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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 晏池池池池 3786 2024-05-26 00:00:00

“我,”赵祚睁了眼,眼里没有才醒来的惺忪,也不知是早就醒了,还是这醒觉的动作本身就快,“甘愿为你所惑。”

赵祚蓦地未用“寡人”自称,让谢陵心头蓦地叫什么撞了一下。

“那我当真该是个妲己。”

他的手指将他心下的感觉传达了出来,轻轻地撞了撞赵祚的眉心。

“正好,寡人就做个商纣,这兰池明儿就改名叫酒池?”

赵祚一把抓住了他那带着点嗔的手指,牵到嘴前吻了一下。

“几年未见,从山郎竟可如此潇洒了,将自己虚比纣王的混账话都敢说,不怕来日史官给你载一笔?”

“怕,所以寡人还是要为俗世扰。”赵祚捏了捏谢陵的手指,问道,“酌后说,她放走王丞和陆岐是你的意思。”

谢陵的手向后缩了缩,听到赵祚这般问来,动作滞了滞,他才点了点头。

“嗯。”

“一定要陆岐和羡之走那最后一步?”赵祚松开了抓住谢陵的手,看向了谢陵,认真地询问着。

反是谢陵强扯了笑意来问道:“怎么,从山郎不忍心了?”

这笑赵祚是看不惯的,索性抬手以臂遮眼,反讨清净,

“是怕你不忍心。那时陆岐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他不知道从你这儿赊了多少心思。”

谢陵听了赵祚这话来,忍俊不禁。他死咬住唇,忍住了笑。赵祚是心疼他,才说得这番话,他怎么敢驳了这份好意。他将手中的扇子放到了别处,又伸手到赵祚遮目的臂上,慢慢平移向了他的掌心,十指蓦地相扣住。

“总不能留羡之一个人在扶风的朝堂。满朝文武,等日后你我百年,羡之文还有陈延,还有沈长歇给他养的半个扶风的文士,而武……”谢陵长长地叹了口气,“叶窥鱼之后,叶伏舟能靠得住多久尚未可知,”而陆未鸣就和他的名字一般,未鸣鸟,如何成得了大气,当然这话谢陵没有直言来,他顿了顿继续道,“陆岐不需要认我,也掌不住昭行,所以他一定得认回陆家,陆家的北方还需要他,他需要陆家,而且,羡之也需要陆家。”

陆家到了羡之可以掌握的地步,羡之以后才可以制衡叶家。而借着两个武将,要震慑满朝文士,只怕会更容易一些。

这些是谢陵早就打算好的,也是赵祚早就心领神会的。无论是惠帝还是帝祚,他们这一朝一朝累下的基业,应该都是为羡之和后来继任的帝王的将来铺路。

他们望的不仅是这一世的海晏河清,还有将来的万国来朝、俯首称臣。

赵祚的手微移开来,抬眼看他,他也摇了摇赵祚的手:“帝祚赐他侯爵,不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个意思才赐下的吗?”

赵祚挑了挑眉,似是回答了谢陵的问题,谢陵又继续道:“岐国曾是凤翔公主,在南方有旧部,这些年我派人以陆岐的名义去联系过,确实找到了些,如今消息传不出城,但陆岐举兵伐我,想来昭行的人也该明白。”

“你给他造了个掌握南方的好机会。”赵祚抿了抿嘴,却在咀嚼着谢陵不小心说漏嘴的那句“这些年”。赵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当然,他更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谢陵却好像没有发现自己说出了什么,依旧怅然地道了一句:“是啊”,又转念自嘲来,“是不是一时觉得不知道该喜该忧?”

