉身前蹲好。
医生先用肥皂水把伤口上的灰尘抹掉,然后用医用棉签沾了碘酒,一点一点,轻柔地在渗血的创面上边沾边滚,仔仔细细地给沈思博说一些操作要领。
说到一半,医生忽然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周景桉问:“刚不疼吗?”
周景桉一怔,答道:“好像有点儿,但也没有很疼。”
“噢……”医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扫了沈思博一眼,又重新低下头:“我还以为你很怕疼来着。”
周景桉的脸一下子烫起来。他当然知道,一个大男人,只因为一点擦伤就被背着来医院,是多么不常见的奇闻异事。
沈思博却似乎对此浑然不觉,完全忽视了头顶周景桉哀怨的目光,专心致志地看着医生处理周景桉的伤口。
直到医生处理完了,问沈思博刚刚看会了没有;沈思博才犹犹豫豫地,指着周景桉的膝盖问:
“医生,这是什么?”
周景桉的膝盖两侧有一些像裂隙一样的纹路,颜色泛白,凑近了看还是挺明显的。
“是生长纹啊,青春期长太快了,你没有吗?”周景桉抢先说道。
沈思博一脸真诚地抬起头,对上周景桉的眼睛说:“我没有诶……”
医生已经从地上起来站直了,一边小幅度活动着腰一边补充:“长个子的时候要多运动,对预防生长纹很有效果。现在这样只能等它慢慢一点点变淡了。”
沈思博有些出神,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周景桉的小腿。
周景桉一直没胖过,但平时也确实不怎么运动,所以全身都没什么明显的肌肉。连小腿也是,多年不见阳光的莹白皮肤下,还隐隐约约能看到胫骨的走向。
沈思博缓缓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周景桉膝盖一侧的纹路,心里想:他不会就因为这个才从来不穿短裤的吧?也不知怎地,沈思博有些不知所起的心疼。
周景桉忽然整条腿的肌肉都紧了一下,瞬间的肌肉收缩扯动了伤口,一阵猝不及防的疼痛骤然出现;周景桉眉头一紧,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啊?我碰到你伤口了吗?”沈思博一脸惊惧地抬起头。
周景桉连忙摆手说没有,却被沈思博一把捏住了左手手腕——周景桉左手的掌根也蹭破了皮。
“这也要上药的吧医生?”沈思博转头问道。
医生走过来凑近看了看,也用肥皂水洗了伤口。只是这次准备擦碘酒的时候,医生转头对沈思博说:
“这次你来吧,我看看。”
沈思博的手比周景桉的手大,而且又暖又干燥,像个极具包裹性的暖手炉。
其实给伤口上药消毒没什么技术难度,但沈思博捏着周景桉的手一直在微微发颤。
医生盯着看完了沈思博过分小心且缓慢的上药过程,末了点了点头,开了个碘酒和医用棉签的药单。还嘱咐了些注意事项,不要吃刺激性食物,伤口不要碰水之类的。
两人一一答应过,便出了医院。
看周景桉膝盖不太灵活,沈思博出了医院门又问了一遍需不需要背他。
周景桉满脸黑线,做了个深呼吸才沉着嗓子勉强说了句“不用了”。
“真不用了!”
这天晚上,周景桉在浴室门口已经快要歇斯底里了。
“医生说伤口不能见水,你手上腿上都有伤,要怎么洗澡?”沈思博丝毫不退让,在浴室门口抱着毛巾和周景桉僵持。
“也不至于那么严格吧,洗快一点不就……”周景桉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就小了下去。
“但你怎么洗头?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泡沫总不能沾到伤口吧?”沈思博一脸严肃地反问。
“但是……”
周景桉说不出话,他其实觉得沈思博说得有道理,可又觉得沈思博帮自己洗澡这件事怎么想都没有道理。直觉和道理冲撞,霎时间六神无主。
“周景桉,”沈思博突然换了种语气,类似探寻,又有些不明显的玩味:
“你是不好意思吗?”
对!
周景桉再一次觉得沈思博说得有道理,刚想要附和,却发现话到嘴边,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沈思博当然默认周景桉是默认了,不过沈思博丝毫没有尴尬或嘲笑的意思,而是一本正经地说:
“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我也脱光了帮你洗,这样可以吗?”
周景桉只是一时间嘴硬不起来,心又软了一下;就瞬间陷入了一个完全丧失了自主性的境地。
两人进了浴室以后,周景桉是背对着沈思博脱的衣服。他看不到沈思博到底有没有脱光,只能听到身后异常“果敢”的,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
为了避免顺着身体流下来的水淋到伤口,周景桉照沈思博说的那样,在右脚下踩了一个半高不低的塑料凳子,让右边的膝盖高过髋骨;左手也掌心向上,举到了肩膀的高度。
周景桉觉得自己现在的姿势蠢爆了,颜面全无;所以一直到沈思博打开水龙头调水温的时候,也没好意思转头看他一眼。
“眼睛闭上。”温度合宜的水淋在周景桉背上的时候,沈思博的声音也从斜后方很近的地方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浴室混响,在周景桉听来,沈思博说这句话时声音很厚,还微微发哑,隐约有种微妙的,让人不忍违抗的诱导性。周景桉瞬间就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不等他反悔,下一秒,淋浴头的水就从周景桉头顶浇了下来。
水柱顺着肩膀往下流,流过胸膛和肚腹,到胯骨时因为架高了腿,所以直接顺着大腿根向前后流,滑过周景桉自己都很少触碰的部位,然后再淅淅沥沥地滴在地板上。
虽然其实也没有特别异样的感觉,但周景桉本就有自己正被人看光的意识;并且闭着眼睛时,触觉感受会被加强;所以还是无法控制地胸腔猛跳。
洗完头发之后,沈思博又给周景桉抹了护发素。
为了保持姿势完全动不了的周景桉哭笑不得:“我们不应该洗快一点吗?护发素就没必要了吧?”
沈思博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又明显加快了些:“不好意思,我习惯了……”
不过沈思博还是充分正视了周景桉的意见,在等护发素的停留时间的时候,沈思博便“见缝插针”地开始往周景桉身上抹沐浴露。
周景桉想睁眼,可混着护发素的水瞬间流进了眼睛,又让周景桉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周景桉没喊,沈思博也没注意,仍旧拿着浴球,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把沐浴露泡沫抹在周景桉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