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楷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事特别上心呢？”“多一分钱多一份收入，是这个道理吧！”陈叙阳哈哈笑道，“咱们刚开始干机构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你说这年头创业谁不是为了钱，我要说我不是为了钱，你不得说我凡尔赛啊？假不假你说对吧！”林楷乐得没说话。“你先去了再说，”陈叙阳勾搭着他的肩膀，“谈成了我们请你吃饭，谈不成也没事，你请我们吃饭。”“反正这一顿饭就是逃不掉了是吧。”“吃呗吃呗，谁不爱吃呢民以食为天！咱不就靠着吃饭和睡觉每天续命了嘛！”约定出去商谈的日子如约而至，林楷为了表示自己上一次的歉意，特地约了一个当地最高档的酒店。时间和包厢什么的都是陈叙阳定的，林楷怕那个老板接电话的时候不方便，于是提前了一段时间到。他没加那个老板的微信，手机里留存了一个电话号码，他到了之后手机上跟他说了一声。他先赔个不是，示意自己在这边提前先点菜，后面如果有想要加菜的话还可以再添，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老板多多包涵。那个老板隔了很久之后才回他消息。-好的，没关系，随意就好。林楷松了口气，看起来这个老板的脾气真的还不错。他又有些忐忑，等菜上来的时候，他在酒店的其他地方溜达了一下，回包厢的时候，小菜已经全部都上来了。“您好，请问这边还需要什么饮料或者酒水的吗？”服务员问。“你要喝饮料吗？”陈叙阳问林楷。严峋去接那个老板去了，不在身边。这也算是特殊场合，说不定老板还得来点酒，林楷想了想：“一瓶雪花和一瓶茅台吧，雪碧大瓶的也拿一瓶。”“好的，请稍等。”服务员道。“你们这边有什么特色的小吃店吗？”林楷问，酒店里的菜他不一定会吃多少，他是来商谈的又不是来干饭的，老板如果很早停下筷子他也必须得停下了。“有的，在我们酒店朝西走有一条步行街，那边是一个夜市，有很多小吃如果想去的话可以导航一下过去，很近不远，三五分钟就到了。”林楷点点头：“好的，谢谢。”“你还真贴心，”陈叙阳有点无奈说，“不都是我们自己出钱吗，多吃点还有错了？”林楷摇了摇头：“总觉得不太礼貌……”他们正说着话，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堵，我们来迟了。”林楷回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脸。“胡斌杰？”林楷懵了。“哟，这不是林楷吗？”胡斌杰也懵了。“喏，真正不礼貌的人来了。”陈叙阳吹了声口哨，“欢迎光临218号包厢。”林楷试探性地问：“江……老板？”“江什么老板，胡老板！”胡斌杰搓着手坐下来，“上次聚会才多久不见，怎么还生分了……”“就你一个？”林楷问。“那哪儿能呢！”胡斌杰指了指后面，“真老板搁后面呢，我就是狐假虎威那狐。”林楷愣了一下，因为包厢里安静的那么几秒间他听到了走廊上脚步声。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先走了进来，特别礼貌的和大家打招呼：“不好意思各位，刚刚停车来晚了，找不到车位，耽误了大家一点时间。”江昀跟在那个人后面走了进来，再后面是严峋。林楷呼吸一顿，心疼陡然加快：“江……江昀？”江昀笑笑：“前几天……不是还叫江总。”“行，都来齐了……服务员，可以上菜了。”陈叙阳说。“陈总，林好。”那位穿西装的年轻人看着林楷，伸出了手。陈叙阳和林楷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陈叙阳道：“客气客气。”林楷放在一侧的手慢慢握紧。“这位是江总，这位是江总朋友胡斌杰。”穿西装的年轻人介绍道，“我是江总助理，叫我小陈就好。”“行了，谈吧。”陈叙阳拍了拍林楷，“今儿是你的主场，别谈崩。”“……”难怪陈叙阳非得让他来，他妈是为自己铺路助攻来的了。……怎么谈，你倒是告诉我怎么谈。林楷属实一阵无语。严峋没什么顾虑的，说到底这饭桌上除了小陈都是自己人，没什么特别的讲究。