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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上烟火 常文钟 3685 2024-05-24 00:00:00

“甚玩意,家访?”柴睢一步跨到门口,唰地挑起厚重缎面棉风帘:“找李昊?”

人生二十五年来柴睢头次听说“家访”这个词,而且来访的学庠夫子是她发小伙伴兼生死之交谢随之,被访的学生是她莫名其妙凭空得来的“内侄”李昊。

太上需要时间缓缓。

.

整一个时辰后,眼看到饭点,谢随之家访罢要走,温柔体贴地请病中李清赏留步屋门里。

只好柴睢出来送:“吃了饭再回呗。”

谢随之把挎包带斜背肩头,清贵女爵眨眼间便有了教书夫子那味儿:“出门前说了回家吃饭,大人【3】会等。”

寒风细雪已停,反比落雪时更冷,二人并肩往外走,柴睢道:“谢太傅与姚娘娘好?”

定国公谢重佛因病辞内阁等实权官职后誉加天子太傅,是称谢太傅,谢重佛年长于圣太上柴聘,其配偶姚佩云得柴睢舒照等人称呼“姚娘娘”。

“托您的福,她们好……”话语间出了门,谢随之收起正经来,拿肩膀撞友人:“没想到李娘子这样漂亮,笑起甚甜,我说她不会真是和首辅给你找的媳妇罢,听闻前日你耽为她和皇帝吵架,我还寻思你不是那种会冲动和人争执的人呢,见过李娘子后就能说通了,毕竟美人关很难过。”

此前李昊被夫子请亲长,李清赏去到学庠时谢随之在忙他事没能见到,后听同僚说李昊姑姑相貌不俗,今日趁机来看的确有几分意思。

“……”待话唠谢随之把要说的一口气叨叨完,柴睢不紧不慢接话道:“少来,我不喜欢女人。”

“嘿嘿,阿照还说他不喜欢男人,不照样去偷逛兔儿巷,气得于姨舒姨不让他回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长大成年后的谢随之一半德行随她母亲谢重佛,那张嘴颇碎。

说起舒照,柴睢忽然想起件事:“阿照他妹妹不纠缠你了?”

谢随之一噎:“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着乱起哄。”

“啊对,”谢随之硬转话题道:“正好你回来,改日和阿照咱仨去看望赵大爷?暮秋以来他病了些时日,我和阿照去过两次,总觉着他精神头不算太好。”

分明未至花甲年,却因操劳国事落得一身病。

“不会有事的,”柴睢笃定,“大爷和吴姨跟前没孩子,他肯定不会抛下吴姨,”说着,又喃喃重复一遍,“不会有事的。”

“你和那李娘子真没啥?”谢随之忽然杀来个回马枪,“外面都说她是和光给你找的媳妇。”

“啧,”柴睢看着脚下路,矢否口认:“说了啥都没有,不信我?”

谢随之深邃目光隐在微扬笑容下,语调轻快:“李娘子是庆城军烈属,我只怕你被人算计陷害。”

庆城军指挥使路燕隆乃大望砥柱、咸亨重臣阁老郁孤城旧部,郁门多儒将,恩深情义长,若有朝一日郁孤城出来振臂呼,大周各守备军卫府军谁不摇旗应之?

赵长源、林祝禺、谢重佛郁孤城四人乃柴周国朝再兴之臣,称“大望四柱”,后林祝禺殁,其他三人又撑起咸亨朝,人人都不简单。

李氏女入梁园看似与有平乱大功在身的庆城军“亲上加亲”,实则是绑定两方荣辱。

有四重臣昔年所留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和旧部势力在,谁当皇帝都无法不忌惮太上梁王。譬如有赵长源谢重佛等人在,天下无敢动阿睢者;反之有阿睢在,没人敢动赵长源郁孤城等影响甚重的在世老臣。

