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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旗 闲箬 3615 2024-05-26 00:00:00

待到帐中只剩下二人,沈先打量着铺陈奢华的床铺、摆设,双手背至身后,失笑摇头。

“他是存心的吧?”

站立一旁,苍泠的神情也像吞了硕大的鸡蛋,说不出话。

织锦缎被、薄纱床帐,金镶玉的床头差点闪瞎沈先的眼。更别提紫檀木的桌椅书案,就连摆放的茶壶茶盏,“这是将把柄直接送到人家手上啊。”指腹摩挲边缘的青花,沈先忍不住感慨,“他在想什么呢?”

区区一个谋士的帐中尚且如此,不敢想象月旻的帐子会是哪般可观?

这个问题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快得到了答案。

“小侯爷可还满意?”

独自前来,卸下铁盔黑甲的占戚言只着了一身便服,双手拢在袖中,笑眯眯的脸上不见愁苦。

视线扫过他的肩头,沈先意有所指:“军中境况超出在下想象。”

仿佛早有预料会有此一说,占戚言慢条斯理地朝他走去,“都是陛下和丞相的赏赐,我也不过借花献佛。月公子的帐中可比您这更是奢华百倍。”

走得近了,沈先才察觉满面的笑容不及那人的眼底。

“占将军?”方要再次开口被拦下。

“你可有离洛的消息?”

“离参将?他不是叛逃了吗?”

故作诧异的摇头,沈先的眼睛却紧锁对面之人。为了确保离洛的安全,也为了撇清他们与离洛的关系,照理说占戚言应该不会在此时问起。

而他问了。在想到这一屋子的摆设,沈先不禁提高了警惕。

不想,占戚言深深看了他一眼。

“离洛失踪了。”

据丞相府派出的探子传回消息,有人在漠北城见过长相肖似离洛的男人。探子后来也确是在漠北城里发现了离洛的行迹,且差一点就抓住了他。

漠北干旱天气也转瞬阴晴,沙尘暴来临的时候,离洛已经受了重伤。

听闻探子本信心满满等待丞相夸奖,怎知被一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打了回去。目前,留在漠北城找离洛“尸体”的探子应该不止一个。

说到此,占戚言的表情说不出的苦涩。以及,最重要的——

“我怀疑月府与玄度有关联。”

……

躺在床上,头顶金镶玉,沈先闭上眼又睁开眼。反反复复终于在蜡烛快要燃尽时碰了碰近在咫尺的后背。

苍泠没有翻身,只是轻轻“嗯”了声以示自己也未睡。

“你说,占将军是真的担心离洛,还是在试探我们?”不等苍泠回答,沈先自问自答似地往下,“要说担心,他不该在这个耳目众多的地方跟我们说这些。可若要说试探,神情又不像作假。”

他将嗓音压至最低,因为他记得身处的环境。占戚言也是如此,可他总还有些不确定的迟疑。兴许是,怕了?

甩去荒谬的念头,沈先换了个问题:“你说,离洛对他信任多少?”

“比起对你我的信任,更多。”

呼吸均匀,语调平直,苍泠几乎一针见血地戳穿,“也是因为有占将军在,他才敢离开。”

张着的嘴倏尔闭住,黑暗中,沈先哑然失笑。

再无需多言,背对背的俩人各自闭上了眼。

次日,天方蒙亮,苍泠先一步起身出了帐。沈先这才翻身平躺,眼瞪得老大,一眨不眨望着高高的帐顶。

一夜无眠,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思索,关于月旻接下来会有的举动,关于前途不明曾经的沈家军。

右手无意识地摸着身侧的床榻,还有那人留下的余温。

不过,留给沈先发呆的时间也不多。

“月公子唤你去操练场,他在那等你。”洗漱完毕的苍泠带回了月旻的话,以及,“我遇见了谷三七。”

沈先朝他看去,只听苍泠继续说道:“他进了火铳营,现下正伺候着月公子。”

眉心皱了皱,沈先起身下了床。

直到操练场上相见的一刻,沈先才有种如梦初醒般的错觉。

“末将见过小侯爷。”

半年的光景,黑瘦的少年个子已能与他平齐,嘴角一圈青茬不知是故意蓄起还是不曾打理。视线扫过他的腰间,佩的不是宝剑,而是一柄短刀。

锃亮的铜制刀鞘,上嵌数颗绿松石,刀柄黝黑,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不似中原的做功。

报以一笑,仿若视而不见身着甲胄的人屈就在无官无职之人的身后,沈先将目光投向了正主。

论身份,他贵忠勇侯,月旻只是丞相府的嫡子。论来历,虽然是拜月铮那老匹夫所赐,但他奉的是皇命,月旻的借口是“代父巡查”。

代父巡查。

嘴角噙着古怪的笑,越过月旻,沈先举目远眺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帜——明黄的底,赤红的“易”。看起来,似乎月铮真是为陛下在做事呢。

只不过,若是那些正演练的将士,能将他们不堪入目的花拳绣腿和地痞流氓之气掩饰几分,或许说不定他就真信了。

状若漫不经心地环视,陌生的脸孔,随意的装束,胡乱的招式。也不知从何处招募来的?沈先双手背往身后,“不知月公子有何要事急着找本官?”客气疏离,带着一些桀骜。

小小的谋士又如何?皇帝亲封的。

月旻微微一怔,不过很快恢复神色。

“在下确有要事想与小侯爷相商。”不怒不火不卑不亢,温言柔声,骨节好看的手指向偌大的操练场,他说,“占将军在整顿军纪时已革了一部分兵士,将他们逐出军营。可留下的这一批,虽是可造之材,却仍旧不服管教。”

可造之材?沈先稀罕地多看了那些人一眼,由衷地佩服身旁之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哦,他忘了,月旻本就看不见。

“父亲大人曾劝占将军,不如也不要留了,重新募兵才是可取之道。”放下手,月旻转身面朝沈先,抿了抿唇,“小侯爷觉得呢?是否该继续劝说占将军?亦或,小侯爷有更好的法子重塑军纪?”