陈叙阳更是直接拿着筷子开始吃起来，一副“我先吃了你随意”的态度。林楷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在商业场合怯场的人，但是江昀一出现他偏偏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在饭桌上有胡斌杰和陈叙阳，他俩聊得挺乐乎。成年人职场上就是这样，要聊什么话题之前都得弯弯绕绕那么一大堆寒暄，不然总觉得一上来就谈钱有点太过于直接。“所以胡斌杰这次过来就是纯粹为了给我们江总做代驾的是吧？”陈叙阳笑了半天。胡斌杰耸耸肩：“本来我也不是特别想来，这不是他说有一顿饭免费蹭么？”陈叙阳聊到树芽这边的前景，说机构前期成立的时候都不大容易，自然而然过渡到关于收购的问题上去。“树芽算是我们开的第二个同理念的机构了，现在还在筑基阶段，不过最近一期的学生已经在招募当中。”陈叙阳说，“这个机构和树苗青青不太一样的地方是，这个是一个综合体。”“更多的是为了培养学生在艺术方面的能力，弹琴、舞蹈、绘画、跆拳道、书法等等，各式的选择比较多。”陈叙阳说。小陈点点头道：“我们江总之前一直在国外，教育领域很久都没有接触，一直是机设行业上面。”林楷坐在一边发呆，严峋看了他一眼，道：“那怎么又突然想来教育行业了？”“第一方面是江总以前就是师范附属高中出来的，也算是对教育比较有偏爱，另一方面是……”小陈顿了顿，“茗州这边前段时间我们也做过调查，有这种教育综合体的机构确实不多，大部分都是校内课程的延伸，兴趣辅导班好像也只有市区多一些。”严峋明白：“也看中了机构的利益。”“钱这种东西总不嫌多的。”胡斌杰开了句玩笑，“虽然我只是个代驾，我听江昀的意思倒也不是说真的全盘把你们机构买下来。”“怎么说？”严峋问。“应该是想……”胡斌杰斟酌用词，“挂个名，持股投资吃分红，顺带着和你们一起管管。所以说刚开始我也不觉得江昀这是收购，撑死了应该叫合资，决定权还是在你们身上。”江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没理会胡斌杰这句话。但同样的，林楷这边也没有说话，关于收购的话题迟迟没有人开口。小陈是个挺靠谱挺会聊天的年轻人，他端了一杯酒自发站起来：“今天因为我耽误了大家不少时间，我先代江总给大家陪个不是。”他娴熟地把那杯酒喝了，然后放在桌子上。“既然这样，我也先敬江总一杯，我给我上次鸽了你赔个不是。”林楷站了起来，仰头一饮而尽。胡斌杰盯着林楷，突然低声碰了碰江昀：“林楷到底怎么了？”江昀皱了下眉，没有说话。这一场所谓的应酬几乎都是陈叙阳和小陈在说，细节和大体都聊了个遍，林楷隐隐约约好像知道江昀点头了，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件事谈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饭桌上已经就剩他们三个了。陈叙阳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哎，醉了没？”林楷慢慢抬眼看他：“结束了？”“你这是醒着还是在梦游？”陈叙阳给他气笑了，“人都走了有一会儿了。”“哦……”林楷披上外套站了起来，“谈妥了吗？”“妥得不能再妥。”陈叙阳比了个OK的姿势，顺势滑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本来我想着搞那什么综合体也挺麻烦的，还想整点儿朋友一起合股，但都信不过，这下好了，江昀来一个顶十个，咱们之后坐等机构蓬□□来吧，爽！”走出去差不多靠近晚上十点了，严峋去停车场开车过来，陈叙阳跟他一起站门口等着。陈叙阳回头打算往停车场那边再走走，等到时候严峋开过来他就不用吹那么多冷风。他走了几步发现林楷没跟上来，他回头喊了他一声：“林楷，不走吗？”林楷冲他摆摆手：“你先去吧，我去后街带点儿小吃回去。”“这么晚了，我们送你过去好了，”陈叙阳说，“你今天喝那么多，能行吗？”“这风吹得我能清醒点。”林楷说，“一喝酒就成傻逼，给风吹吹，醒醒脑子。”陈叙阳笑了好久：“不吹也是傻逼……那我走了啊，路上悠着点，大晚上小心流氓。”