“喜也喜的,”赵祚把方才所想暂时抛开,接话道,“到底只要羡之能让陆岐放下,那就是拨云见日。”

“却也忧的,若是羡之没有及时回城,我们……”

“即为亡命鸳鸯。”赵祚坐了起来,手上使了力,将谢陵往自己这边带,旋即吻于他唇上,在他唇瓣上辗转来,赵祚吮着那点谢陵嘴里的药香,带着点温柔。却在谢陵启唇迎合他的那一刻,如被星火燎了原,他的眸色一暗,动作带着贪婪,渐渐强硬起来,攻池掠地。

被酌后送出城外的梁策领着陆岐直接去了早在京畿道周遭山地里安营扎寨的陆家山鹿营。

陆岐坐在帐中,半面山鹿角摆在了桌案上,帐外的将军往来走动的,梁策一早就被山鹿营的大将宋行请去了那作为将台的一处小丘观看练兵演武。

陆岐将怀中的锦囊拿出来,锦囊还是许多年前谢无陵留给他的那个,他就算再气,也没舍得丢掉这个锦囊,大约是还眷着那个给他锦囊的人。

他从锦囊里取出了两张小笺,一张上面书着“昭行”,是谢无陵一早就留给他的线索,另一张却是他从昭行那竹屋密室里的书架上带下来的。

“酌后到底和谢无陵有什么交易?”陆岐皱了眉头,手在桌案上漫无目的地扣着。

那一张笺上写着不长的一句:“谢相今日之求,来日当还。”笺头落了小小一个“酌”字,不仔细看还当是一个墨点,偏陆岐认得,认得这字迹。

他幼年和羡之居于重阙时,酌后曾羡殷勤于他,送了几本手抄来的经文,但那些东西他瞧过一两眼,就束之高阁了。那字迹是过了他和羡之的眼的,羡之不知道是酌后送来的时,还夸过这绢花小楷。

后来知道了,便再未提起过了。许是因为知道这个酌后不是他的生母,便总有些隔阂罢。而陆岐原来以为是酌后占了谢无陵的位置,便不高兴;后来知道了酌后不是真酌后,又还是幼年,便也就跟着羡之爱屋及乌了,一如羡之冷眼待梁策,他亦如是。

只是现在大了,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些不为人知的计量。羡之和梁相暗地里计量着陆岐,却没想到梁相将这份计量又抛到了陆岐手中。

陆岐在梁策的书房里看到了羡之留给梁相的一封书信,书信前半部分都是羡之向梁策报去的一二到达行宫的事,真真假假,陆岐看得半懵半懂。但后半部分,只有六个字,不需要陆岐怎么思考,便是三岁小儿都看得懂——“归扶风,困陆岐”。

如此看来,在陆岐离了居衡去找长乐,再被人半路截回重阙深处的无人问津的小殿,都是顺理成章的。

而羡之,那个本该最关心他的人,平素连和他去看花灯,被人群冲散了半个时辰这种小事,都会惹得羡之最后沉默半天,夜里还要拉着他同眠才放心的。却在他消失在去见长乐的路上无动于衷。

如果羡之真的有心,陆岐想,大概不出半天羡之就会找他,除非羡之不想找。

而那六个字,就在这时,□□裸地出现在了陆岐眼前,犹如当头一棒,让他那个还在为谢无陵,为羡之找借口的心瞬间埋到了孟冬的寒霜凛雪里,也让他所有挣扎变得苍白而无力,变成了枉然。

“梁相以为今日这场演武如何?”

宋行的声音在帐外想起,陆岐立刻回神,他将这两张笺匆忙收进锦囊,将锦囊拿下桌案,攒进了左手。

陆岐右手装模作样地掌了只笔,在镇纸下压着的宣纸上随意走笔二三,字写得潦潦草草,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得。

梁策掀帐入帘,目光往那桌案的宣纸上瞥了瞥,见那纸上草草几笔,不禁蹙了眉。

“怎么,小侯爷的心又不定了?”

“梁相何出此言?”陆岐方要置笔,却滞了滞,抬手询问。

“如此潦草字体,旁人都说是一醉才疏狂,老臣看小侯爷还没醉,却也书狂了。”梁策故意笑来,又抬手指了指那潦草的字,煞有其事地道,“这字,老臣识得,可是‘之’字?”