阿睢何罪?怀璧其罪。

林祝禺身故,赵长源致仕,剩谢重佛和郁孤城还名誉在朝。林相殁,聘帝隐,所有人都敢来欺负阿睢,所有人。

好在阿睢不困在过去,不恋栈权位,她禅位禅得两袖清风干脆利落,身边只依制留了前内御卫改编而来的上御卫,由舒照统领着。

区区八千府兵对谁也构不成威胁,奈何新朝不肯放过她。

“你方便帮我查个事?”柴睢问。

“啥事,说。”谢随之自阿睢禅位后为避嫌而辞官转至学庠教书,如今一介布衣,手底下那帮人更是闲得日日钓鱼打兔,难得阿睢用得着,自然摩拳擦掌。

天似乎又开始飘雪,柴睢伸手接,有冰凉小雪粒打进手心:“去岁冬月至今岁九月,李清赏自庆城出发至入梁园前经历过的事帮忙查查,时间不限,不过越快越好。”

“管,尽快给你回复。”还是个不小的活计呢,谢随之又忍不住好奇:“要是查到她入园前有相好,报否?”

“报,”柴睢用与她身高严重不符的软糯调子道:“相好也管【4】,情郎也罢,统统报来。”

不信查不出点蛛丝马迹。

和光总把她当小孩,觉得不让她知道就是保护她。可和光忘了,柴睢是武相林祝禺与赵长源亲传弟子柴聘两人联手教谕出来的人,应付莫测风云,柴睢本事不比内阁逊色。

她是听话没错,却也绝非坐以待毙的傀儡。

【📢作者有话说】

【1】居学:家庭作业

【2】嗣爵:等待继承爵位的人。是作者自己瞎起的称呼。以往惯用的“世子”“小公爷”都是典型的男性角色,不想沿用在这里。武周时,女皇曾把对女子的称呼,从“美人”之类的以男子角度出发取的称呼改成了功用性称呼,比如“侍巾”,所以我在这里也照虎画猫了。

【3】大人:本意指父母,这里指谢随之两位母亲。

【4】管:方言,“好”“中”“妥”之意。

3 ☪ 第三章

◎巴结◎

送走谢随之,柴睢在二道门上想舒照。

兔儿巷不是好人去的地方,阿照平时是大咧咧咋呼些,但绝非那乱来之人,怎会迷上逛兔儿巷找兔儿爷?

作为好友,柴睢觉得自己不能听风就是雨地怀疑舒照,随之方才也只是顺嘴一提,说明阿照情况不严重。思量片刻,太上招候在身边的护卫利昂来,吩咐他悄没声去兔儿巷查个因由。

主从不过是说三言两语的间隙,再抬头看时发现回廊外小雪粒飘成大雪花,利昂奉命去办事,柴睢跳下回廊,淋着雪步履轻快朝井葵小院去。

往来仆婢见了也没人劝阻,上下皆知殿下喜欢雪天。

井葵小院客厅的侧厅是用饭之处,即将到用膳时,李清赏和李昊提前来等开饭,梁园规矩多,吃饭睡觉都有规定时间。

饭桌前,姑侄二人对坐,两厢无话,李清赏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教谕侄儿了,这小子身上顽疾让她无奈又头疼。

李昊主教夫子谢随之趁今日休沐来家访,乃是因为李昊日前在学庠和高等班级的同龄人打架。

亲长李清赏之所以没发现,一是因为她这两日不舒服,照顾李昊有些松散,二是因为打架乃李昊单方面揍人家小孩,他回家前把衣服上灰尘一拍,干干净净进家门,谁知他在学庠跟人干了仗。

姑姑已抱着胳膊沉默好久,李昊忐忑地扣弄着桌沿处的雕刻花纹,暗往对面瞄来一眼又一眼。

“姑姑,”认错和犯错一样是他拿手好戏,每次都诚恳:“我不是故意打架,段星驰惹我在先,他骂我蠢猪走狗,七岁还在念启蒙班,我本不想和他打架,他故意踢高脚凳撞我,他,他还骂你。”

