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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小女官 春溪笛晓 3624 2024-05-26 00:00:00

对县令来说,丧妻确实是件麻烦事,不过也只是一件麻烦事而已。

正好他任期也快满了,很快便收拾收拾回家守丧一年等候新任命。时隔数年,对方说不定已经迎娶新人、儿女绕膝了。

难产这种事谁都不想的,县令也算不得什么过错,只是郑莹作为县令娘子的学生,心中总有许多不平。

这场婚姻带给她老师什么呢?两次丧子,丈夫纳妾,死于难产。

明明知道这一切怪不了任何人,她还是好难过啊。她不知道自己胸腔中鼓噪着的是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好似有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朝她笼罩过来,而她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她想做点什么,却不知晓该做什么。

直至去年她在崔县令面前露了脸,她心中才蹿出点微渺的火苗来:她如果也有能力奉养阿娘,是不是就不需要依仗别人了呢?只要她也争取到一份体面的差使,她阿娘是不是就不用被人嘲笑没有儿子了呢?

当初三娘考中进士的消息传到蓝田县,郑莹心里的火苗登时蹿得更高了。

这几天知晓三娘要来蓝田县当县尉,她已经高兴得辗转反侧了,更别提昨天听到三娘亲口说接下来让她做事!

三娘见郑莹说着说着已是泪流满面,不由陪着她静静缅怀起那位即使自己满心伤痛依然待人那么好的县令娘子。

若非有郑莹这个始终惦念着对方的学生在,可能连她这个蓝田县尉也不知道曾有这么个人。

等郑莹收拾好心情,一行人便骑马出行。

长安在蓝田县北边,三娘来时便是从灞桥出发,今儿决定先往北走,先去感受一下有名的“名利路”。

只要是南边来的信件,那可都要通过蓝田县内这几个驿馆传递,蓝田县的百姓最常被征召起来干的活就是修路和邮传,三娘沿着官道往南走,一路上便遇到一拨送信的驿使。

三娘顺便把自己捎带出来的信给了对方,托对方帮忙送往长安。

得知三娘是新来的县尉,驿使自然恭恭敬敬答应。只是继续赶路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们这位郭少府年纪可真小啊。

人和人可真不一样!

三娘到最近的驿馆歇了歇脚,与守着驿馆的老吏唠了唠家常,没一会就吃上了今年新做的杏脯。

蓝田县的大杏长得特别好,丰收时满树都是黄澄澄的果子,吃也吃不完,卖也卖不掉,烂在树上怪可惜的,手巧的人家便做成杏脯去长安的酒楼茶肆里兜售,也算是一门小营生。

只是卖不卖得出去得看运气罢了,有时候碰上不好说话的伙计直接就把他们赶走了。

人家长安城中的曲江池便有那么多杏树,何必舍近求远买你蓝田县的杏子或者杏脯。

三娘尝了几块,觉得味道极好,清甜爽口,色泽上佳,比她以前吃过的都要好,便问老吏哪些村子大杏树最多。

结果几乎村村都有。

这也挺正常,再往南走可就全是山了,靠近山的地方树就多,何况蓝田县背靠的还是有着划分南北作用的秦岭山脉。

老吏热情地给三娘介绍了几个比较近的,其中便包括他自家村子。

也不知这位新少府能出来走几次,当然得先让她去自己村里走一遭。

三娘问到了自己想知道了的,起身带着郑莹她们准备继续走。

还没出驿馆,三娘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抬头望去就瞧见穿得极其骚包的萧戡。

萧戡很有些埋怨三娘:“你出城怎么不叫上我?”他只是多睡了一会,醒来就听说三娘已经出城了。对于小伙伴出城玩不带上自己这件事,萧戡是很不开心的。

三娘一听就知道这厮在想什么,边上马边回道:“我又不是出来玩的。”

萧戡道:“不是出来玩也能喊上我啊,说不定路上有我行侠仗义的机会!”

三娘一脸深沉地对萧戡说:“你这样是当不了侠士的。”

萧戡不服气:“为什么我当不了?”

三娘道:“哪有侠士整天盼着人出事、给你机会行侠仗义的?这不是侠士该有的想法。”她客观点评萧戡这种行为,“没有侠心,谈何当侠士!”

萧戡听后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有些话虽然有道理,可咱就是不乐意听!

来都来了,他是不会回去的,反正得跟着三娘一块到处溜达。

三娘自己带的人也不少,倒是不在意多萧戡一个,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了官道前往离得最近的村子。

第83章

一个村子一般是百来户人, 屋舍建得比较分散,各家各户都有园子。三娘抵达村子的时候有户人家正在筹备婚礼,见有外村人过来, 不少村童好奇地跑过来看她们骑着的马。

都是同里的,不管遇上红白事那都是全村出动的,这不, 这会儿满村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婚庆气氛中,连村头的大树都被村里人精心妆点了一番。

三娘还以为是村中富户成婚,一问才知道人不是富户,而是个人缘特别好的猎户, 从小跟着他爷爷学打猎, 练就一身好本领,衣裳下的肌肉简直喷薄欲出。

关键是人家品行还好, 遇到荒年他打到猎物都会给村里人分一些, 早些年关中闹粮荒,大伙没少受他照顾。

更别提他进山时还会帮村医顺便带些草药回来。

这样一个好男儿, 村里人可不就把他家喜事当自家喜事来办吗?