琢磨着他话里意思,沈先神色未动。

一口一个占将军,分明就是司马昭之心。偏,人家脸上一副诚恳求教的模样。怪只怪,人家爹娘给生了副好皮囊,怎么瞧都不像揣着一肚子坏水。

实则,怕是,接下来不只有多大的坑等着他去跳呢?背在身后的手,指腹摩挲。

话又说回来,离洛曾说过,占戚言看似温和无害其实有颗七窍玲珑心。往他头上扣罪名的时候,月旻可曾考虑过?

沈先不得而知,“更好的法子恐怕没有,”但是他见过离洛的做法,似笑非笑的唇角逐渐上扬,“依本官之见,不服从军纪者,军法伺候便是。”

结结实实打一顿就是了,不然军棍摆在那也占地方不是?简单有效,还不浪费口舌。

“不成。”却不想,月旻一口拒绝。

饶有兴致的望去,“月公子此话,何意?”顺势瞥了一眼谷三七,汗水微沁的脸孔表情严肃。

“他们并未滋事闹事,不宜军法处置。”

目光落回月旻身上,沈先挑了眉:“方才你不是说他们不服管教?”

“我说的不服管教,是说他们觉得军营中所教的招数不适合对敌。若是能教予他们真正制敌克胜的招式方法,他们也会心甘情愿习练。”

目不能视的双眼好似能洞悉对面之人不屑,拢了拢宽大的衣袖,月旻笑得天真:“小侯爷,这话也就没外人在场在下才敢说。习武本是为了保家卫国,他们的担忧也不是不无道理,您说是吗?”

沈先的心中立时了然一片,却还装作不求甚解:“月公子既是替丞相而来,有些话不妨直说,不然,恐本官想破脑袋也不知还有何法子?”

无声浅笑,盲眼“望向”他身后,月旻缓缓吐出一口气。

“若要人服,方得心服口服。若是有人能让他们在武艺这件事上心服口服,我想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他顿了顿,复又开口,“小侯爷若是不方便,可由小侯爷的书童代为教之。”

沈先“啊”了声,忽而笑起:“原来如此,的确是个好办法。”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

眼见目的达到,月旻微笑着颔首:“既然小侯爷也觉得好,那就由……”

“由我来教。”

话顿住,月旻蓦地“看着”沈先:“小侯爷?”

“我说,那些不服管教的,由本官亲自来教。”

笑意盈盈负手而立,不知何时,沈先已挡住了身后之人。

“小泠子,不过是书童。”

第52章 苍泠

“明日我去。”

才踏进帐子苍泠就迫不及待一把拽住了沈先的胳膊,压低了声嘱咐他,“称病也好,耍赖也罢,你寻个借口不要出现。”

或许是心急,拽着胳膊的手不知觉下了力道。沈先楞了楞,忽又扯开笑容,宽慰道:“不会有事的。”

没曾想这一笑非但没能宽了苍泠的心,反倒激得他瞪大了眼睛,“你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地痞流氓村匪恶霸才不会管你那套规矩武德。”

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也没想过能同他们讲规矩武德。”沈先没有露出惧色,反而笑容愈发灿烂,“懒散久了,就当活动活动筋骨。再说,棍子底下出孝子,拳头底下见真章嘛。”

差点被一口气噎住,苍泠诧异地瞧着他,“不会形容就不要胡乱比方,”末了,想了想又回了句,“还有句话叫做乱拳打死老师傅。这就是一个圈套,月旻等着你跳呢。”

意外地,沈先脸上还是带着笑。他说:“我知道。”

“你知道?!”嗓门陡然拔高,苍泠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知道是圈套还往里跳?!沈先,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怒目圆睁,气势汹汹,仿佛忘了方才是谁宣称“明日我去”的。

笑意刚浮起匆匆被摁下,沈先摸了摸鼻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真是解释得恰到好处。回过神,苍泠禁不住冷笑:“这不叫勇敢。”明知是陷阱还往里跳,实属鲁莽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笑。白眼横去,没好气地扭头朝桌子走去,“看来小侯爷胸有成竹。”

沈先的神情自进帐始终未曾变化,若这时还揣测不到他的用心,苍泠自认白认识他这些时日。当下甩了袖,不想再多问一句。

眼见苍泠冷着脸自顾自地斟茶,沈先也不敢继续假装没事人,腆着脸赶忙追去。

“月家设下这个套,明眼的一看便知其中一二,”接过苍泠手中青瓷壶,沈先摆开两只茶盏,“他们甚至懒得花心思,等着看着我主动入瓮。”

话语间,沈先似乎不觉侮辱,笑嘻嘻地不甚在意。

“可是,他们又如何保证你一定会如他们所愿?”他不是沈先,不知如何咽下这份屈辱。注视着精致的茶盏,执壶的手稳稳当当,茶水冒着热气,熏了他的眼。

作者感言

闲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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