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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羊 东北北 3545 2024-05-22 00:00:00

阮余不太适应这里,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第二天Aron来给他办出院手续,递过来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全新的手机和个人证件。

“手机卡给你换了新的,我的号存在里面了,有事可以联系我。入学申请走流程需要一段时间,丛先生的意思是等签证下来了先送你出国,正好提前适应适应环境。”

Aron带他去了一套公寓,私密性很强,从进门到电梯都需要刷卡,楼下有安保24小时站岗。

他很忙,交代完就离开了。

阮余在这里住了几天,觉得自己确实心很大,之前发生的事几乎要淡忘了,只要不刻意去想就不会想起。

手机是新的,里面什么都没有,阮余对养乌龟失去了兴趣,改换成了消消乐,连着通了一百多关。

他还在电视上看到了丛崇阳,新闻里他拄着拐杖参加活动,精神看起来很不错。

隔天Aron就打来电话,说机票定好了,第二天会准时来接他。

挂断电话厚,阮余晚上有点失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所以在听到第一声门铃响起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第二声响起,他才从床上起来,透过猫眼看到外面的丛向庭。

丛向庭听到了走近的脚步声,但等了半天门都没打开,有些沉不住气地说:“阮余,开门。”

门内一片安静。

“我不干别的,只是来看你一眼。”他单手支撑在门上,声音有不正常的停顿,“你,你不用担心,看完你我就走。”

在他以为还是不会有回音的时候,门打开了,阮余站在门内看着他。

对比阮余的干净,丛向庭此刻的形象算得上十分之狼狈,简直像个流浪汉,但他还是扬了扬嘴角,拿出许久未用的礼貌,问他:“能让我进去坐一下吗?”

丛向庭坐在沙发上,面前是阮余给他倒的水,他端起来看了半天,没舍得喝又放回去了。

“你的腿怎么了?”阮余站在旁边。

“啊,”丛向庭是一瘸一拐走进来的,倒也没遮掩,说,“老头把我关起来了,我从楼上跳下来,可能崴到了吧。”

阮余朝他的腿看过去,因为有裤子遮着,看不出什么来。

丛向庭拉了下他的手腕:“别站着啊,坐过来。”

阮余坐在他旁边,又问:“你挨打了?”

不怪他这么问,主要是丛向庭脸上实在精彩,大大小小不少伤口,新鲜到有些血珠都没干。

说到这个,丛向庭有些得意地扬了下眉毛:“我把老头打了。”

阮余静静看着他。

“他忌惮外公外婆,不敢跟我动手。”讲完这句话丛向庭停顿了下,似乎在克制什么情绪,然后才说,“他也没那么厉害。”

丛向庭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阮余,冷不丁像是很欣喜地说:“你胖了点。”

丛向庭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看起来发自内心的高兴。

“嗯。”阮余说。

他这几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打消消乐就不干别的,自然会长胖。

倒是丛向庭瘦了很多,浑身上下没有一两多余的肉,能看出来状态很糟糕,眼下乌青严重,不知多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脸上除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和青紫外,额头的一块血痂尤为惹眼,应该是那天磕在沙发上留下的,照这个大小和深度,血痂掉了后肯定会留疤。

他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沾了泥土和碎草,像在哪里滚了好几圈后过来的。

说他像流浪汉一点都不委屈他。

丛向庭丝毫没有把别人家沙发坐脏的自觉,语气平常地问:“你要出国了?”

阮余说:“明天的机票。”

丛向庭没说什么,移开视线看着地板,像在发呆。他不说话,阮余也安静坐在旁边,过了一会儿,丛向庭忽然说:“我有点困。”

没等阮余说话,他就把头靠在阮余的肩膀上,声音带了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小声说:“让我靠会儿。”

虽然消瘦了很多,但丛向庭的体型还是比阮余大了整整一圈,这个姿势不应该舒服的,他却如同找到了最舒适的地方,竟然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阮余听着耳旁变得悠长缓慢的呼吸,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现在是半夜十一点三十五分。

丛向庭的体温依旧高于常人,很快阮余就觉得自己和他贴在一起的半边身体热乎起来。

在钟表跳到十一点五十分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以及大概是保镖的声音:“少爷,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阮余听他们喊了两遍,侧了下头,发现丛向庭已经醒了,正抬眼看他。

他们对视了几秒,丛向庭忽然问:“你会恨我吗?”