骂的那些话他听不懂何意,反正一听就知不是好话,他一怒之下和段星驰动起手来。

段星驰同伙冲上来揍李昊这个外来生,李昊聪明地跑起来反击,一方面不让那些人把自己围起来打,另一方面紧追不舍挑着段星驰一个人揍,其他人是富家子弟,他惹不起,而且冤有头债有主谁惹的他他揍谁。

条理清晰。

“听说你把段星驰打得头破血流,此事固然他错在先,你打了人却也有错,明日我陪你去段星驰家道歉,然后我们再和段星驰亲长理论他给你道歉的事。”李清赏板着脸看这个让她牙痒痒的臭小子:“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趁此机会全部说出来,我们一件件解决,如若不然,我们一件件清算。”

李昊飞速以手指天:“我赌誓,没有了。”

自己亲侄子,还能怎么办,李清赏知李昊很有眼力价,不该撒谎时他不敢有半句假话。

见李清赏脸色稍有好转,李昊哼哼着小声商量道:“能否不去段星驰家?我在外面给他道歉也可以。”

“为何不想去他家?”

稚子脸上露出几分厌恶:“听说他爹是酒鬼赌徒,天天喝酒赌钱打妻儿,段星驰天天挨揍,脸上黑青没消过,不然我把他揍成那样,他爹怎不去学庠闹事,不来我们家讹钱?”

言及此,李昊笃定道:“他爹肯定不知他又打架,明日我们要是去他家,他爹肯定趁机讹你钱,这事有先例,同窗们都说,段星驰他爹没钱花时,会让段星驰故意在学庠打架,然后他爹来找人讹钱。”

“你很讨厌段星驰?”李清赏观察侄儿脸色。

“不算,我只是看不上他看不起他娘,”李昊别开脸,声音低下去,话挤在嗓子里含混不清:“他娘会瞒着他爹偷偷去学庠给他送煮鸡蛋吃,我都羡慕死他有娘了,他竟然讨厌他娘,嫌他娘丢人。”

闻得此言,猛一阵酸楚涌进李清赏鼻腔,红了她眼眶。

昊儿从没提起过他早亡的娘,却原来一样会在心里偷偷羡慕别人有娘亲,李清赏对侄儿感同身受,因为她也是很小没了娘,爹爹投身在公门不管家里事,是兄长李舍把她拉扯大。

“好,”李清赏忍住轻颤尾音:“我们不去他家里,在学庠外可以罢?”

李昊却又提条件:“我会听话地给他道歉,您不去好不好?”

“李昊,你这是在得寸进尺?”

“不是,没有,”有些事李昊不愿意和姑姑说,试图蒙混过关:“段星驰不是个好人,我不想您见他,脏了您眼睛。”

怕姑姑不同意,李昊灵机一动提议道:“反正姑父在家,您让姑父陪我去也行,姑父帮您盯着我。”

李清赏之前没注意到李昊私下的顽笑称呼有何不妥,方才家访时他当着太上面唤了几声,太上脸色有些难以捉摸,此刻她赶紧再提醒道:“她不是你姑父,不要再唤姑父,也不要麻烦人家。”

“您是害羞了罢,”李昊鬼机灵,故意趁机岔话题:“之前我喊姑父都没事,现在姑父回来了您反而不让唤了,您就是害羞。”

“你这猢狲要造反?”李清赏试图拿出长辈威严震慑李昊,始终闹不明白这臭小子为何非要一口咬定太上是姑父。

小孩子不大懂事,家里亲长没教好是首要责任,李清赏以为许是昊儿对男女关系没有清晰认识,不然不会管女太上唤姑父。

刚入梁园那阵她要求李昊改正过,孰料李昊“死性不改”,她琢磨反正太上不在家,李昊爱唤便唤去,日后慢慢纠正也不迟,谁知在外远游的太上忽然归来,尴尬。

作者感言

常文钟

常文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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