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陈瑞暴跳如雷，“皇家的事情岂是你能置喙的！谁让你起来的？跪下！”
“太子殿下命李将军休息没让我休息，你我平级你凭什么命我跪下！本将军尊敬太子殿下，可没必要尊敬太子殿下的狗！”
“你！”
陈瑞气得说不出话来，梁哲却气势更胜：“太子殿下这遭来是功是过还要仰仗李将军，你莫要坏了太子殿下的事！陈将军你觉得呢？”
陈瑞灰头土脸地离开，梁哲见李威还跪在地上，以为李威的伤势加重起不来，便颇为小心地伸手去扶：“李将军？没事吧？”
“没事。”李威拨开梁哲的手，并不着急起来，“我只是想多冷静一会儿。”
梁哲有些不知所措，跟着又跪了回去。李威见了苦笑，转换动作与梁哲一起盘坐在地上：“刚刚多谢梁将军。梁将军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何必对我这般小心翼翼。”
“李将军没有朝堂上那些花哨的心思、是个真心待人的好将军，梁某当然也会以真心相待。公爷过去也不对李将军讲那些官场规矩，但如今太子来了，定会多许多条条框框出来，李将军要小心为上，像今日的事情，还是能屈能伸的好。”
“姜翮要娶的那位公主，和太子是同一个母亲？”
“是。”
“他是要站在太子这边了？”
“属下不敢妄言。”
“你呢？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梁哲唯安远公马首是瞻。”
李威本觉得梁哲是与自己最亲近的将军，今日梁哲也当真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可看到梁哲的另一面、听了他这七扭八折的回话心里反倒生出几分不信任，因为这不信任，越发想把问题问个明白：“原本呢？原本姜翮手下是没有人的，你一定是哪个皇子送过来的，不是吗？”
梁哲低下头答了：“属下本是三皇子门下的人。”
李威略显惊讶，三皇子不是被姜翮算计死的？梁哲是不知道还是不介意？
头疼。这些事情果然不是李威能参破的。李威起身问：“我现在能回上河兵营了吗？”
梁哲跟着起身：“可以。但最好还是避着太子些。说起来，李将军可知道太子为何如此为难你？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李威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既然梁将军还不知道，那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第54章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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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哲是个好同伴，听李威的没有再追究太子为何为难李威，李威也听梁哲的，尽量不与太子接触。
躲人这事情上李威很是有经验，不愁躲不开太子。而且姜翮一直陪在太子身边鞍前马后，李威刚好两个一块躲着。
那个蛮族公主的审问被太子和姜翮接管了过去，李威因为要躲着那两个人便不再理会蛮族公主的事情，反正审问和谈判都不是李威擅长的。可没想到，五日之后姜翮竟然命令李威把蛮族公主送到宝洛格那里和亲。
李威不解：“和亲？”
姜翮解释：“按照蛮族的习俗女子的血脉也是可以继承大统的。也就是说宝洛格和刺啦白妹妹的孩子能够继承刺啦白的部落。之前不是说过，想要北土永久安宁就要让亲近我们大遂的人统一草原，如今看宝洛格便是最好的人选。”
这群王公贵族当真是爱极了和亲，自己家的妹妹要拿来和亲，别人家的妹妹也要拿来和亲，何其不要脸。
可纵是李威厌恶极了太子与姜翮的嘴脸，今日的种种还是磨去了他的棱角，他愤恨地盯了姜翮许久，最后说出的却是“属下领命”四个字。
蛮族公主始终没有受刑，但身上的枷锁却比之前重了许多，不仅手脚被绑，嘴上也勒了布条，连声音都发不出。面容更是憔悴了许多。李威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伤痕，像是碎瓷片划出来的，想必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后企图自杀却没能成功。
李威有些可怜她，等出了军营没了管束他便摘了蛮族公主嘴上的束缚。
蛮族公主对李威的态度与过去天差地别，讨好地乞求：“你能放了我吗？或者杀了我也行。你和他们不一样的对不对？不要送我去宝洛格那个叛徒那里去。”
“对不起。军令难违。”
“你为什么要听那些人的话？他们能给你什么？钱财？势力？我们也能给你，我可以引荐你成为特瑞课人，保证你能获得比现在更多的钱财和势力。”
“我爹是被你们杀死的。我娘，我爷爷奶奶兄弟姐妹，都间接因为你们死了。”
蛮族公主眼中再没了希望，发起狠来咬自己的舌头，但李威的动作更快在她伤到自己前捏住她的下颌。
“咬舌自尽并不高明，只要立即止血就不会死。宝洛格能得到个哑巴公主应该只会更高兴。”
蛮族公主放松了肌肉，李威松开了手。蛮族公主不甘心地质问：“所以你想要和我说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无聊罢了。你叫什么名字？”
“赫拉。”
“赫拉公主，你为什么要来到战场上？和你哥哥抢军功？”
“哼！你们汉人真是狭隘。”赫拉扬起头颅，“我要帮助我的哥哥夺回我们肥沃的土地。”
“可你哥哥并不想救你。梁哲和姜翮都向刺啦白提出了和谈，你哥哥可以用土地换你回去。”
“没能完成我的任务是我的耻辱，如果让哥哥为了我失去更多的土地，那我还不如死了。你可以杀死一个特瑞课族的勇士，但休想夺去我们的荣耀。”
赫拉的话让李威越发疲惫，头轻靠在马车的墙壁上：“你当真不后悔？要是没前阵子的胡闹，你就不会被当成礼物送给别人，今后的日子不知会有多么凄惨。”
