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俞川才吐出那声好字。
秦臻离开了，最终也没有收下那卡上的钱。
俞川还站在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是他拍的弟弟的一张笑脸。
那时候弟弟左边还吊着盐水，俞川拿出他的手机咔嚓一声，弟弟就看着屏幕笑了。
他站在那里很久，久到天色变黑，一个巨大的黑伞盖住了他的头顶，一个冷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为什么不去上班？”
第13章 简历
俞川没回，后面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不想上。”
“为什么不想上？”
“不知道，就是不想上了。”
俞川脑子空空，甚至到后面都想不起来曾经点点滴滴的经历。
他只记得那时候很难受，但是又哭不出来。他是一个孤儿，好像一直都是没有家的。弟弟死后，连牵挂也断了。
良久，身后的声音说：“来上班，忙起来就不难过了。”
之后，确实就忙起来了，“忙”飞起来了。
桑枫很忙，他每天的行程表近乎排满。
他作为秘书，也跟着连轴转。
桑枫对工作要求很高，对着秘书的要求也很高。
在此之前，桑枫已经换了很多秘书，学历达到的，要求达不到，直到遇上俞川，他随便的一个决定，没想到俞川坚持下来了，还是坚持得最久的。
俞川没有相关工作经验，桑枫一边黑着脸一边教，一边教一边恨不得把他当场开了。俞川只能白天听训，晚上不停地学习。
忙碌的工作冲散了阴郁的心情，但是也加重了“社畜”的负面情绪。
俞川也试探性问桑枫为什么录取他，桑枫说，很久没见过那么蠢却又那么自信的人。
……
桑枫清醒过来，靠在床上听医疗团队的汇报，无语道：
“腺体不能切除吗？”
“当然不能，腺体内有很多神经，稍有不慎就……”
袁媛说了很多种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啧，好麻烦。桑枫想。
关柳云敲门进来，“小枫，我熬了一碗汤。”
袁媛阻止道：“关夫人，桑总现在还不能喝这个，这几天桑总要饮食清淡。”
关柳云讪讪，将汤放在一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懊恼这么多年都没有陪着桑枫，直到这两天，他才发现自已对这个儿子几乎一无所知。
关柳云想起俞川说的和桑枫第一次见面的趣事，就和他说了。
桑枫罕见地给了反应，冷峻的五官缓和了一些。
“有时候确实挺蠢的。”
关柳云见这个话题桑枫感兴趣，心想桑枫果然是喜欢俞川的。
关柳云又试探地问，“俞川说，他现在是你的秘书？”
“他确实是我的秘书。”
为期八年五个月的秘书。
宴会那次是俞川和桑枫的第一次见面，但是在此之前桑枫就曾经见过他的……简历。
桑枫招秘书的标准很高，但是应聘者还是很多。很大一部分都会在到达桑枫手上前被过滤掉，俞川就是被过滤掉的那一批。
但是他的简历太过奇葩，被办公室的人留下来传阅。
“哇，这个小哥哥好帅气，但是简历真的稀碎，会做苏菜也是一种特长吗？我们招秘书又不是招厨子。”
“我看看，证件照上的颜值都这么好看，真人估计都不会差到哪去。哎，他虽然没有一份正式的工作，但是兼职的工作好多哦，感觉兼职的工作都被他做遍了吧。有这兼职的工作时长，都可以做一份正式的工作了吧。”
“你懂什么，兼职的工作时间灵活，而且有些网络上的兼职可以在家办公，估计这位小哥哥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吧。”
桑枫对于办公室的八卦不感兴趣，但是听到会做苏菜这个关键词时脚步还是停了下来，他的母亲就会做很地道的苏菜。
桑枫对身边的临时秘书说道。
“把他的简历拿给我看看。”
如办公室的人所见，俞川的简历真的稀碎。
特长栏天南地北的不相关的特长都写进去了，做苏菜、做家务、打篮球、羽毛球等等，写到工作经历的时候更是，大概所有的兼职都干过了一遍，网上的实地的，写了长长一大摞。
提到相关优势的时候，俞川写道：我没有相关工作经验，但是以上的兼职工作可以看出，我很能吃苦，很能学习，非常有契约精神……只要钱到位，我啥都能干。
桑枫重点关注到了最后一句话，然后没过几天就印证了这句话。
桑枫看到和简历照片上差不多的青年人在宴会上吃着东西，目光狗狗祟祟。
在俞川身边路过时，还听到俞川那句“他们不是蠢货吧？这么刻意的动作他们看不出来吗？”
廉价的手机漏音严重，俞川的对话桑枫能大差不差的听到。
这让桑枫没来由的失望。
就这么缺钱吗？居然想在这种宴会上钓金主。
虽然宴会上经常会出现这种人，但是俞川以为自已在看猎物的同时，自已也成为了猎物。多少道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带着点猎手的审视。
桑枫从出生起就没有短过吃喝，对一切能用钱买的东西兴趣缺缺。
……当然，落水是个意外。
桑枫也没想到俞川的力气这么大，一下就被他拽进了水里。
夜晚，桑枫回到了自已住的公寓，给他的临时秘书发了消息。
明天秘书的面试名单上，加了一个人——俞川。
第14章 男二号
