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元旦假期过后,穆临之正式装修海润国际大酒店,他忙了一天,想约闻衍吃顿饭,却在公司被丁大吉堵了正着。
他还身边还带着丁成源。
大概是跟惯了梁俊生,丁大吉如今握着巨额财富,却依旧没有在位掌舵人派头。
穆临之原本操着一张不耐烦的脸,在丁大吉带着他儿子进入办公室的同时,转头一变,又成了彬彬有礼的后辈模样。
丁大吉很受用。
“穆总好啊。”他踹了一脚儿子,“叫人!”
丁成源懒懒散散地说:“穆总。”
穆临之有礼有节地握了丁大吉伸过来的掌,“丁老这个时间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丁大吉:“是有件事,我就是不好意思开口。”
穆临之见状,让秘书把门关了,“没事,这里没有外人,您说。”
丁大吉不客气,拽着丁成源的胳膊把人甩到穆临之面前:“儿子不成器,以前混惯了,现在想上进也没门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现在身边全是一群朽木,实在没办法啊。”
而穆临之是丁大吉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根正苗红青年人才企业家。
穆临之略作惊讶:“丁老,您这是……”
“我就直说了吧!这张老脸也豁出去了,”丁大吉说:“贵公司现在还有什么岗位空缺?什么位置都成,打扫厕所也成,我儿子在你身边能学到些东西,我放心!”
“爸,这厕所谁爱扫谁扫,我不扫!”丁成源急了,“扫厕所能学到个屁!你不就是怕我跟梁少风一样吗?爸,我真不爱搞那些……”
“闭嘴!”
穆临之来回看了一场戏,对急赤白咧地丁大吉说:“丁老,您现在是梁氏集团实权人。梁氏集团不论是排名还是实力,都要比我公司强,这怎么——?”
穆临之要表达的意思很含蓄,自己的儿子烂泥扶不上墙,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比在外流窜得好。
怎么想的?脑子被门夹了吗?
丁大吉:“唉,当过父母的人才知道,这孩子啊,得把手放开了才会知道好好走路。父子俩处在一个屋檐下那是冤家,非得鸡飞狗跳不可。能学到什么啊?”
好一出慈父为之爱子,非报为也。
丁大吉还真是很怕丁成源变成下一个梁少风啊。
穆临之在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得为难。
丁大吉以退为进,“您要是不方便我也理解!今天就打扰你了。”
“没有,”穆临之突然笑了,“我就是在想给丁兄安排个什么岗位合适。不可能真去扫厕所。目前公司空缺位置只有我的助理岗位了,可是让丁兄我替我跑上跑下,传出去,好像也不合适。”
“没关系,这小子从小皮糙肉厚,心理素质也强,你让他跟着!”丁大吉老当益壮,一巴掌拍得丁成源头晕目眩,“说话啊!”
操!
丁成源皮笑肉不笑,“多谢穆兄成全。”
“不客气。”穆临之说:“你有简历吗?虽然不是正式应聘入职,但程序还是要走一遭。随便写一份,明天正式上班,交给人事部。”
丁成源震惊:“明天?”
穆临之:“有问题吗?”
“……”碍于老头在场,他也不敢有问题,“我知道了。”
穆临之送走了这莫名其妙的父子俩,表情立刻沉了下去,他讥讽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这老头上大权在握,却上杆子献殷勤,迫不及待把儿子送到自己身边,是真傻还有有目的?
且走着瞧吧。
第30章 燃烧 四
穆临之并没有按照丁大吉的模板先入为主地把丁成源归为蠢货分列,直到他看见人事部递交的入职简历——除了名字和身份证号,其他一片空白。
人事部经理支支吾吾:“穆总、丁……丁成源说工资卡号也用不着写了,他不要工资。”
“是么,那挺好的,”穆临之翻着手头的报表,头也不抬:“省下一笔开销,给你们提高伙食。”
人事经理娇滴滴地一笑,“穆总体恤,还不如多给我们买几支口红。”
“好啊,今年过年的员工福利,你们随便挑。”
“谢谢穆总!”
穆临之看了眼那全是敷衍的简历,指着其中一栏,“学历信息呢?他哪个学校毕业的?”
“丁少爷从幼儿园私立到高中毕业,听说学习成绩不好,出国随便找了个学校,是服装设计专业,不过好像也没混到毕业证。”
穆临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人事经理说:“业务需要扩充知识储备量,有备无患!”
