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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月歌 昶寒 3780 2024-05-24 00:00:00

尺画开始环视着兰陵阁的一切,说道:“若是我早些到长安,今日的我就是这令月坞的主人,甚至可以是天下之主,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把曾经伤害我,欺辱我的所有人全部踩在脚下,让他们付出代价。”

令歌一愣,他不曾想过尺画有如此不甘,他开口问道:“尺画,我现在问你,你可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家住何处?你的胎记……”

“他们早死了!”尺画不悦地打断令歌的话语,“我从记事起就在戏班,每一日我都要早起练功,春去冬来,皆是如此,做的只要有一丝不好,就得挨打受罚,吃不上饭也是常有的事……”

“好在我熬过来了,成为江南有名的角,人人都想听我唱戏,可是我何尝不知,他们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人前称赞我,人后辱骂我只是一个戏子……”

令歌对尺画的遭遇倍感同情,然而此时的他只想求得一个真相,“本王再问你一次,你的父母到底是谁?家住何处?”

尺画停下回忆,他瞅了令歌一眼,回应道:“听说是宁州青岩一带,戏班师父死之前告诉我的,不过那些都与我没关系了。”

令歌闻言当即确定心中的答案,尺画的月牙胎记和自己一样,都是北魏皇室秘术所留下,尺画与自己容貌相似,也是因为白清漪是北魏公主,和魏哀帝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见令歌陷入沉默,尺画也再一次陷入自己的回忆,他说道:“其实我很喜欢唱戏,因为我享受那一刻我不再是自己的感觉,享受着别人的人生,可是面对那些人的羞辱,我也开始动摇,我这么做值得吗?”

说着,尺画抬眸看向令歌,双眼含笑,那是令歌从未在尺画脸上所见过的笑容,充满着无比真实的美好。只听尺画继续说道:“直到我遇见张郎,我才确定,这一切都值得。”

“张郎是谁?”令歌问道。

尺画回应道:“张郎是我一生中,唯一一个视我为至宝的人。他是昔日扬州张知县的公子,一表人才,性情温和,一向最爱听书看戏。”

“我一身戏服时,他在台下痴迷沉醉,我脱下戏服时,他看着我的双眼依旧充满着真挚的爱意和欣赏,哪怕他父亲坚决反对,他也对我许下承诺,不会负我。”

“白令歌,你懂吗?那样的感觉,就好像在黑夜里寸步难行时,突然看见一束月光,任谁这一生都无法忘记……”

说到此处,尺画流下泪水,那泪珠在浓厚的妆容上显得清澈无比,洗去铅华。

看着尺画一身戏服和哭花的妆容,令歌心里生起无比的愧疚,是他夺走了本该属于尺画的一切,包括如今享受的荣华富贵和赞美,以及那些温暖的爱。

“后来呢?你的张郎呢?”令歌不安地问道。

尺画微笑着,以平淡的语气回应道:“他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也是我今夜要杀宋君逸的原因。”

“他的死和宋君逸有关?”

“对,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我敢肯定,当年张知县一定是被当时的江南知府宋君逸栽赃陷害的,他不可能贪污江南水患的赈灾饷银。”尺画含泪欲泣,眼中仿佛又是那无尽的暴雨洪水,“张知县和张郎一直在救济灾民,他们又怎会去贪污?”

“可是贪污的消息一传来,灾民就变成了暴民,他们把去帮扶灾民的张郎给活生生地打死了……张郎死后,我就离开了江南,独自一人前来长安,想忘记曾经的一切,带着他的爱好好地活下去,却不想如今我竟然还服侍着害死张郎的人,当真是可悲可笑……”

尺画嗓音淡然,直到说完,他的言语都未有过一丝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然而眼中流出的泪水暴露出他亦是故事中人。

令歌偏过头去,看着那摇曳不定的烛火,蜡烛流下蜡滴,渐燃渐短。一时间,令歌只觉心如刀割,不仅是因为尺画的遭遇,也是因为自己讽刺的过往。

命运弄人,尺画本该拥有师父和师姐们全部的爱,不带有一丝谎言的爱,以及这世间无数人的称赞和倾慕,而自己则应该经历尺画所经历的悲痛。

多年以来,尺画的人生就像一场噩梦,而自己白令歌则拥有一场原本属于别人的美梦,如今醒来,落寞之感顿时袭来,让他陷入无尽的痛苦。

如此看来,上苍从来都是公平的,有得有失才是世人的人生。

良久的沉默之后,令歌开口说道:“尺画,你放心,我会替你给张郎报仇,你的命我也会保住,你且惜命,等着宋君逸受到惩罚的那一日。”

“你为什么要救我?”尺画问道,“你还需要宋君逸助你登上皇位,可是现在的宋君逸恨不得杀我泄愤,替他父亲报仇。”

令歌只是回应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你只要待在令月坞里,就没人敢动你。”

尺画微微颔首,半饷,他又道:“我要见韩清玄,就当我求你。”

令歌犹豫片刻,他知晓今夜尺画行刺有韩清玄的手笔,也许韩清玄亦是打算保住尺画的,令歌心想着。最终,令歌答应下来:“好,我会让他明早来见你,今夜你便安心地睡在此处。”

走出兰陵阁的前堂之后,借着月色和烛火,令歌看见一位宫女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那宫女步履缓慢,颔首垂眸,若有心事。

待宫女走近后令歌才看清她的脸颊,他唤了一声:“小涵。”

