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陈父陈母通过身份证误以为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通缉犯便是陈繁。
而当天的陈繁,必然以另一种方式失去了踪迹,才导致陈父陈母更加认为陈繁就是上了107路公交。
至于让陈繁失去了踪迹的人……
路时境的面容随之浮现出了几分狰狞。
砰地一声——
墙壁上书架骤然出现了一个破碎的洞,木屑随后稀碎地坠落在地面上。
他紧握的拳头上暴露着几道青筋,在那之后开始血流不止。
……
在收音机发生故障后,门把手没一会儿就停止转动,继而传来的是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
陈繁的大脑只剩下路时境最后说的一句话。
很明显,来人根本不是陈父陈母。
他连忙迈开步伐,慌乱之下,膝盖狠狠地撞上了沙发旁边的茶几桌。
但他一刻都没有停下,忍着剧痛,继续往房间的方向去。
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陈繁刚跨出客厅的沙发区域,门已经被打开。
随后,一声势在必得、又充满恶意的话语传进耳道。
“想躲去哪里。”
陈繁惊愕地望着站在玄关处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雨衣。
他看着陈繁,目光开始狰狞。
“我儿子死了两年了,该是你们家还清这笔债的时候。”
陈繁心中的惧意在此刻无限放大。
他的声音尽是颤抖,“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随便收买了一个你们班上的同学。”
陈繁强撑住镇定,缓缓往后退,紧握的手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沁满了冷汗。
他尝试着开口,想稳定一下中年男人的情绪。
但中年男人并没有给予他任何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冲了上来。
陈繁连忙转身跑。
但,刚迈出右腿的步伐,背后就立刻传来了一阵剧烈且尖锐的痛感,耳边同时传来的,是刀具刺穿肉体的声音。
深入骨髓的疼痛,让陈繁连一句呼救声也发不出。
浑身力气似乎在一瞬间被抽光,他嘭地一声倒在地面上。
中年男人发出憎恶的笑声,将刀拔出来后,似乎还没解恨。
上一秒的疼痛还没有丝毫减轻,紧接着,陈繁又感到背部的另一处地方在承接着这种剧烈的痛苦。
没一会儿,他的口腔就开始溢出血液。
明显已经伤及到了内脏。
见陈繁已经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了无生息,中年男人才收手。
陈繁趴在地面上,背部还在不断涌现出来的血液,已经染红了大片地板,他身上的衣服,也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陈繁的目光有些涣散,望着某处虚空的地方。
而中年男人站在他的身体旁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仿佛在望着一只蝼蚁。
中年男人忽然大发慈悲般,“就让你多活一点时间。”
进屋的时候,他始终戴着手套,他慢慢地将刀具以及喷溅在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将染上血液的雨衣脱了下来。
仿佛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当中,中年男人收拾干净后,弯下腰,将钥匙丢进沙发底下一角。
“你的钥匙就丢在这里,从来没有在学校不见过,就算警察来了也只有这种结果。”
陈繁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中年男人掏出电话,拨通后,对电话那头说,“可以过来收场了,处理得干净会再给你们一笔钱……当然,人也得处理得干净,我可不想被警察找上门。”
挂断电话后,中年男人便迈开步伐离开。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过了片刻,陈繁开始缓缓动了起来。
但他已经完全没法站起来,只能以趴着的方式,向沙发的茶几位置挪动。
身下的血迹随着挪动被拖得越来越长。
良久之后,他才终于抵达茶几桌旁。
并用尽所有力气,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指尖不停地在颤抖,将茶几上的收音机拿了下来。
毫无血色的手指长按在收音机的电源按键上,他企图能将收音机唤醒。
他还没有得知高考分数,还没有收过录取通知书,还没有上过大学,还没有让陈母另眼相看,甚至还没有得知路时境想告诉他的事。
连最后的告别也没有好好进行。
明明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
想到这里,陈繁开始泪流满面。
无尽的绝望感充斥着整个房子。
这时,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收音机,终于传来了一阵滋滋的电流声,显示屏同时亮了起来。
陈繁望着显示屏上的时间,突然明白了一切。
他苦涩地笑了下,原来这一切早就注定好了,被命运捉弄的感觉真不好受。