穆临之心有所想,他把简历递还给人事经理,“这事去确认一下,没有毕业证就把入学信息找出来。”
“穆总,我能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在人事经理看来,甚至在整个公司员工看来,像丁成源这类型的少爷,只不过为了面子好看,过来挂个闲职,上班下班都是走个过场。没必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学历计较成这样。
“社会竞争激烈。”穆临之所:“就算他是我儿子,也要一视同仁,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
话说得冠冕堂皇,可如果丁成源就是个包装精美的草包,穆临之自然也懒得管他。独自在摸爬滚打的路上经历过太多人心叵测,眼前刀山火海他必须万事小心——穆临之不得不防。
正式入冬后,申洲市接连下了一个星期的雨,连绵细雨携着越来越冷的空气把人们对假日的期盼提得越来越高。
穆临之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闻衍了,他约了好几次饭,没约成功。今天下班早,他应付完三天两头登门的丁大吉,开车直接堵在市局门口。
对于警察这种没固定下班时间的职业,穆临之真没想到他能在交警过来拖车之前先等到闻衍。
闻衍穿了长款羽绒服,没型没款地敞着拉链,内衬一件黑色低领羊绒衫,在大寒天气里显得愈发凉快。他的头发比之前还短了些,眉星剑目地走在雨中,惹人侧目。
穆临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忘记挪开眼睛。他感觉闻衍的脸越来越清晰,那一度遥不可及的人好像冲破了万水千山,满面微笑地与自己四目相对。
“这位朋友,”闻衍轻敲着车窗玻璃,“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穆临之回神,他看见闻衍不拘一格的发型,诚恳回答:“西北风。”
“……”闻衍:“那你可真是吃饱了撑得。”
穆临之点点头,“哥,你看我来都来了,你能赏个脸一起吃顿饭吗?”
闻衍因为遭瘟的报告已经熬了两个晚上,他其实比较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可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上了穆临之的车。
穆临之还想帮他系安全带,惹得闻衍一身鸡皮疙瘩,“我能自理。”
“好。”
穆临之安安静静地等着闻衍把自己弄妥当,可到最后他还是没想自己头上那几根倔强的毛抚平。
穆临之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想吃什么?”
“我……”
“阿衍!!”
闻衍话头刚起,还没说几个字,被徐舟吾打断,他跑得火急火燎,脚下恨不得平地起烟。
“老徐,怎么了?”闻衍:“你今天不是值班吗?”
徐舟吾脸色非常难看:“出事了!”
是出大事了。
申洲市一家私立幼儿园在半个小时前闯入一名歹徒。此歹徒最初伪装成学生家长,混在人群里,趁人不备之际越过伸缩门。幼儿园的老师和保安对于突发事件的应急能力不足,等反应过来之后,那歹徒已经伤了五六个孩子,重伤一位成人。
现场一片混乱!
闻衍面色严峻:“现在情况怎么样?”
“歹徒挟持了三名儿童,正在僵持,”徐舟吾说:“消防、救护车、特警也已经赶去现场。”
闻衍原本坐在穆临之的车上,他嫌换车麻烦又浪费时间,所以直接叫上徐舟吾,三人一起赶去现场。
穆临之的车不是公务用车,没有警笛,他开得飞快,几乎一路闯着红灯。
闻衍又想起前几个月的那场绑架案。
“我说你怎么这么寸呢?”闻衍说:“少年,你柯南附体啊。”
穆临之不痛不痒,“是啊,更何况我们加在一起,效果更上一层楼——哥,我看我们这顿饭是吃不消停了。”
闻衍轻轻‘哼’了声,“下次呗。”
“下次,”穆临之反复咂摸着这两个字,“下次你还给我机会吗?”
“给,”闻衍说:“有饭不吃二百五。”
徐舟吾一个大活人仿佛不存在,他在车后位如坐针毡,“我说……阿衍,你跟穆总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闻衍目不斜视舌灿莲花,“人嘛,都在在水深火热里煮熟的。你看,这不是又赶上了吗。”
穆临之自然不反驳。
虽然是晚高峰,但因为事出紧急,闻衍联系了交警,把原本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活生生缩到了十分钟,穆临之觉得那油门都快罢工冒烟了。
爱凑热闹大概是人性在凡俗内的本能,不管生活多忙碌,只要遇上了事儿,大部分人总会停下来围观片刻。
闻衍到达现场时,警戒线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陶勇宏在省厅开会过不来,他心急如风,已经给闻衍打了五六通电话,“闻衍,你们陈队不在,现在的刑侦大队你是带头的,怎么办你自己见机行事,但是绝不能造成群众伤亡!”
“我知道了陶局!”闻衍挂了电话,侧身往人群里挤,但是相当困难,他在寒冬天里满头是汗,忍无可忍,“让开,都他妈给我让开!!”
穆临之挤着进来,头发丝都没乱。
他怎么还在这儿?闻衍想不通,没等他深究,匆匆跑来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