“梁相说笑……”陆岐刚要接话,就看梁策指点来,这才低首瞥了一眼,手瞬时一抖,笔上墨打在了梁相所指的字上,污了去。陆岐手忙脚乱地置了笔,适时讪讪笑来,“不过是陆岐随便走笔罢了,不成字,是梁相多虑了。”

陆岐自是不敢认那梁相说的字,他咬了咬唇,在心下将自己埋怨了一番,定是原先无聊时,将羡之名字摹来太多次,如今无意也时,也走了这样的笔,徒给自己添了乱子。

梁相挑了挑眉,适可而止地收了手,回身指了宋行道:“宋将军方才将如今情势同老臣说了一遍,老臣觉得并无问题,小侯爷可要给点意见。”

陆岐看向了宋行,宋行则一拱手作礼。

“愿闻其详,还请将军赐教,我初下军营,所学尚浅。”

“不敢不敢。”宋行低眸,应承。而后收礼,进两步往那撑了地图的木架前走去,手往重阙一点。

“扶风兵力算不得多,帝祚当初的治下的姑臧军,大多在帝祚上任时,就从了谢佞之求布往东边。扶风有的只有天家暗卫和昭行侠士,还有那些个纨绔子弟组就的御林军。前者虽厉害,但一手难敌四拳,而后者,完全不堪一击。”

“而重阙,原先还有个沈大人,前不久沈大人离扶风去姑臧,这是帝祚允了的。至于西北叶将军,倘若信陵主处理好了,只要我们出手够快,打住这个时间差,等他的援军到了也是为时已晚。倘若信陵主没处理好,那叶家不反将一军,大抵也算是为了那侯爵之位守孤忠。”

“那若是羡之不处理,直接回重阙呢?”陆岐问道。

梁相却突然笑出了声:“小侯爷还是这般天真呢。信陵主独身回护重阙,无非是来送命,他既然肯和谢佞步步为营这些年,还会平白无故来送命吗?”梁相又走近了一步,支肘撑在桌案上,问道,“还是小侯爷心存侥幸,以为信陵主会为了你逞能。那到时候小侯爷可一定要成全信陵主的一腔孤勇才是。”

陆岐闻言皱了眉头,犹豫了良久才道:“昭行现在的消息送不进扶风城,扶风城的消息……”

梁策打断道:“自然送不出来,至少现在在送灵路上的信陵主不会知道,小侯爷大可以放心。但能给小侯爷考虑的时间不多了,等信陵主反应过来,那就再不是一句‘困陆岐’的事了,小侯爷当知道成王败寇,这败者都是什么下场。”

“那山鹿营何时才能集齐,何时攻城,”陆岐抬了眸,眸里带着点不同以往的恼恨意味,不知是恼恨着眼前的梁策,还是恼恨着自己,“如何攻?”

宋行听他如此问来,不禁喜上眉头,他往帐外唤了声“拿扶风地图来”,在陆岐面前的桌案上,将一大张牛皮地图铺开来,他的手在图上勾画着,一点点将自己的想法交代给陆岐听。

相比于京畿道外一触即发的山鹿营,这燕然的山鹿营本家反倒是冷清了许多。

燕然将军府外的道上一骑迢迢而来,立在将军府外的小厮睁大了眼睛,探看清了来人后,立马往府里禀报去了。

羡之抓缰立马,而后将缰绳丢给了身后的僧人,翻身跳下了马。打了打风尘仆仆的一身袍,未待通报完的小厮来邀,也未应那守在门外的小厮的一声吼的“未经通传,不得入内”的话。

他侧首,眸如塞上冬雪般凛冽,还透着股阴寒,让那拦路的小厮们一阵胆寒。他趁机抬手一揽接一推,打开了他们拦路的手,迈过门槛,才扬声道:“信陵代陆未鸣来见陆老将军,尔等今日拦我,可是连陆家二郎君都不认了?”

作者感言

晏池池池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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