“我没有胡闹！”赫拉坚定地瞪着李威，“我的计策失败了，我承认你没有中计还抓到了我很厉害，但我的努力也不是胡闹。如果我的对手不像你这样厉害，我就可以获得胜利。”
“你可真乐观。”李威彻底厌倦了这场对话，起身离开了轿子。
马胖子见李威出来了立即凑上去问：“老大怎么聊了这么久？舍不得她？”
“闭上你的臭嘴。”
马胖子还是不闭嘴，讨好地笑：“嘻嘻，我就开个玩笑。老大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到时候北土收回来，老大加官进爵，什么样的大家闺秀没有。”
李威实在不想搭理马胖子，扭过头不理他。可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些事情：“胖子。太子看我不顺眼，我将来怕是没什么好下场。你，先回都城吧？”
马胖子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老大怎么总说这些丧气话。虽然我也觉得太子脾气有点怪，但是有公爷护着你，肯定没事的。”
李威眉头皱得厉害：“前阵子不是叫姜翮的，怎么又改回公爷了。”
“他对你好我就不讨厌他了。”马胖子挠挠头，“他不是把梁将军调过来帮咱们，那天太子处处挑你毛病，公爷也都帮你说话。”
“哪天？”
“就公爷和太子刚刚来那天啊。”
那日去驿站迎接太子李威没带着马胖子，把他留在上河兵营看着赫拉公主。想必是太子和姜翮审问赫拉的时候马胖子也在旁边。
高兴吗？丝毫没有。李威只感觉到无比的烦躁，甚至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放下了那莫名其妙的感情，想起姜翮他只会觉得烦躁。
第55章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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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送赫拉公主的路途实在无聊，马车走得又慢，时间显得格外漫长。而且李威整日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其他人连聊天都不敢大声，这个路途变得愈发难熬起来。
马胖子自己想了两日，觉得找到了李威不高兴的原因，凑过去开导：“老大，你是不是因为要干这种闲差事不能上战场心烦啊？其实我觉得这个是公爷的一番好意，太子总是找你麻烦，与其你天天在军营里想办法躲着他，不如让你出来送蛮族公主，能多躲开太子一段时间，估计等你回去，公爷就已经把太子开导好了。”
李威不说话，他不认同马胖子的说法，他觉得姜翮这样安排是想告诉他，联姻和亲这种事情是逃不过的，上面命令了下面就要执行，谁也逃不掉。
马上就要和宝洛格碰面了，李威鬼使神差地又进了赫拉的马车，在她手里放了把匕首。
赫拉惊讶地看着李威，不确定李威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威避开赫拉的注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给赫拉一把匕首，她会用来做什么？会给时局带来什么影响？李威一路都在想，结果还是阻止不了李威想要这么做的冲动。
他想知道能不能有人打碎这可笑的命运。时运对他已经够坏了，他不担心一切变得更坏。
赫拉艰难地移动手指把手中的匕首藏进袖口。李威向她道别：“活下吧。我不知道活着到底是不是件好事，可每一个死在我面前的人都会要我活下去。”
见到宝洛格，把赫拉交给他，宝洛格当即邀请李威参加他与赫拉的婚礼，他们的婚礼就定在第二天的下午，防止夜长梦多。
李威答应了，他隐隐有些担心，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他在场也许能挽回些什么。当然，让事情变得更坏也是有可能的。
当晚果然出了事情——赫拉把那把匕首插进了宝洛格的脖子。大概是赫拉的动作过于干净利落宝洛格死前甚至没能发出足够大的叫声，喝喜酒喝到醉醺醺的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洞房里的异常，第二天早晨仆人才发现满屋的血迹与宝洛格冰冷僵硬的尸体。
赫拉很贴心地带走了匕首带，没留在现场，众人知道凶器是一把刀，但谁也不会想到那把刀是李威给的。
宝洛格的部下义愤填膺地要去找出赫拉，杀了她。但李威提醒他们，按照约定，他们不能随意出军营动武，赫拉由大遂的军队去找，他们如今最重要的是推举出下一任首领。
宝洛格有两个儿子，一个十三岁一个五岁，若是要挑一个傀儡应该选那个五岁的，可李威没强求，由着部落的人自己推选，最后那个叫福禾兰的十三岁的少年上了位。
这些变故当然加急报告给了姜翮与太子，那边也没有着急搜捕赫拉，而是准许宝洛格的部落随李威一起赶赴东北，向刺啦白报仇血恨。
前前后后花费十七天，李威又回到上河军营，他偷偷地做了件改变许多人命运的事情——赫拉公主重新获得了自由，而两万宝洛格部落士兵将跟着十三岁的福禾兰走向战场——但李威自己的生活却没有什么改变，太子依旧看他满眼挑剔，姜翮还是在太子面前唯唯诺诺，百依百顺。
李威走前一切还是由姜翮主导，太子发表一下意见，而这次回来已经是太子夸夸其谈，姜翮始终赞同微笑。
太子：“过去的一年里，大遂每夺下一块地便要费事费力建一处兵营与城墙，如此行事虽然稳妥却成效缓慢，依本宫看，这刺啦白不过徒有虚名，真与我大遂对阵并不能占上风。故而我们当改变打法，不必再像过去一样小心翼翼，大可以放开步子，派大军出门巡游，直接击毁刺啦白老巢。如今福禾兰的部落前来助阵，我们绝对能如虎添翼，五个月内收复北土，除夕夜前给陛下送一分大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