小涵惊地回过神,她抬眸看向令歌,却眨眼间又避开令歌的目光,默然不语,一时竟忘记福身行礼。

“你方才去了何处?”令歌询问道,“从你离开结邻楼后我就一直没见到你。”

小涵神色一顿,而后说道:“后来我送醒酒汤回来,发现殿下你不在,便在结邻楼里等殿下,结果竟然等睡着了,还请殿下责罚。”

令歌安慰道:“小蝶走后你一人忙前忙后的,困乏也是在所难免的,你早些回屋休息吧,明早也多睡一会,今夜尺画那边会有小寻子他们留意着。”

小涵喏喏点头,道:“多谢殿下。”

与此同时,凤仪殿之中,在珠帘之后的梳妆台上,有一面明亮的铜镜,镜中倒映着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

皇后正坐在梳妆镜之前,并由倾秋为其摘下发髻上华美却繁杂的珠宝。

“倾秋,今夜之事你怎么看?”

倾秋正替皇后取下一支发簪,她回应道:“不少大臣们仍在怀疑尺画乃韩清玄指使,所以玉迟王才会亲自审问尺画,意在保护韩清玄,可是据臣观察,那尺画行迹疯魔,他和宋君逸的事臣也有所耳闻,想来只是出于对宋君逸的报复。”

倾秋取过木梳,开始替皇后梳着发丝,同时说道:“娘娘不必多虑,如今玉迟王已顺服娘娘,不日便会登基称帝,也许他之所以要亲自审问尺画,就是想和宋君逸缓和关系,助他登上皇位,毕竟之前他们闹得很不好看。”

皇后凤目微皱,说道:“他若是真想和宋君逸缓和关系,就不应该掺和这件事,如果本宫是宋君逸,就算要杀了尺画,也会让尺画签字画押此事乃韩清玄指使。”

倾秋微微一愣,手上梳发的动作却未停下,只听皇后继续说道:“本宫总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也许令歌这么做并非为了韩清玄,而是为了尺画,那尺画只是一个戏子,且和宋君逸关系不清不楚,有什么值得他这般相护……”

突然,皇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再言语,只是陷入沉思。

“娘娘,怎么了?”倾秋问道。

须臾,皇后眼眸流转,开口冷声说道:“传本宫口谕,今夜之事不得让陛下知晓,等处理好之后本宫会去告诉他。还有,你即刻派人去向宋君逸打听尺画,明日上朝前本宫就要知道尺画的一切。”

倾秋颔首,放下手中的木梳,转身离去。

“等等,”皇后又唤道,“你再去令月坞一趟,让折雪过来,本宫有事吩咐她。”

倾秋眼眸微垂,随后应下:“臣这就去。”

倾秋离去后,皇后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愁绪正在她的脸颊上逐渐出现。而后,她拿起桌上的凤冠,轻轻地抚摸着,唇角亦浮现出一丝笑意,只听她喃喃道:“多杀你们赵齐一人又何妨?是你们欠我的,欠大魏的……”

翌日上午,在兰陵阁的一处房间里,尺画正坐在圆桌前,身子倾斜地倚在桌上,手持话本翻阅着。

此时的他褪去戏服和妆容,换上一身寻常的月色衣裳,温和恬静。

不知何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走进来一位身穿黑色官袍的男子,官袍之上绣有仙鹤,似是围绕着男子飞翔,更显男子身份尊贵。

尺画并未起身,而是指向自己对面的自己椅子,说道:“韩相来了,请坐。”

韩清玄并未多言,只是坐在尺画的对面,默默地看着尺画。

“我还以为韩相想着避嫌,就不会与我见面,却不想韩相你还是来了,放心吧,我没有乱说话。”尺画含笑说道,口吻甚是戏谑,“不过也是,当初就是你让我回到宋君逸身边的,事到如今,你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韩清玄开口说道,“否则又怎会当众刺杀宋君逸?将自己的性命搭上?”

尺画笑意凝固,双眼亦变得寒冷,只听他说道:“韩相不愧是韩相,当时不肯告诉我真相,反而让我回去,就是为了让我自己发觉真相,然后报复宋君逸,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可以替你除掉一个对手,我说的对吗?”

韩清玄并未否认,只是默然地看着尺画逐渐露出疯魔的神情。

“可惜他命大,倒是他老子和瞿元死在了我的手里,”尺画叹息道,“我也大限将至,活不到他宋君逸死的那一天了。”

韩清玄说道:“本相说过,我会保你性命。”

“你和白令歌都这么说,为什么?我就这般值得你们两人保我性命?要知道你们这样做是会被宋君逸抓住把柄的。”尺画看向韩清玄,幽幽的双眼正在质问着韩清玄。

“我究竟是谁?我父母又是谁?”

韩清玄并未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他知晓尺画一向心思缜密,自然已从蛛丝马迹之中察觉蹊跷。

韩清玄淡然微笑,说道:“纵使本相心系百姓,也做不到细致入微知晓你的父母是何人。”

尺画笑了一声,叹道:“罢了,你又怎会告诉我?你们这些人心里眼里只有白令歌,不过属于我的终究会是我的……”

韩清玄眉头轻皱,问道:“你想做什么?”

尺画笑着站起身来,说道:“韩相不明白吗?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虽然我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看见你和白令歌的反应,我敢肯定,我才是真正的玉迟王。”

见韩清玄神色淡然,不言语答复,尺画嗓音森冷地继续说道:“韩清玄,你别再想着骗我,我是隆豫十二年生的,有月牙状胎记不说,戏班师父便是从青岩山附近把我带走的,当年临清王夫妇就死在青岩山,天底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作者感言

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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