说起来他要娶的媳妇儿还是他进山时救的医女, 对方也是自幼失怙,跟着当村医的爷爷长大,跟着她爷爷学了些医术。

有次她进山采药时遇到毒蛇,是猎户眼疾手快把那毒蛇一箭射死。

就这样成就了一坛蛇酒和一段姻缘。

村人讲起新郎新娘的故事来那叫一个起劲,只是讲着讲着就偏题了,开始连比带划地讲起那毒蛇有多长、泡酒里有啥功效。

三娘不仅没有打断, 还听得津津有味。

等里长得知县尉到来,火急火燎地出来迎人, 才发现他们的新县尉已经与村人聊得火热。

年纪是真的小。

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里长这种不入流的乡官见着县尉自然只有笑脸相迎的份。

里长堆起笑容上前招呼三娘一行人。

三娘笑道:“难得碰上这样的喜事, 我们可要留下吃了喜酒再走。”

里长听后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还把新郎喊过来见人。

猎户自幼没了双亲,与新娘一样是由自家祖父抚养长大的,学了一身打猎本领,还长得牛高马大。再一看脸,那也是眉清目朗,相当英俊一小伙子。

三娘已经知晓了猎户的为人,牵过自己的马对猎户说道:“我身上没带多少钱,不如我把马借你去邻村迎亲,也当是我们随喜了。”

猎户一眼就看出三娘一行人骑来的马都是难得的好马,闻言有些心动。马这东西虽然不罕见,可寻常人家还真养不起,要是能骑着这样一匹马去迎亲,那肯定是很长脸的事!

不想旁边的萧戡却插嘴道:“这位兄弟身量高大,你这马儿有点显小了,还是骑我的吧。”

他也听了对方的事迹,对这位很有些侠义心肠的猎户颇有好感,非常大方地把自己那匹马的缰绳塞到猎户手上。

三娘的马是比照着自己的身量选的,跑起来耐力十足,打猎时还十分灵活,唯一的缺点可能是不如别的马高大。

听萧戡这么说,她瞧了眼猎户与她阿耶差不多高的身量,也笑眯眯地说道:“对,阿戡这匹马更适合。”

猎户见他们是真心要借马给他,高兴地牵着马与它先熟悉熟悉。

他们虽然时不时要被召集到县中参加最基础的军事训练,但都是让他们熟悉鼓鞞,骑马弯弓这么威风的事根本轮不到他们来。

若非他本身就是猎户,恐怕就算能借到马也不会骑。

萧戡虽是个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小子,他的马却很没脾气,根本不挑人,遇到猎户这么个陌生人它也随便让骑。

瞧见三娘一行人借了匹这样的好马给新郎迎亲用,村人待她们的态度顿时有些不同,热情还是那么热情,但不像一开始那样连说话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而是渐渐透出几分由衷的欢迎与欢欣来。

人心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这样,你的身份摆在那儿,旁人兴许表现得敬你畏你,但绝不可能把你当自家人看待,也不可能因着你的身份打心里服气你。

三娘还是第一次参加农家婚礼,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只觉这次真是来得巧了。要是改个日子过来,村人恐怕不会聚得这么齐!

士人与农家的择偶情况以及婚礼习俗是不一样的。

士人为了娶到名门出身的妻子可谓是不辞辛苦,像李白那样不远千里跑去岳家娶亲的情况并不罕见。

只要岳家是有底蕴的人家,路途再远他们都不会嫌累。

比如杜甫在夔州闲着没事想当次媒人,决定把自己姨母家的表侄女介绍给大理主簿封五郎。

杜甫这位姨母嫁的人家可不简单,乃是荥阳郑氏。能娶到荥阳郑氏女,哪个士人能不激动!

杜甫这么提了一嘴,人家就巴巴地跑到夔州和杜甫商量怎么纳采了。

可惜这桩婚事最终没能说成,因为人郑家那边来信说女儿已经许给别人了,那位主簿只能转道去夔州隔壁的通州探个亲。

相比于这些读书人看重门第、跋山涉水也要娶到名门之女的执着,农家嫁娶就比较务实了,大多都是近嫁近娶。

所谓的“一村唯两姓,世世为婚姻”,说的就是一个村子大多才两个姓氏,你娶我家女儿,我娶你家女儿,世世代代都如此,素来有“婚嫁不离村”的风俗。

像今儿猎户这样跨村结亲的都算是稀奇事。

为了不叫邻村把自家村子看轻了,村人们可不就卯足劲把村里村外都给装点起来了吗?

三娘把这个村子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新郎便要去邻村迎亲了。

作为一个最爱看热闹的人,三娘当然兴致勃勃地跟了过去。

新娘虽然同样无父无母,但族中兄弟姐妹不少,祖父又是个在村中素有名望的村医,那边对这桩婚事也是很看重的。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孩子不外嫁还好,外嫁那肯定得把排场搞出来,人家女方家的青庐搭得老实在了,青庐下的摆满喜糖、喜饼、瓜果,看起来十分丰盛。

到了迎亲这一步,聘礼和嫁妆都已经走完了,剩下的就全是仪式上的东西了。

远远瞧见高大威武的新郎骑着匹神骏无比的马来迎亲,邻村的人都惊了一下,从村头开始就有不少人发出惊呼连连,忙跑回去与女方家人说了此事。

要说骑马迎亲稀罕吧,那也不算特别稀罕。合举家之力,谁还弄不来一匹马?

可这般神气的马可太难借了!

作者感言

春溪笛晓

春溪笛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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