从回忆中抽出来，楼下隐约传来俞川的声音。
“天，这是什么中二的演技！什么逗比剧情！”
桑枫：很好，他还躺在病床上，他的俞秘书居然在看电视。
别墅里，男二号alpha黑灯瞎火的在做俯卧撑，主角omega也不开灯，就被正在做俯卧撑的男二号绊倒了。男二号先是一个侧滚翻，单膝跪地，接住了omega，这么尬但是为什么好笑！
此时，俞川在楼下笑得肚子疼。
这部电视剧是最近才上新的电视剧，前几集里男二号占了很大部分，要不是俞川看了眼演员表，他都怀疑男二号是这部剧的男主角。
“这个男二号是怎么选上去的……”
俞川正想和旁边的弟弟说，就看到他的表情有点不对，看到这么搞笑的片段，居然脸红了……
他对搞笑过敏吗？
注意到俞川投过来探寻的视线，桑洄脸颊的两侧绯红更加明显。
“你不觉得，这个男二号很帅吗？”
俞川一愣，措辞很谨慎，“我觉得，帅倒是帅。”
桑洄开心的头上呆毛晃了晃，“是吧，我就说他很适合古装剧，我还给他量身制作了古装大男主戏。”
“你……和他？”
“没错，他是我公司旗下的艺人，也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孟宪新，我给他起的艺名，有范儿吧！！”
俞川看到桑洄一脸娇羞的样子，长嘶一声——
敢情，那个把这个中二演技捧到男二号的金主是你啊！
【等等，这个名字……这不是季林然的裙下臣之一吗？早年因为演技问题被网友诟病，还被爆出导演夜光剧本。后来抑郁还息影了一段时间，期间遇到了小白花季林然，还被他的善良天真所感动，治好了抑郁症。嗯，最后还当上了影帝。】
【所以，这个孟宪新前期的金主是桑洄？老实说，孟宪新这个人物还挺不招人喜欢的。】
“桑洄，你那个公司不会只有孟宪新一个艺人吧？”
“哇，大嫂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嘶，真的是为了孟宪新开了一家公司啊，你花钱把他捧上了二三线，孟宪新转头就踹了你，还在季林然面前诋毁你，把你耍得团团转，你知道吗傻蛋？】
如果刚才桑枫的脸色算是多云，那么此刻的桑枫可谓是阴转暴雨，还隐隐有电闪雷鸣的势头。
为桑枫做基础体检的袁媛一僵，背部汗毛都竖起来了。
此时，就听桑枫说道：“去把桑洄和俞川叫上来。”
不想待在冰窖里的关女土主动请缨：“我去我去，我最喜欢去叫人了。”
袁媛一脸纠结是不是哪个步骤做错了，或者是量血压的时候弄得太紧，让他不高兴了？桑枫看向跟冰雕一样的众人，“检查做完了，你们忙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鸟散离去。
……
俞川和桑洄一前一后走进来。
【boss是怎么了，心情不好？桑洄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他？可是boss刚刚有了家人，万一在气头上，和桑洄吵起来伤了和气……】
桑枫原本在气头上，已经做好质问的准备。
听到俞川的心声还没发泄就开始哑火了。
桑枫意识到，明明那么恨桑淮海，却还是沿用了他的方法。按照习惯，无非是强制让桑洄听自已的话，强制桑洄和那个见鬼的男二号分开。
这种长辈威压式的教育在现实世界的时候桑枫就经常用。
他成年执掌公司，父亲离世，他的弟弟刚好在中二的叛逆期。
中二期的少年浑身是刺，做的事情既不靠谱又十分出界。
而桑枫想要培养他成为公司的继承人，一直致力于掰正桑洄的行为。桑枫试图拔掉这个中二少年的刺，让他认清方圆和规矩，让他知晓他脚下的路该是一条笔直的直线。
到后来，桑洄和他争吵，离家出走，到死两人的关系都没有和缓。
如果不是俞川的心声提醒，桑枫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那导致的后果是什么呢？再次和桑洄互不对付，让桑洄对自已心生怨意？
桑枫闭上眼睛沉思，不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看着桑洄，桑洄脊背一凉。
“听说你开了一家公司？”
“啊……对。”
“经营情况怎么样？”
“就……就……还可以……”
“有开公司的心思，这很不错。你眼下还在上大学，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以学业为主，有空闲的时间先去我的公司实习。”
俞川目露同情，几乎已经能预想到桑洄以后的忙碌了。
桑洄一声哀嚎，却也不敢不从。
【嘿嘿，打工人打工魂，跟着你大哥干活，你哪还有时间谈恋爱。】
桑枫瞥了俞川一眼，“由俞川带你。”
【啊？为什么是我啊……boss 的秘书不是秘书，是十项全能还要连轴转拉磨的驴，哪有缺就往哪赶。遇到不会的地方，还被boss眼神质疑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不会。】
俞川心里磨牙切齿，表面上仍是公事公办的表情，“好的，boss。”
桑枫扫了他两眼。
原来他平时干练的表象下，心里想的都是这些东西。
也是，都敢把自已写成大反派……
桑枫暗暗的想，等到回去了，一定要好好的“感谢”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