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魂灯只是个废物。”丹篱的语气有些恶劣，而这偏偏印证了素凝说法的真实性。
素凝：“而在仙尊手里不是。”
虽然两个护法已经着手在查魂灯，但素凝并不能确定，仙尊会不会管魂灯的事。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虚张声势。
毕竟对敌人的诚实，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剑。欺骗二字不好听，但足够好用。这是江临霜告诉他的。
而这一招的效果着实不错。
或许是因为素凝在丹篱这里的诚信度实在太高，又或许是青面獠牙的仙尊对人类的威慑力更大。总之在素凝似有若无地透露出仙尊会插手此事的消息后，丹篱明显有些坐立不安。
即便是在被迫说出魂灯的事以后，素凝身上依旧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怜悯气息，这让丹篱更加烦躁。如果不是魂灯的事确实要紧，他不介意在这里再次教会素凝，什么叫做人类的礼貌。
但那个计划只能推迟到他解决魂灯的事情之后了。
丹篱恶狠狠地看了素凝一眼，锁上笼门离开了。
离开了？
鬼才信。
素凝抬起眸子，隔着一层墙壁，与贴在外面的丹篱对峙。
等待了足够久，在被迫难看地与江临霜分开的焦躁快要掌控心神时，素凝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心脏。
寄居心脏的那朵小花掉落下一片花瓣，化成沾染了丹篱气息的笼门钥匙的形状，落在素凝掌心。
·
临霜仙尊停在了御兽宗门前。
为了寻找被掳走的素凝，他一路追查到了这里。
往前一步便会踏入苍尾布置好的陷阱，而临霜仙尊仿佛并没有发现自己处境的窘迫。
他上前一步，转瞬间地转天旋。
大地崩落，风在耳边呼啸。
身体被重力牵引着掉落。
临霜仙尊稳住身形，落在一块浮空的巨石上，对着天空淡淡道：“出来。”
没有回应。
于是一道冰冷的剑气冲上天空，几乎要将整个幻境世界劈成两半。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凶哦，不要急嘛，等我把你的意识解读完……作为江家庶子降生？你是叫江临霜？听起来有些耳熟呢……啊！”
游刃有余的言语被剑光打断。
距离临霜仙尊不远处，苍尾狼狈地显出身形。
即便狼狈，他的指尖依旧在空中戳戳点点，仿佛在操作着什么。
“玩家。”临霜仙尊下了断言。
这个判断不是他在下达，而是素凝的功劳。
在发觉苍尾和他们所调查的那个御兽宗弟子不同后，素凝还是说出了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玩家”的现实。
不过，如果苍尾是贼的话，或许是窃取了某个玩家的身份也不一定——就像他窃取了苍尾这个名字一样。
素凝所说的话里有太多前后无法自洽的地方，听起来就像是精神失常的呓语，但临霜仙尊选择相信。
“知道这么多？看来你也是嘛。”苍尾托着腮趴在巨石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脑袋去看临霜仙尊，“那就好说啦。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交易给你，你把那株花交易给我嘛。我这边看它现在是和你绑定的诶，你不把他给我，我就没法继续使用蒂果了。”
临霜仙尊的剑坠在风中轻轻摇动。
“如果我说不呢？”
苍尾的眼睛闪过浓烈的兴奋与杀意。
“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只能杀你一次去夺走他啦。”
天光变暗，散发出灼热的温度，仿佛太阳也成了苍尾攻击的武器。
临霜仙尊难得愉悦地轻笑了一声。
于是霜雪盖满了大地。
如果天崩地裂，便靠一己之力补天。
如果毫无生机，便用一人的生命等待沧海桑田。
如果这片雪地中没有草木的痕迹，便在心底孕育一颗种子。
当无数种子破壳而出时，新生的草木会为惯用霜雪的男人制造出坚不可摧的牢笼，封锁敌人的所有生机。
被无数草木束缚住，苍尾凝视着虚空，瞳孔不断震颤。
“不……这不可能……内测阶段你的战力怎么可能……”
针对临霜仙尊的战力数据还在飙升，苍尾没有焦点的眼眸中，倒影出仙尊波澜不惊的面容。
临霜仙尊伸出手，捏住苍尾丹田中的蒂果，淡淡道：“那株花，与你的命，我全要了。”
第21章 催眠
带刺的草木绞紧了。
在临霜仙尊面前，苍尾的身体被以一种很扭曲的形态被绞碎成了几段。
白骨与猩红的血肉掉落在地面，很快失去了生机，成为一滩腐烂的物质。
幻境消散，临霜仙尊回到了现实。
男人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掌心，沉默地收了剑。
跑了。
苍尾的灵魂在确认死亡后逃窜而出，带走了那枚有着素凝气息的果子。
身体死亡而灵魂离开，如此诡异之事，即便是临霜仙尊也没有见识过。
临霜仙尊发出一声自嘲的轻嗤。
不过，他从尸山血海中闯出来，靠的绝不是对每一个对手的绝对掌控。而是在即便无法掌握对手的情况时，依旧能够碾压性地摧毁他们。
临霜仙尊挥手，面前出现一面水镜。
在镜子中，刚刚复生的苍尾惨白着脸色，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兴奋感中。
一个隐秘山洞的木棺，是苍尾为自己设置的复活点。
他不是第一次在这里重生，但被如此没有反抗之力地击溃的体验，对苍尾来说还很新鲜。
如果能占有这个人……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得双手颤抖。
但苍尾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临霜的设定是“虚无”。
从被他窃取身份的玩家那里了解过， “虚无”是玩家们拼命重开都想刷到的词条。
拥有这个词条的人，不会像“无情”一样六亲不认。相反，他可能会感情充沛，人生充满痛苦与悲观;但这个词条在各个属性上的加成，都是指数级的。
最坚定的意志力，最强大的天赋，最绝对的执行力……
因为自我足够丰富，所以拥有这种词条的玩家往往具有严重的自恋情结，极难对别人动情——换算成游戏设定，就是几乎无法被诱。惑。
素凝到底是用什么说服这样一个人和他同行的?