阮余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才说:“不会。”

没想到丛向庭笑了下,声音很低地说:“为什么啊,还是恨我吧,我这么混球。”

他垂下眼,固执地重复了一遍:“还是恨我吧,别忘了我。”

阮余想丛向庭现在应该是很难过的,虽然他没表现出来。

他今年度过了非常糟糕的十月份,做了疯狂的事,也做了后悔的事,到头来还是需要接受阮余的离开。

保镖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门被打开,客厅涌进几名穿着黑西服的壮汉。

他们站在丛向庭面前,还是那句话:“少爷,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阮余以为丛向庭会说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起身跟他们走了。

门被关上。

周围又恢复安静,阮余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觉得有些冷,身上只有刚刚丛向庭靠过的位置还残留一丝温暖,不过维持不了太久,很快就会消散。

他再次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还剩最后一圈正好十二点整。

分针变成了蜗牛,背着重重的壳,一点点朝前蛄蛹,吃力地向着终点爬行。

十二点的钟声没有响起,蜗牛又变回分针,轻巧地跃过去,开始新一圈跳动。

唯独他们相依为命的十年,在今天结束了。

第28章

三年后

S国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比如阮余搭公车来超市的时候还是晴天,买完东西出来就忽然下起了雨。

他站在超市门口看了眼阴沉的天空,在心中默默想几分钟后雨过天晴的可能性有多大。

等了五分钟,他确认了,是百分之零。

来一趟市中心不容易,因为需要坐很久的公交,所以阮余每次都会买够半个月的生活用品。

他拎着两大兜鼓得满满的袋子,迈腿走进淅淅沥沥的雨幕中,埋头快速向公交站走去。

走到一半时雨停了,他慢下脚步,腾不出手去擦头发上的雨滴,只能任由它们顺着鬓角滴下来。

好在街上有好几个和他一样赌输了的路人,让他觉得自己没那么倒霉。

“阮余?”

在异国很少能听到字正腔圆的中文,更何况叫的还是他的名字。

阮余回过头,看到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房司瑶手上拎着几个LOGO明显的纸袋,显然刚从旁边的商场走出来,伸出食指往下按了按墨镜,露出漂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用惊讶但不欢喜的声音说:“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阮余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被打湿的雨点,确实有点狼狈。

“你在这里上学?”房司瑶问。

“嗯。”购物袋有点勒手,阮余在想房司瑶要和他说几句话,如果长的话,他可以先把袋子放在地上。

房司瑶扫了周围一圈:“丛叔叔真会挑地方,这个地方确实很少有中国留学生,怪不得丛向庭找不到你。”

“啊。”阮余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想知道丛向庭现在怎么样吗?”

阮余眨了下眼睛,有雨滴顺着脖子流进锁骨里,有点痒:“他怎么了?”

房司瑶笑了下:“没怎么,乖乖读书呢。”

“那挺好的。”阮余语气认真。

房司瑶看了他一会儿,把墨镜推上去,说:“没什么说的了,我走了,拜拜。”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异国他乡能碰见不容易,但显然他们两人之间没有这种情谊。

房司瑶转身走向路边停着的车,刚拉开车门,驾驶座的男人就问她:“宝贝,你刚刚在跟谁说话,碰到朋友了吗?”

“没有,”房司瑶随口说,“认识的人而已。”

车开过去的时候,房司瑶扭头看见阮余已经走到公交站,购物袋被放在脚边,正用手机确认公交车多久会到。

房司瑶回过头,车都开出一条街了,忽然说:“掉头。”

蓝色的车停在阮余面前,副驾驶车窗降下,阮余看到房司瑶冲他抬了抬下巴:“上车,我送你。”

“不用了,我坐——”

没等拒绝完,房司瑶就不耐烦地说:“这里不让停车,快点。”

阮余只好坐上车,房司瑶简单向他介绍了驾驶座的人:“这我男朋友。”

驾驶座的外国男人对着后视镜笑了下,用蹩脚的中文发音说:“尼嚎。”

看起来是个很友善的人。

阮余冲他点点头,房司瑶朝后座扔过来一个手机,说:“导航。”

把地址输入进去后,阮余把手机递回去。

路上房司瑶没搭理阮余,只偶尔跟外国男友说几句话,语调带有不明显的撒娇意味。

当导航显示到达目的地后,房司瑶诧异地看了眼周围破旧的楼房,问阮余:“你就住这种地方?”

对于只住过高级公寓的他们来说,应该很难想象有人出国后会住在贫民区,道路边甚至还有垃圾堆。

但阮余恨坦然地“嗯”了一声,对他们道谢:“谢谢你们送我回来。”然后拉开了车门。

房司瑶叫住了他,阮余转过身,透过降下的车窗看她。

“我记得你成绩不错,毕业后应该能留下来吧?”房司瑶说。

“大概吧。”阮余回答保守。

房司瑶又打量了圈周围的环境,眼里透露着不屑,还有一些阮余看不懂的情绪。

她的视线转回去,语气很平淡地说:“既然出来了,就别回去了,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说完她升起车窗,很快就踩下油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豪车驶出阮余的视线。

阮余转过身,拎着两大兜东西,速度很慢地迈向老旧的楼梯。

进门时,一名高大的黑皮肤男生正在厨房切菜,听到声音,用撇脚的中文高喊了一声:“余?”

他叫ALEX,是阮余的同居室友,也是留学生,国籍很难记,阮余听过一次就忘了,是个很少能听到的城市。

ALEX举着锅铲走出来,身上穿着明显小一号的围裙,切换成英语说:“我女朋友等下过来,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

作者感言

东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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