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他不要结束。
他不要悄无声息,毫无意义地死在这里。
他更不要,跟他唯一的朋友,到死都没有见过一面。
他仿佛要用尽最后一口气,竭力维持住最后一丝意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传达过去,他们之间,一定要有一个开始。
陈繁几乎将嘴唇贴在收音机的播音处,将破碎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齿关。
“请……请收听……FM75.9……”
(结局一 完)
第22章 重返迷宫
2023年10月8日。
下午四点半左右,南城公安局刑事专案组的人员重新送来一份尸检报告,以及DNA鉴定报告书。
前两个案发现场所提取到的人体组织,经过化验,再对比第三个案发现场死者的DNA,结果显示均一致。
这个结果让整个案件终于有了些许进展,同时又陷入另一个迷宫。
第一案发现场在一个废弃的停车场内,虽不见死者,但其中一辆破损的车内,主驾驶座上残留了大部分人体的背部皮肉,粘连在驾驶座的靠背椅上。
肉眼一看,也能明显发现驾驶座的靠背处残留些大量的强力胶水。
方向盘上绑着定时炸弹,时间停在00:03,这辆车上没有挡风玻璃,在近车前盖的位置被安装上了一个经过二次改装的变速杆。
经过一段时间的侦破,以及专业人员对现场的排查,大概推测出了整个案发的过程:
受害人起码是以赤着上身的状态,被凶手用强力胶黏在主驾驶上,具体黏住的部位便是背部,定时炸弹的时限为一分钟,停止炸弹的方式就是需要握住车前盖的变速杆并后推。由于变速杆的位置比较远,所以需要抬起身体才能去握住,也就是说,受害人需要将自己从被黏在主驾驶位置上的状态解脱出来,即靠自身力气撕扯下被牢牢黏在驾驶座上的背部皮肉,才能去停下定时炸弹,这是最能解释驾驶座的靠背处残留着大片血迹、胶水及人体皮肉的原因。
现场的组织细胞经过化验,从DNA的损坏程度推测出受害者的年纪在60岁左右,以及性别男。
排查了一下附近的失踪人口,都与死者的DNA不相符,在变速杆上采集到的指纹,却在指纹数据库里也排查不到,因此第一个案件的死者身份暂且成谜。
第二案发现场在一个烂尾楼内,距离第一案发现场约五公里左右,依旧不见死者,但现场留下了一只男性左脚,以及部分属于腹部部位的肉块,大小不一,明显切割的手法和过程极具缺乏经验。
一眼过去,会以为这是一起分尸案,但案发现场除了一把沾满血迹的斧头,还有一个经过改装的天平秤,左边的称盘放了一个重达两千克的秤砣,而右边的秤盘,则放置着那些腹部肉块以及那只男性左脚。
天平秤的外部还链接着一根黑色电线,明显是通过天枰称在控制着些什么。
第二个案子与第一个案子明显都是出自于同一个凶手,推测过程的思路,大部分也参照第一个案子的过程,最后的案发过程的推测大体如下:
受害者的身上也许被套上了类似有时间限制的装置,并且时间一到,这个装置会引发受害者直接死亡,而这个装置是通过天枰称来控制。
控制住装置的条件便是需要天枰称在同样的时限内,右边称盘的重量要超过左边称盘,或者达到平衡,所以受害者必然是以裸体的状态,才只能选择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定重量的肉,放在天枰称的右盘,并且重量必须达到两千克或者超过两千克,因为从凶手极其残忍的作案手法中,不可能不超过重量就让受害者解脱。
受害者一开始选择切下自身脂肪含量较高的部位,但由于时间有限,所以最后只能选择一下子砍下自己的左脚。
这就能解释一起高智商犯罪案件里面,为什么“分尸”过程的肉块还会大小不一,不规整,明显缺乏经验。
毕竟是受害者在被迫自己割下自己的肉,不可能达到经验丰富的程度。
经化验,第二起案件的受害者年龄也在60岁左右,性别男。
斧头上残留的指纹经过指纹数据库的排查,依旧无果,同样,在最近的失踪人口中,也与死者的DNA不相符。
到第二起案件为止,依旧存在众多疑点,比如为什么现场只留下部分人体组织,都不见受害者,在周围的地方搜寻,也不见任何一具尸体。
刑警暂且将这判定为一起连环杀人案,并且根据两起案件受害者的共同点,只能推测凶手的目标是放在60岁左右的男性。
然而,这个推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被推翻,因为第三起同类型的案件出现了。
这回的案发现场是在一个工厂的地下仓库,囤积着大量的废铁器。
并且这次终于出现了受害者。
然而躺在铁架板上的尸体已经是从腹部被分成两截的状态,并且缺失了一只左脚。
铁架板两侧到处都是残缺不堪的器官及肉碎,尸体的正上方,垂挂着一根较大型斧头,仿佛时钟的摆锤一样轻微地摇晃着。
尸体的两只手掌被固定在两侧,并被套上了一个小型装置,两只手掌都已经被装置中的密密麻麻的铁钉刺穿,而两边装置内部还有一个按钮,已经是被按下的状态。
整个案发过程大概是:作为摆锤的斧头一直在大幅度地左右摇晃,在一定时间内会不断下降,最终会抵达足以将受害者斩成两截的高度。
这个过程受害者需要有限的时间内,按下装置内的按钮,由于装置上方几乎布满了铁钉,所以受害者的双手必须完全被这些铁钉穿破,才能去按下暂停这个按钮,并暂停斧头继续朝自己的腹部下降。
这三起案件的共同点,就是凶手不需要自己动手,通过巧妙的装置就能让受害者进行自我虐杀。
不过,根据前两个案件,比如变速杆被停下后,炸弹也同时停下,以及天枰称在达到“平衡”条件后,案发现场也再没有出现其他部位的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