苍尾脸上的疑惑还没来得及消失，就因面前男人的出现而瞬间凝固。
“怎么可能——”
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面对强大的敌人时，避战就是死亡的序曲。
四肢被穿透，被钉在木棺上的苍尾，看上去像是某种献祭的祭品。
苍尾喘着粗气，舌尖舔走唇瓣上的鲜血。
“别这么小气嘛，我知道你厉害了。那朵花我又没说过不还你，你非得对我赶尽杀绝嘛?”
悄悄使用的诱导术仿佛起了效果，临霜仙尊垂着眸子，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会比你和那朵花一起强得多吗?你都刷到虚无词条了，难道不是为了做最强者吗?我能帮你达到这个目标——就算我们没法自己出手杀死这个世界的重要NPC，我也有办法帮你坐上仙盟的仙尊之位哦?”
临霜仙尊不为所动。
他注意着苍尾向自己头顶望去的目光。
有些事情似乎连上了。
为什么素凝总喜欢盯着他的头顶，露出担忧的神情。
有疯子将“虚无”视作变强的法宝，而他却饱受“虚无”的折磨。
但这种隐秘的痛苦，向来不为人所接受。没有人会相信拥有强大的虚无人格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除了那朵以为他不知道，偷偷用神识擦去他头顶词条的小花灵。
临霜仙尊淡淡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
成了?苍尾兴奋道: “这才对嘛，我们——”
鲜血四溅。
冰冷锋利的剑刺入了苍尾的眉心，穿透他的头颅。
魂魄在来得及从躯体里钻出之前，冰冷的霜雪将这具躯体封存，大大减缓了魂魄挣扎的速度。
“即便如此也无法封锁你复活的通路。”临霜仙尊若有所思。
玩家……真是生命力顽强的群体。
对抗太不划算，不如加以利用。
如果真如素凝所说那样，玩家将会大批量出现，或许仙盟的发展应当考虑他们的力量。
苍尾被刺激得快要背过气去。
现在是……研究复活机制的时候吗!
“你不满意?那就来点你喜欢的。”
临霜仙尊归剑入鞘，伸手在苍尾头顶盘旋两圈，竟然直接将苍尾的魂魄从身体里拽了出来。
苍尾只感到一阵吸力，天旋地转之后，意识还没恢复，便听见临霜仙尊不容置疑的话语。
“回去后，继续做你想做的，但你不会伤害素凝。”
像是魔音入脑，就算努力抗拒，意识也会被入侵。
这熟悉的感觉是……诱导术?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不对，这种程度的强制力，早就超出诱导术的范围了……是催眠?还是直接洗脑?之前他明明还不会的，这个人到底有多恐怖?
他为什么要惹上这种人!
如果能张开嘴巴，苍尾早就因恐惧而大声尖叫了。
但临霜仙尊不喜欢此时的气氛被破坏，所以苍尾只能瞪着眼睛无声地表示恐惧。
“你会忘记我来过这里的事情，并不会察觉到异样。”临霜仙尊道。
这样就差不多了。
强行以更强大的力量复写苍尾的能力，即便借助了星星的力量，临霜仙尊也有些疲惫。
“重复一遍我的要求。”
苍尾紧紧闭着嘴。
他才不会被这个人成功洗脑!
可下一瞬，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响在空气中。
“我会……回去做自己的事，然后……不会伤害素凝。你走以后……我会忘记你来过的事，只记得自己被你杀死……并不觉得奇怪。”
每说一句，苍尾的声音就越小，活像是被人挤着喉咙，从嗓子眼里掏出来的声音。
临霜仙尊轻轻垂眸: “好。”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空中。
苍尾的表情忽然变得呆滞，他的魂魄默默躺回了木棺里。没过多久，木棺里一个新的苍尾喘着粗气醒来，仿佛刚做了一个经久不散的噩梦。
如同第一次复生时一样，苍尾轻轻呢喃着。
“江临霜……竟然那么强的吗?竟然一个照面就能把我杀死，这样的人可真不多呢。”
要是能够把他收为己用就好了。
不过那个人有着“虚无”的设定，只能放弃这个打算了。
重复了先前的思绪，从自己的上一具尸体上坐起，苍尾毫无所觉地离开，心中想着情况有变，要快些和丹篱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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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逃出房间的素凝，被赶回来的苍尾和丹篱联手堵了个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