林楷乐了：“滚吧你。”严峋的车开过来了，冲陈叙阳按了按喇叭。陈叙阳最终还是没选择呛他，被风吹着钻进了严峋的车里。林楷低着头，顺着导航往夜市的方向走，他光喝了酒，胃里确实不是很舒服。这边夜宵摊很多，挺怀旧的，电线杆上张贴了一些旧时歌女的海报，跟路边灯光一照，整得还有点港风。铁板上鱿鱼滋滋烤着，还有嫩豆腐也在笃笃颤动，旁边章鱼小丸子被烤到金黄。估摸着还有两份的量，林楷看中了这家小丸子，刚想开口，结果被旁边人先张嘴要了去。“两份章鱼丸子。”好家伙，一开口还他妈是两份全包。林楷有些愠怒地回头，一眼就对上了站在身后一步远的江昀。刚冒出来的火星子又呼啦一下子全熄灭了。江昀递出手机，在支付器上滴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再加两份铁板豆腐，一份微辣，一份不加。”“你怎么……也过来？”林楷看着他。他说完又觉得自己多此一问，刚刚江昀好像兴致也不高，确实没见他动太多筷子。不过时隔很久，他也没把握江昀确定爱吃的东西还是不是以前的那样，人的口味总会变的。“刚巧路过这边，让胡斌杰在路边等了会儿。”江昀看着林楷，“你……”林楷抬眼。江昀顿了顿：“你……还能吃辣么？”林楷被这句话一点又无缘由地疼起来。本以为自己穷兵黔武，到头来不战而溃。“能。”林楷轻轻点了点头。江昀没有说话。他们沉默地站在一块直直地盯着老板把那些豆腐铲进盒子里去。老板动作利索，装盒到装袋不足一分钟，他把装有辣味豆腐和小丸子的袋子递给江昀之后便继续吆喝着其他客人过来了。“你经常来这儿吗？”江昀问，“夜市这边人挺多，每周都有不一样的活动。”林楷摇头，把热乎乎的一块豆腐吞下去，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今年是第一次，刚刚没吃饱。”说完他自己乐了：“我以为今天来的真是个什么大老板呢，特地准备着灌自己一顿。”“你刚开始以为那老板什么样儿？”江昀问。林楷认真地想了想：“络腮胡，大雪茄，一身黑西装，头发是那种大背头，起码得喷一瓶摩丝发蜡的那种。”“这么讲究。”江昀笑起来，“那我离那个段位还差好些时间。”“小时候那种上海滩什么都剧看多了，感觉成功人士都得夹着个大雪茄出来才有那范儿。”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偏头一通傻笑。酒精多少还是有点用处，壮人胆，氛围好像缓和了那么几秒钟。“那个人……”林楷问，“那个小陈，是你的助理？”“助理加徒弟，”江昀说，“之前在h市的时候我在张渠那儿兼职，后来不是出来自己干了么，他是第一个过来跟着我的。”林楷听得有些恍惚，他们两个在一起好久，再听江昀讲大学里的那段时间，就好像场景经过了一个溶图过程，碎片化地短暂穿越回去了。林楷应了一声：“那还挺好的。”他们认真吃完了手头的东西，林楷叹了口气：“好久没来夜宵摊吃东西了。”“回去吗？”江昀看着他。林楷点点头：“该回了，明天还得上班。”“你这是直接给自己定了007工作模式了吧，”江昀有些无奈，“走吧，我让胡斌杰送送你。”“他还没走？”林楷惊讶了一下。“那不然呢，把我丢这儿我人生地不熟的，好意思么？”江昀道，“都顺路，一起过去吧。”林楷顿了一下，没有拒绝：“嗯。”胡斌杰那辆黑色的奔驰停在夜市入口靠马路的位置，窗户大敞着，林楷很远就能看见小陈坐在副驾眼睛紧闭着，脸上是喝高了的红晕。而专职代驾胡斌杰烟雾渺渺地敞着窗口吸烟。“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们得半个小时之后才出面呢。”胡斌杰马上把烟掐了，他冲林楷偏了偏头，“上车吧。”不得不说胡斌杰的车技很稳，不是那种急刹车急油门的性格，稳稳当当缓缓踩下去，起步很舒服，上车的时候也不会有整个灵魂都要飞出去的推背感。他们一路上没什么话题，只有胡斌杰车上的广播一直在讲一些很过时的笑话，真的很土很旧没什么新意，但偏偏从那两个主播嘴里说出来就觉得又尬又好笑。胡斌杰开到衡安小区的门口就停下了：“到了，林楷。”林楷一路都在闭目养神，说实话，胡斌杰的车技让他舒服得有点迷迷瞪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